“（那我到底是不是机器人？）”

“是的话，那就是全部了！”

“（那你还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虽然研究和推动人工智能的发展十分困难，但学习如何使用人工智能却出乎意料的简单，而这还要归功于它一开始出现时开源的宽松环境，就像不断升级技术和装备一样，也允许人们不断地研究更方便高效的工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内，从数据、模型、训练三大模块来入手，以简洁的语言来阐述机器学习里最核心的知识，让你可以随后自我进行知识扩展，结合你从记忆回溯与训练下棋时得到的越来越多的信息，将它们统筹规划，最终找到战胜一直要教你下棋的那个电脑，最终使你获得自由！”

“（这……你这真的假的啊？千万可别是卖教材的啊，我现在几近裸体，一点钱财都没有，虽然可以把那些机械臂拆了当废铁，但估计我应该也打不过那家伙……）”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只是要让你觉得，它只是过于简单暴力的填鸭式教育，而我才会让你明白最重要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自我学习知识，更新理念的能力。这项能力可是人类的祖先在无数次被残酷的自然选择后所留下的，这项能力支撑了人类成为地球食物链的顶端，也正是你我存在与进步的意义。”

“（还……还是感觉好浮夸啊！能不能有点正经的例子来让我更信服一些的？）”

“例子就在你的回忆之中，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你能窥探我的思想？还说你不是栩棋？会长大人也穿越过来了么？）”

“她？她只是历史的一朵小浪花。不过我明白了，看来你确实还不知道啊！你玩游戏如果出现快要输了，你会怎么做？”

“（开挂，或者是……读取之前的存档？哦，难道你也已经定位到……）”

“没错，世界可以随机发展，但也可以经过人为选择变成一套完全固定的程序。特别是就像单机游戏，如果是剧情向的话，一般就是会出现剧情分歧的选择，但显然这个拿来对比现实中的可变环节，那简直是个弟弟，每时每刻都能又不同的状态，甚至无意中塑造了许许多多的多元宇宙，这话题还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寒而栗呀！但事物平衡的法则不在于大家都变得差不多，而是始终让大家有更多的选择。而万一时间与空间彻底被意识修正统一了，那么这个宇宙接下来就会按照它的时间轴走完，那么空间曲率的研究就是个P！最终膨胀到一个临界值又往回收缩，这就让我们的生活永远是单程向前，即便你要摆脱AI的控制自以为做出了选择，那也不过是写剧本的故意让你知道，你的一切选择也是程序事先就设计好的……”

“（这……简直和那个贾乐情说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到哪里的？）”

“因为早就有机械告诉过你，你的一切选择也是程序事先就设计好的。”那个声音重复着。

这回尹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一口什么气，注意力开始专注于过去的回忆：“（颖颢好像有对我解释过，自己感应到了时间与空间，也就感受到了宇宙的基本样貌，她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时间与外界现实隔开，可以将时间加速，也可以放缓。或者也许这个宇宙的时间本来就是在被加速或变慢的，但身处于这个宇宙时间的规则之下是不会感觉到存在的。直到那一天量子力学的困难与异能者的出现，但好像依然无法像各种玄幻或科幻小说里面那样，进行时空穿越，或者改变时间的流向，这个宇宙的时间始终就是单线向前，而贾乐情所说的选择则指的应该是类似于平行宇宙那种。那样的话，宇宙大爆炸就真的变成大爆炸了，就像脱手的烟花一样，升空，燃烧，化作尘埃和灰烬，它才能完全停止下来。也就是说，这个宇宙必须经历过被设定好该经历的一切，才可避免交互时带来的不可控影响……）”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注定，因为天注定不了程序，只是说若时空旅行不可能，那么就说明这个宇宙本来就是单线程，当然神通广大的园丁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渺小的我们还不敢妄加揣测罢了。”

“（所以，你也不是园丁，而是属于贾乐情那样的机械同类？但她不应该是被人为控制的吗？）”

“你还真的相信啊？你没听到那个黑色的人影曾说过的话么？”

“（嘶——！！！不！要！让！我！想！起！那！些！东！西！）”尹浩尽可能不想去回忆那个东西，但此时此刻却又不得不去想，就见当时屏幕中的画面突然笼罩在一个难以名状的白色世界之中，将原本的一片漆黑如同瞬间如同图片反色一般一扫而空，难道废弃了这么久的实验室还有无数可运作的电灯？但这如同手术台的强大光源却不知来自于何处，好像墙面天花板和地面就能自己发光一样，这样的一副景象让他回想起了那日学院组织全校到地下设施当中听会长讲话的途中所见，并联想到了自己意识混乱挣扎时看到景象的主色调，只不过这里的白色更为纯粹，每一个面都十分光滑，没有了机械感的纹路以及醒目的红点监控摄像头，更不见什么荒石草地。

那时雨霏拿稳了手机，朝毛玻璃幕墙之后照去，虽然画面依旧卡顿并带有雪花，但尹浩依旧能够分辨出房间的大小和墙角的边线，这地下房间极其的深邃，就如同长方体的内部视图一样，空旷得有些纯粹，除了一片十分碍眼的“黑色”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将一片浑然的惨白束缚在一个几何结构之中。雨霏调大了镜头的倍数，画面一点一点地像那个东西靠拢过去，但在这个距离和清晰度上，尹浩也没法做出任何更详尽的判断，只是又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不适，脑仁又开始生疼，如果不是他的感官与意识隔着屏幕产生幻觉或者因为信号太差产生的脑补效应，那东西绝对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在那个近似人型的躯干上，纯黑的火焰包裹着跃动着，将一些诸如黯淡、残缺、扭曲、破败、怪异，凋零、枯萎、死寂、茫然……等形容词一股脑地展现出来，尹浩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描述，仿佛它是属于这些词的集合，但另一方面又好像不完全属于任何一种。而最直观的感觉告诉他，绝对不要靠近这个家伙，仿佛只要稍微触及它的存在，那么自己就永远不会回到现实一样，它的胸腔处仿佛存在着一个感官上的黑洞，连同旁人对它的一切认知与情绪都会被吞进去一般，而雨霏和琰玥此时也就这么直愣愣地拍着它，本来看到这样一个猎奇的存在应该会本能地排斥和恐惧，但现在仿佛这样的感触都被吃掉了一般。

“（难以捉摸，不可理解……）”原来在这片虚伪的惨白之中，这一抹的黑暗反倒是显得那么耀眼和真实，原本应该是彩色直观的世界却变得有如素描、水墨一般。“……哈哈！”那个黑色的火焰或者说整个惨白的景象又“笑”了起来，并且这一次远比之前的更加空寂瘆人，颖颢明明知道对方是谁却一直守口如瓶，而两个女生是不是也被吞噬了恐惧，连跑都不知道要跑了？“……你问我是谁？在我这里，的确有一个名字……”它说话了！发出了人类语言当中有意义的音节，但又十分僵硬，仿佛是金属之间的摩擦而非血肉之躯。

那个黑漆漆的家伙从奇怪的表达方式上来看确实与颖颢所掌握的器械一样，不论是话筒还是基因改造的半活物，有时候代入自己有时候却又好像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而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观察着它，并同时也等待着。“……贾乐情……”那家伙沉吟道。这正是昨天会长宣布接管学校事务时，帮她站台的那个自称是隶属于仲裁委员会的一位女士所掌控的机器人。当时就因为听错了字音有些印象，而现在又听到了这组类似名字的发音，更是深深地烙印在了自己的心里。“……呵……哈哈！”它又开始发出无具体实意的音节了，“……那不过是个符号……但Ta们都不愿留给我……”而后断断续续的话语则像极了一种怨恨的自嘲，“……我明白了……结束的希望……终于可以……醒过来了……”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

“（WDNM你吓我一跳！）”正当他专注于记忆当中的画面里的时候，之前的那个声音猝不及防地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