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尔让老鸨坐起来，问她道：“被方万金带走的那个晓莲是什么人？”

老鸨回道：“她刚来柳绿楼不到一个月，平日少言寡语，接客人也不多，那日方老爷要带人走，姑娘们都怕他，因为他带走的人回来的很少，姑娘们不知道原因，都以为是他把人打坏了，赔点钱的事儿，但其实都被他玩弄死了。晓莲那天倒是积极，竟然主动和他走。后来知道了方老爷的死讯，我也派人去找过晓莲，但都没有找到。”

“这个女人是怎么来到柳绿楼的？”

洪尔问完这个问题，老鸨有些为难，说道：“咱们这种地方自然不会请到什么良家妇女，但也不代表每个人都出身不干净，像晓莲，她其实……其实是……”

老鸨吞吞吐吐，洪尔催促她快点说。

“死鬼李认识各路人贩子，妓院姑娘一批一批的换，有主动投身而来的，但大多还是从人贩子那边买来的，晓莲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知道她是从哪被拐来的吗？”

“我听死鬼李说，和她一起的那一批姑娘都是从北方千棠县买来的。”

千棠县？洪尔还真的去过这个地方，那是北方靠近黄河的一个老县城，算不上繁华，但安静祥和。

现在的问题俨然变得更加棘手，洪尔可以确定，那个叫做晓莲的女人与方万金的死有直接关系，但现在去哪找她？如果她跑回了千棠县，那自己也不可能现在跑到千棠县去找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晓莲为什么要杀方万金？她一个从外地被拐到莫名县的女人能和方万金有什么仇怨？

洪尔想不明白。

洪尔又问老鸨道：“这个晓莲和方万金有过什么过节吗？”

老鸨回道：“这肯定是没有，晓莲平日不大说话，那日方老爷来，一口气叫了十几个姑娘，如果不是人不够也不会让晓莲去，她之前和方老爷都未曾有过接触，畅小曲儿和跳舞都不擅长，去了顶多也是凑人数的。”

“你的意思是说，晓莲和方万金的死并没有关系？”

老鸨急忙回道：“这个我可不敢妄言，只是从晓莲平时的样子去看，她实在不像是能杀人的人。”

平日像什么样子，这倒不重要，毕竟每个人都是善于伪装的。

“晓莲在柳绿楼有什么朋友吗？”

老鸨摇摇头，说道：“她很安静，平日和哪个姑娘走的都不近，自然也就没有姑娘愿意和她走动，她平时就自己在屋子里待着，除了吃饭，几乎不会出来。”

“你现在带我去她住的的屋里看看。”

老鸨带着洪尔来到晓莲平日所住的房间，推开门，洪尔还未迈进去，站在门口，抽动了一下鼻子。

这个味道……

洪尔让老鸨守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屋内很整洁，物品摆放的很规整，就像是收拾干净后很久也没有人住过一样。

洪尔看了看晓莲睡的床，枕头被褥很整齐的摆放好，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他又看向一旁的桌子，他用手指在椅子上摸了一下，发现有灰尘。

这屋内什么都好，但就是太过整洁了。

洪尔出门前又抽动了一下鼻子，这个味道……

洪尔出门，周围说话也不方便，就和老鸨回到她的房间。

洪尔问老鸨：“晓莲那个房间她住了多久？”

老鸨想了想，回道：“一个多月这样。”

洪尔又问：“那在她住之前，是谁在住？”

老鸨回道：“很久都没人住了，那个房间之前住的姑娘就在那屋里上吊自杀了，别人都嫌它晦气，不愿住进去。”

洪尔心想，那椅子上的灰就解释的清了，但更难解的事也出来了：晓莲在房间住了一个多月，从来也不会坐到椅子上吗？

洪尔思考了半天，老鸨见洪尔突然不说话，便小声问道：“洪老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洪尔摇摇头，对老鸨说道：“我问的差不多了，现在说你的事吧。实话实说，你这个人死不足惜，你手上的鲜血太重，背负的罪孽也太多，即使让你偿命几百次那也不算多。”

老鸨低着头，听着洪尔的训教，她脸色惨白，不敢抬头。

“但你原是穷苦出身，变成今天这样也是被逼迫的，这也是唯一一点我还能救你的理由。听好了，现在你连夜奔赴你的老家湖泷县，去安常街找一位叫做禾岽的先生，就说洪老板让你去找他的，他会安排你离开南方，但具体去哪，你听他的就是了。”

老鸨跪在地上，给洪尔磕头，道：“谢洪老板救命之恩，谢洪老板救命之恩！”

“你余下的生命还有几年我不知道，但以后不能再作恶，为自己多积德，善待余生吧。”

说完，洪尔带着账本离开了老鸨房间。

洪尔带着账本来到和阎森约好的地方，阎森已经在等他。

阎森看到洪尔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

洪尔回道：“这就是老鸨手中的账本，那天方万金带走的女人叫做晓莲，但现在已经失踪了。”

阎森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把账本弄到手的？”

“用了点小手段而已。”

阎森知道洪尔手段很多，也不再多问，直接切入正题，“那我们接下来要去查这个叫晓莲的女人？”

洪尔摇摇头，回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把自己身上的通缉解除。”

阎森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被通缉了，说道：“我们拿着这账本去巡捕房，事情不就明了了。”

洪尔点点头，“是的，很明了，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想要多大的棺材，我去找你帮你打好。”

阎森一蒙，“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我们拿着这账本去巡捕房，那就是自寻死路，你真的以为那些老爷、大人会在意我们说的话，他们要的只是这个账本，无关乎命案。”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阎森问道。

洪尔翻开账本，找到巡捕房长官薛昌立那一部分，拿出一张他的手印，递给阎森，说道：“你拿着这个去找薛昌立，让他解除对我们的通缉，然后把巡捕房调遣人员的权利全部给你。”

阎森接过那张手印，看了看，见上面还有薛昌立的签名，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你别管这是什么了，你拿着它去找他，他就一定会听你的。”

阎森很怀疑，问道：“真的？这能行吗？”

洪尔说道：“你拿着这个要他的命他都得给你，放心去吧。”

“这到底是什么？”

“不要再问了，时间很紧，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那你要干什么去？”

洪尔狡黠一笑，“我去找县长，找他喝喝茶。”

洪尔和阎森兵分两路，洪尔直奔县长所在处。

洪尔一点也不在乎通缉令之类的，毕竟对于一个逃亡数百年的人来说，一个小县城巡捕房的通缉令太没有含金量了。那洪尔现在干劲这么十足真的是为了破方万金的案子吗？当然不是，洪尔现在更感兴趣老鸨身后的那个人，他现在只想把他找出来，看看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