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象中”的婚礼

夏浅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参加何之隽婚礼的画面。

她要么牵个小正太去喊“爸爸”;要么送新娘一根黄瓜,然后再用无比沉痛的语气告诉对方:“一切都会好的,祝福你们!还有,如果在张医生那一直瞧不好的话,还是换个泌尿科大夫吧。”

但事实证明,现实往往更狗血、更离奇。夏浅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会在这种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听闻何之隽结婚的消息—

此时此刻,夏浅就正坐在何之隽对面,听他老婆宁萌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们婚宴总共八十桌,时间定在下个月八号。长盛酒店的环境、菜品、服务我都很满意,可就一点,在价格上他们死活都不肯让步。按理说,我们定那么多桌,宴席套餐也是选的他们那儿最好的,可他们一点折扣都不肯给我们,夏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夏浅望着宁萌那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面上端着笑,心里却默默腹诽:哪里过分了?要换成是她,直接就将这对狗男女踹出去了,还想打折?呵!

宁萌见夏浅不说话,只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轻咳一声,话锋一转娓娓又道:“我以前也没接触过砍价师,不太清楚夏小姐你们的操作模式和收费标准,如果……夏小姐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可以直接说。”

夏浅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疼,偏偏在宁萌面前还不能显露半分。

没错,她是砍价师,顾名思义主要工作就是帮人砍价。因为熟悉婚庆行业,夏浅大部分业务都围绕着婚宴、婚纱、婚庆几大块展开。前两天闺蜜乐颖说她老公有个客户想请夏浅帮忙杀价,有生意送上门岂有不接的道理?夏浅欣然应允,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对方约定的咖啡厅,这才发现冤家路窄。

不过唯一让夏浅满意的是,眼下最如坐针毡的不是自己。

夏浅抿了抿唇,转睛看向何之隽。他今天穿着做工考究的应季西装,里套雪白熨帖的衬衫,衬得整个人清贵俊朗。不过,比衬衫更雪白的还是何之隽的脸,只见其神情恍惚,坐立不安,一双黑眸东瞟西晃,却始终不敢朝夏浅的方向看一眼。

何之隽,你也会有心虚的一天?

这头宁萌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当夏浅稳坐钓鱼台是为了自抬身价,干脆亮明底牌道:“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长盛酒店给我们打八折。如果能谈成,我给夏小姐差价的70%作为佣金。”

哟呵,夏浅挑眉,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啊!

“萌萌……”何之隽当然明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出多少佣金,开口正想阻拦,就听对面传来清冽如泉水的声音。

“佣金的事咱们下一步再谈。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我需要了解长盛酒店的婚宴价格体系以及他们酒店本身的定位。只有了解清楚商家的情况,我才敢说能否砍到你们想要的价格。唔,两位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回去做功课,最迟明天上午给你们答复?”

宁萌闻言当即笑逐颜开:“专业的就是不一样,那我们就等夏小姐的好消息啦。”话毕,宁萌的手机铃声也恰好响起,宁萌看了眼手机屏幕,就笑眯眯地跑出去接电话。

霎时,座位上只剩下何之隽和夏浅,气氛凝结。

“真爱啊。”夏浅打破沉寂,一开口就满是讥讽,“刚听说你们俩在一起那会儿我没少诅咒你们俩,乐颖也说像你这样的渣男能出轨一次就能出轨第二次,可事实证明,你们俩是真爱,这不都喜结良缘了嘛,恭喜恭喜!”

一时间,何之隽的脸色更加难看,挣扎良久这才道:“夏浅,我不知道今天的砍价师是你,不然我不会……萌萌那边,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更没见过你,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乌龙,你别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夏浅的火气噌噌往头顶蹿,拳头也在不觉间攥紧。宁萌和何之隽暧昧不清、互认哥哥妹妹的时候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可让夏浅万万没想到的是,何之隽居然从来没在宁萌面前提过她的名字,就更别说她的照片—所以今天宁萌才会认不出她!而自己当年却像傻子似的,在看到两人亲密合照时哭得肝肠寸断。

何之隽啊何之隽,你到底是有多厌恶我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在人前提起?!

夏浅愤然抬头,刚好撞进何之隽乌黑清澈的眼眸里。

转瞬间,夏浅犹如被浇了一桶冰水—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曾几何时,她是那样迷恋这双眼睛,就像他的名字:清隽透彻。可当初,也正是这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站在雨里,任她哭得死去活来依旧不闻不问。

斯人已逝,又何必因为曾经不小心踩过的一坨狗屎而生气长眼角纹呢?

夏浅深呼吸再深呼吸,待调整好情绪这才弯眼冲何之隽甜笑道:“何先生,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顿下午茶应该由你们来付。您不介意我再点五十份提拉米苏打包吧?”

何之隽:“……”

最终,夏浅因为要等五十份提拉米苏慢慢打包留在了咖啡厅,而何之隽则在付款后,拽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宁萌离开了。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五十份提拉米苏是值不了几个钱,更解不了当年的恨,但何之隽要跟宁萌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需要费些口舌的。

不过还好,他最擅长的就是撒谎,根本无须替他操心。

等待打包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夏浅索性给乐颖去了个电话。手机接通的瞬间,那边就被接起,接着便传来乐颖爽朗清脆的笑声:“夏大砍价师这个时候来电话,那肯定是我家亲爱的给你介绍的生意谈成了,你要请我们两口子吃饭。”

夏浅哼哼:“饭没有,提拉米苏管饱。”

“提拉米苏?”

夏浅“嗯”了声,道:“五十份。”

“你买那么多?”乐颖惊讶至极,“不怕胖啦?”

夏浅望着窗外行人幽幽舒一口气,换了只手拿手机,撇嘴:“知道你家亲爱的把谁介绍给我了吗?”

乐颖微微迟疑:“你认识的?”

夏浅笑:“不仅我认识,你也认识。”她顿了顿,这才说出那个深恶痛绝的名字,“何之隽。”

话音刚落,夏浅就听电话那边传来阵阵抽气声。乐颖弱弱道:“不会那么巧,新娘是那个……”

夏浅又“嗯”了声,一字一句道:“就是那个宁萌。”

话筒那头静默下来,三秒过后夏浅才听那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妈呀妈呀!这盆狗血真是淋得我……哎呀,我都找不准形容词了!不行不行,我必须把这个情节记下来,回头写进我的新坑里。”

面对全职作家的敬业,夏浅哭笑不得:“大姐,你是不是先安慰安慰我,再想你的新坑?”

乐颖“呃”了声:“亲爱的,你等着,我这就给我家陈浚打电话,让他帮你把这事推了。你不用再亲自出面—”

“推了?”不等乐颖说完,夏浅就截住话头,“好端端的为什么推了?”

“那你的意思是?”

夏浅垂下眼眸,用银勺将面前的芝士蛋糕戳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渣,直至其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才抬眸笑开:“百分之七十的抽成呢,我得攒多少运气才能遇到这么一对冤大头?干吗不接?”

……

夏浅和乐颖讲完电话,服务员也刚好过来,告知她提拉米苏已打包完毕,夏浅便起身跟随服务员去取。谁料刚走到走廊,一熊孩子就猛地从后面蹿出来。霎时,夏浅只觉身后被用力地推了一掌,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微微摇摆间就见一小男孩嘻嘻哈哈地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

“嗳!”夏浅刚出声,身体就已往前倾。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大把空气,眼见自己就要这么硬生生地摔下去,夏浅却觉腰间陡然一沉—她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住了。

怔忪半秒,夏浅回头,可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斜立在地面上的细高跟就又是一滑,她的身体再次往右倾倒。对方亦是猝不及防,就这么半搂着夏浅一块摔了下去。

顿时,咖啡厅内只听清脆声一片。

—不幸中的万幸,两人被走廊中间的置物架挡住,这才幸免于难没有真的摔下去。

—万幸中的大不幸,因两人这么一扑,摆放在置物架上的花瓶、小绿植、各色摆件碎了一地。

夏浅站定,盯着满地狼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领班就已神速而至,焦急询问道:“两位没事吧?”

夏浅瞥了眼眉头紧皱的领班,微微呼出口气,释然。其实,他们有事没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地损失怎么算。念及此,夏浅轻启红唇正欲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多少?”

夏浅循着领班的目光回头,这才终于有机会看清“恩公”的样子。乌黑修长的眉,深邃濯黑的眼,高挺俊朗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下巴。

夏浅只看了对方一眼就迅速做出总结:嗯,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她今天踩到何之隽这坨狗屎送来的大福利。这帅哥模样、身材、打扮都不错,就是现在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黑得都能直接当墨汁使了。

这头,领班显然也为男人的样貌所惊艳,红脸结巴道:“您、您说什么?”

男人皱眉,低低又说了两个字:“赔偿。”

夏浅心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这人倒直接,明白领班的用意,干脆连弯子都懒得绕了。奈何领班还是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愣了半天只茫然地“啊”了声。

男人终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指了指地上,又道:“算账。”

夏浅狐疑地盯着对方,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冒?

这边,领班终于反应过来,眼眸陡亮道:“这个啊……麻烦两位稍等下,因为每样东西的价钱不一样,我需要算一下。”一边说,领班一边就了蹲下来,“这个玉蝶80,老爷车模型800,咖啡壶1200……”

夏浅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拦住领班道:“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这个多肉玉蝶多少?”

领班面不改色心不跳,重复道:“80。”

“80?!”夏浅提声,莞尔道,“大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种多肉植物我在青石桥一抓一大把,都不超过30元一盆。”

领班露出为难的神情:“多肉也分很多品种的,而且这个玉蝶我们确实买的80一盆……”

夏浅双手抱胸,拿出十足的砍价范儿来:“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没关系。我撞坏你们的东西,的确该赔偿,但我只赔偿符合市场价的价格。玉蝶加上摔碎的盆,我只能给到80。还有这个老爷车模型,我记得是A家出的新品吧?官方售价……你等等,我立马查查。”

夏浅突然发难,领班始料未及,只能傻呆呆地僵在原地,但她没想到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评估完一堆碎片的价值后,夏浅又转眼看向领班:“还有,麻烦你找到刚才那孩子的家长。”

领班咋舌:“啊?”

夏浅挑眉:“刚才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我是因为那孩子突然撞上来才摔倒的。所以如果要赔偿的话,就应该三方一同赔偿,而且他们才应该是主要承担方。另外,你们身为店家,居然纵容小孩在走廊上乱奔乱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席话,说得领班哑口无言。

按照夏浅这说法,她不仅不应该赔偿,孩子家长和咖啡厅还应该倒给她钱才对。一时间,领班急得汗都下来了,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正手足无措,就听身后“嘀”的一声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扫完店里的二维码付完款后,这才又道:“三千,不找。”话毕,潇洒转身。

见状,夏浅亦是一愣,想要开口阻拦,男人却已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只剩夏浅和领班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所以,这男人的意思是……

夏浅想了半天,依旧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最后只能摇头感叹:有钱人,任性!

翌日一大早,夏浅就给宁萌打了个电话,表示长盛酒店的砍价案她接了。

宁萌闻言欣喜若狂,一再表示若是事成,她会再封个大红包给夏浅。约定好两人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夏浅挂断电话,简单装扮一番就出了门。

此时正值初秋,暑威尽退,天朗宜人,漫步街头真是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夏浅住的这栋单身公寓就在二环边上,离长盛酒店仅隔一条蜿蜒绿道,她偶尔空闲时,也会去长盛酒店对面的“慢时光”书吧坐坐。

现在离约定时间尚早,但夏浅习惯了早一点到“战场”备战,于是乎干脆先去“慢时光”喝杯咖啡。

因为是早上,夏浅到书吧时,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她随意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卡布奇诺刚上上来,手机铃声就大响。看见是陌生号码,夏浅也没在意,接起电话来不及出声,就听那边低低喊了句:“夏浅。”

一听这声音,夏浅心里当即“咯噔”一下。饶是已分手几年,但对于何之隽的声音她还是能一下就辨认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夏浅面对何之隽的声音,反而比面对他本人更紧张三分,咬牙再咬牙,这才稳定情绪道:“干什么?”

何之隽静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措辞。“我听萌萌说,你已经答应接我们的砍价案了。”

“是啊。”夏浅假装听不懂何之隽的言外之意,公事公办道,“何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尽量杀价。不过我也已经和你老婆说过了,不论成功与否,我两百块钱的出场费都是不会退的。”

何之隽的声音略显压抑:“你知道我打过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夏浅冷笑:“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次,何之隽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过了许久,夏浅才听那头音色沉沉:“你能不能不接这个案子?”

夏浅嗤地笑出声。呵!这是嫌看着她膈应吗?多好笑,明明自己就是坨狗屎,他居然还敢嫌别人膈应!

“这样啊,”夏浅挑眉,继续装傻充愣,“可我已经和你老婆约好下午签协议了,我总不能失信于人吧?要不,何先生你自己和你老婆说说这事?”

话毕,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响,只剩下何之隽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夏浅没工夫和他玩沉默游戏,皱眉道:“何先生没别的事了吧?那我挂了—”

“夏浅,”何之隽蓦地开口,声音喑哑,“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刹那间,夏浅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把,紧得发疼。可还来不及开口,那头何之隽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夏浅:“……”

心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夏浅似乎听见胸口传来“啪叽”一声响。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夏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不该对狗屎抱有希望的,这种人一辈子都自私自利,她又何必跟这种三观扭曲的人多费口舌?

夏浅清了清嗓子,正声:“我接这个案子,是因为你老婆开得起价,而我根据自己的专业评估,也觉得这个砍价案我搞得定,所以才应承下来。至于你意淫的报复什么的—”

话至此,夏浅轻轻冷笑一声,这才一字一句接着道:“何之隽,你!也!配?!”

说罢,不等那边回应,夏浅就干净利落地掐断了电话,直接拉黑名单。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夏浅抬头,这才赫然发现店里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客人,而她手边的卡布奇诺也早已冷掉。

一天的好心情就此被毁得七零八落。

拍了拍脸,夏浅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何之隽那坨狗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邻座的两个小姑娘身上。两个小姑娘一个梳着爽利的马尾,一个卷着俏皮的梨花头,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在校大学生。此时此刻,两人正挤在一块,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马尾道:“都快十点半了,他到底来不来啊?别害我白逃两节课。”

梨花头安抚:“淡定淡定,他每周二、四的这个时候都会来买乌龙茶,不会有错的。”

马尾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男神长啥样,瞧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正说着,梨花头突然就拽住马尾道:“啊啊他来了,快看!”

夏浅下意识抬头,果然见一高大男子站在吧台,正背对着这边点单。夏浅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穿的是阿玛尼最新款的纯黑色手工西装,样式简约低调,细节精致到位,脚下是芬迪的平底皮鞋,品味了解。此刻男人正低垂着头,右手插在右边裤兜里,状似随意的站姿却反而使得整个背部曲线展露无遗—宽肩、窄腰,而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嗯,臀部也很结实紧翘,身材了解。

与此同时,男人似乎也已经点完了单,掏出手机来付款。夏浅扫了眼其腕上的手表,哟!PatekPhilippe,腕表中的蓝血贵族啊。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款手表还是全球限量版。夏浅在脑子里迅速计算了下男人全身上下行头的总价,末了忍不住感叹:土豪啊!身价和消费水平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梨花头选男神的眼光真是比她好太多了,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像是知道夏浅想什么,转眼间男人就回过身来,夏浅不经意地瞥了眼对方,霎时僵住—

这不是昨天的“恩公”吗!

另一边,两个小女生还在咬耳朵。

梨花头一边偷瞥男神,一边红脸小声问:“怎么样?”

马尾故弄玄虚地“嗯”了声:“禁欲系啊……果然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马尾扬声,“我觉得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要是真喜欢,就上去要微信啊!”

梨花头被闺蜜的话吓到,低低“啊”了声。

“啊什么啊?”马尾怒其不争地推对方一把,“难不成你打算这么偷窥他一辈子?嗳,你倒是快去啊!他乌龙茶打包好要走了!”

梨花头还有些犹豫:“还是不要了吧,他都不认识我……”

马尾气极:“你就磨叽等着吧,这种男人,你要不去迟早被别的女人—”“抢”字还没说出口,两人就见邻座的女人跳起来,哧溜一下蹿到了男人跟前。

登时,两人呆若木鸡。

这头,夏浅一下蹦到“恩公”面前,眼见对方不悦退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唐突了。

理了理头发,夏浅及时补救道:“先生,您好!”

对方微微眯眼:“你是?”

夏浅满脸黑线,这人什么破记性!明明他们昨天才见过!无奈何,夏浅只得解释道:“我们昨天见过,您不记得了?罗曼咖啡厅。我摔倒,您还扶了我一把呢。”

男人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应该是想起来了。

“有事?”

闻言,夏浅脸上的黑线已经多得没地方挂了。这人到底什么破毛病,怎么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练二字箴言吗?

夏浅:“是这样的,昨天那个损失最后算下来是八百块钱。罗曼咖啡厅答应承担60%的责任,我自己就把另外40%的赔偿款付了。至于您当时付的钱……唔,您当时也是因为扶我才不小心撞上置物架的,没有让您掏钱的道理,咖啡厅那边也答应退还您的三千块钱。所以您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一块去趟罗曼咖啡厅,把那三千块钱要……”

不等夏浅把话说完,对方就冷冷打断道:“不必。”

夏浅怔忪之际,男人已越过她离开书吧。与此同时,旁边也响起阵阵讥笑声,马尾悄声对梨花头道:“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点吧?怪不得被拒绝。”

夏浅深呼口气,站在原地拳头握紧再松开,松开再握紧,还是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一转身,干脆也出了“慢时光”。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三步并两步地追上西装男,夏浅直接就挡在了对方面前。

西装男显然很意外夏浅还会追上来,幽深清亮的黑眸里写满了疑惑。

夏浅叉腰,一副女流氓语气:“喂,你什么人啊!给你钱都不要!这样,你如果实在没空,我现在就先把钱转给你,你帮我录个证明视频。回头我再跟咖啡厅说明情况,把那三千要回来。”

谁料对方依旧不买账,丢下一句“不用”,绕过夏浅就又要离开。闻言,夏浅的怒气值终于到达顶点,一欠身就又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什么不用,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便糟蹋人民币吗?有钱就能不顾人民币的感受吗?那一分一厘也都是辛苦赚来的,不能浪费,你懂不懂?!”

话毕,夏浅抬头,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已黑如锅底。

夏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就听对方冷不丁道:“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夏浅眨眼再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咋舌道:“你会说人话?”

所以……刚才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只是在蓄力?等冷却时间过了才能发大招?

果不其然,不等夏浅反应,西装男已迈前一步,开始发大招了:“其一,我从来没有糟蹋过人民币,相反我现在所做的正是尊重它爱惜它的表现。你知道我一天的薪酬是多少吗?知道耽误我一小时可能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吗?我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胡搅蛮缠或者听你和服务员叽叽歪歪不如回公司多看两份文件,所以我并不觉得我留下这笔钱作为赔偿款有什么不妥。相反一直都是小姐你在耽误和糟蹋我的人民币。

“其二,昨天我在咖啡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三千是给咖啡厅的赔偿款。不管这个决定合理与否,你都无权干涉。

“其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如果你再这样跟踪或者骚扰我,不要怪我不客气。

“最后,算我给小姐你最真诚的建议,你该减肥了。如果不是你BMI指数超标,我昨天根本不会承受不住你的体重和你一起摔下去。

“就这样,别再跟上来。”

说完长长、长长一段几乎不带停顿的话后,西装男掉头走掉,只剩下夏浅定在原地目瞪口呆。

半晌,终于消化完所有话的夏浅顿悟,朝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跳脚道:“王八蛋,你骂谁胖?!”

第一章 “想象中”的婚礼
我的砍价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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