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洪尔已经确定凶手就在方府中吗？

当然不是，洪尔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吓吓方升龙，等他真的信以为真，就会老老实实的配合他们查案，毕竟，谁不怕死呢。

阎森低声问洪尔：“你什么时候知道凶手在方府中的？”

洪尔低声回道：“刚刚。”

“你确定吗？”

“不确定。”

“…………”

方升龙说道：“一派胡言，我爹是在外面被人杀害的，凶手怎么可能是方府中的人。”

“想杀你的都是你身边的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洪尔说的这句话，方升龙肯定是深有体会，因为是方万金的儿子，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差点被周围人谋杀掉。

“你们想怎么查？”

“我们需要方府上下每一个人都配合我们的询问。”

方升龙回道：“这没问题，哑叔，你去把严管家叫来，让他配合他们查案。”

叫做哑叔的中年男子领着阎森等人来到后院，找到管家，严乐群。

哑叔对着严管家比划了几下，严管家便清楚了洪尔等人的来意，问道：“两位大人打算从谁开始问起啊？”

阎森回道：“既然你是管家，那就先从你问起吧。”

没错，洪尔也是这么想的。

严管家带着阎森等人进屋，阎森手下在门口守着，屋内只有洪尔、阎森和严管家。

三人落座，严管家率先开口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洪尔先说道：“严管家，请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而且一定要说实话，不要回避什么问题，只要是你知道的，哪怕是很隐秘的事也要说出来，你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清楚吗？”

严管家先是一愣，然后点头说道：“清楚，清楚。”

洪尔将骨刀放在桌子上，严管家见洪尔把刀放在自己面前，心里着实有些紧张。

洪尔问道：“方家人平时相处怎么样，彼此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严管家回道：“府上人之间相处还算和谐，但人和人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正常的，像下人们会时常争赏，姨太太们又会经常争宠……”

这时，阎森插话道：“说些和方万金有关的，府上有谁和方万金有矛盾？”

“老爷平日脾气不好，经常骂人，偶尔还会动手，但老爷毕竟是老爷，大家都是在府中谋生活的下人，没人敢说什么，能忍的不能忍的都得忍下去。”

“这么说，这方府上下所有人都和方万金有矛盾了？”

严管家急忙摆手道：“这自然不是，下人们哪敢和老爷有矛盾，就算是吃了些委屈，但有个三两天也就忘了。”

“方万金和他儿女相处的怎么样？”

“老爷和少爷相处的很好，少爷是他老来得子，老爷非常疼爱，少爷也很优秀，各个方面都没有让老爷失望，但老爷和小姐的关系就有些……”

严管家没继续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况且，方万金和方升凤的关系不和，阎森也和洪尔说过。

“方万金和方升凤之间的矛盾是怎么出现的？”洪尔问道。

严管家回道：“老爷重男轻女，小姐从小到大也没受到多少老爷的关爱，小姐平时喜欢绘画，一心想着去西洋留学，但老爷认为女儿长大了就应该嫁人，在家相夫教子，就自作主张为小姐谈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老爷生意场上的朋友，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有帮助。老爷在小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一切都定好了，小姐知道后，恼羞成怒，当天就和老爷大吵了一顿，老爷扬言，如果小姐不嫁，那方家的家产以后半点也不会留给小姐，小姐一怒之下就搬离了方府，再没回来过。”

阎森问道：“方万金死了她也没有回来奔丧？”

严管家摇头，说道：“小姐走后，老爷派人找过她，也找到了她住的地方，但毕竟父女，老爷也没让人将她绑回来，只是断了她的钱，想把她逼回来，但小姐从来也没有回来过，这已经快八年了。”

“方升凤还在莫名县吗？”

严管家点头回道：“在的，就住在富华街89号，三楼。”

“方万金死后，你们也没去找过她，让她回来？”

严管家摇摇头，没说话，但洪尔通过骨刀，知道严管家并没有说实话。

洪尔问道：“严管家，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知道什么一定要说清楚，你如果有所隐瞒影响了办案，那是可以当成共犯抓起来的。”

严管家一惊，急忙回道：“小人没有说谎，也未曾隐瞒半点啊，大人明查。”

“刚刚问你，方万金死后方府有没有派人去找过方升凤，你摇头，也就是说没有，但，真没有吗？”洪尔盯着严管家，问道。

阎森走进严管家，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严管家，要不要和我去巡捕房走一趟啊？”

严管家连忙摆手，很是慌张地说道：“我说，我说。”

洪尔示意阎森别再吓他，阎森回来坐下，严管家继续说道：“其实当初老爷给小姐定亲时，小姐已经和一个男人好上了，那男人是小姐绘画老师的亲戚，和小姐一同学画，久而久之，就有了好感，二人私定终身，要一起去西洋留学。但后来，老爷知道了这事，便命人把那个男人抓了起来，不知道老爷最后把他怎么样了，但那男人就是失踪了，想必是……”

洪尔和阎森心知肚明，以方万金做事的方式，那男人必然是死无全尸了，想当年的叶关木不也是如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男人失踪后，小姐很快就想到一定是老爷干的，她回家后质问老爷把人怎么样了？老爷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帮她定亲的事告诉了她，让她准备好出嫁。小姐和老爷大吵了一场，就离开了方家，我听说小姐找了那男人八年，直到现在还没放弃。”

洪尔心想，方万金作恶多端，连他的女儿最后都成了他的仇人，报应啊。

阎森问严管家，道：“方万金到底把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严管家为难道：“这个小人确实不知，老爷在外面养了一帮人，他们专帮老爷干各种这样的事，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方府，老爷也不会向我们说他在外面的那些事。”

阎森低声对洪尔说道：“这么来看，方升凤也有嫌疑，她很可能会为爱报仇，杀了方万金。”

洪尔没说话，但心里想到，假如方升凤真的恨她这个爹，彼此之间一点亲情也没有，已经变成为纯粹的仇人，那为什么非要等到八年后再杀了他呢？难道说她八年前没有那个能力，八年后才有？但貌似也不合理。

洪尔对阎森说道：“方升凤有嫌疑，但嫌疑不大。”

洪尔和阎森又问了一些关于方万金姨太太们的事。

方万金的姨太太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方万金仇人家的女儿，有些身份；另一派是方万金在妓院看中的女人，有些姿色。两派都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没少争吵，但都是她们内部的矛盾，不涉及到方万金，自然也就和本案无关，但要是以看热闹的心态看一下，倒也是极爽的。

洪尔突然想到什么，问严管家道：“听说方万金还有一个老爹在府上？”

严管家点头，说道：“老太爷八十多岁了，五年前得了一场重病，现在已经卧床多年，平日都是下人照看着。”

“方万金和他老爹的关系如何？”

其实这和本案并无太大关系，洪尔只是好奇，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对待自己父母会怎样，他曾经就见过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狂魔，但那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他杀人劫财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自己的老娘。那人最后被斩首示众，他是罪有应得没错，但洪尔从他身上也明白，有时，人性这东西没法说。

严管家说道：“老爷和老太爷的关系不算很好，但也并不是差，只是接触不多。”

“什么意思？”

“在老太爷还未重病卧床前，老爷和老太爷的相处就是很平淡，因为老太爷不喜欢老爷行事的风格，但老太爷又管不住老爷，所以两人平日很少见面，也不怎么说话，即使有什么大的宴席，老太爷也不会参加。老爷对老太爷的好就是满足他的生活需要，但也从不去见老太爷，就算是老太爷重病卧床，老爷只来看过一次，命下人悉心照顾，然后就没再去看过。”

听严管家这么一说，洪尔心想，方万金算不上一个孝子，但也并没有多么的不孝，这和他平日的作风来看，还是有些出入的。

洪尔和阎森问的差不多了，就让严管家离开。严管家临出门前，阎森突然问道：“你把方升凤住的地址再说一遍。”

“富华街89号，三楼。”

这不是从严管家口中说出，而是从洪尔口中说出的。洪尔把这地址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他和阎森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