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颜若初的帮忙，第二日陆向晚便开始到“思露醇”SP养生馆帮手了。

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陆向晚学习了些简单的精油推拿技巧，而后便开始“接客”了。

站在房间门口的陆向晚颇为紧张，颜若初就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你千万别紧张啊！要实在紧张就把客户当成你平时练习指法的模具，不是非要聊天的，安安静静地也可以把活干好的！”

颜若初的话给了陆向晚极大的鼓励。

虽然她性格算得上开朗，但在与陌生人打交道这个问题上却不得不承认是个痛点。

从前在学校里跟考古对象静默相对，后来上了班又是和仓库储存对象静默相对，原本就不大擅长交际的陆向晚变得更加不擅交际。

虽然有颜若初给自己撑腰，但好歹客户才是她得去真真切切面对的。

陆向晚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位……大姐，你好，今天的推拿由我来帮你完成。”陆向晚开口向客户介绍了自己。

对方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来你们这儿这么久，你是头一个喊我‘大姐’的，……”

陆向晚微微一愣。她虽然知道接触客户得首先让她对自己有好感，但却还是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客户给叫老了，一下子慌了。

“……哦不，小姐……”

“谁是小姐？！你会不会说话？”对面的女客户顿时更加不悦起来。

“那个……女士，这位女士！我是新来的，没开好这头，还请您不要生气！”陆向晚道歉道。

“谁说我生气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不得不说，这位女客户其实很厉害，无论陆向晚说什么她每次都能用较真儿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即便知道并非都是自己的问题，但陆向晚却还是要去面对。从来就没吵架吵赢过的她决定服软，按照颜若初的话，安安静静地把活干完，也就差不多了。

可这客户却依旧觉得她不妥当，连着说好几句话不见她开口后，便开始指着她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而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

陆向晚有些无语了，头一回与客户打交道竟是碰上这么个吹毛求疵的人。

原本还打好了如意算盘，想着自己好歹也在业内有名的化妆品公司待过，现在从事的这美容养生一行还有点沾边，先跟客户认识一下，再聊点化妆方面的东西兴许能打开营销局面，却不曾想这位姐姐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几句话就把她扼得死死的。

陆向晚知道自己不擅长与客户打交道，却没想过是这么差劲儿……

越唠唠越生气的中年女客户最终把颜若初找来，细数陆向晚这位新来的按摩师种种令她不悦的行为。

颜若初在一旁陪着笑，虽然知道这客户龟毛得厉害，却还是恭恭敬敬地把话给听完了。

“施女士，真不好意思，我们这位新来的同事确实没处理好对您的服务，还请您消消气！”

女人对她不理不睬，依旧一脸不悦。

颜若初却是依旧笑着，开口继续道；“施女士，咱们这样，这次推拿咱们这边算个体验价给你，你权当支持我们新人，还要多多提议才是。”

中年女人不由地转头投来目光，眼光中带着闪亮之色，语气缓和了些：“我又不是图这个……”

颜若初大笑起来道：“您自然不用图这个，是我图你常来光顾才是！”

中年女人很满意她这样的说法，笑而不语。

陆向晚虽然没开口，但心里头却委屈得快要炸了，可颜若初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依旧礼貌有嘉地接待着这个不大好伺候的中年女人。

这让陆向晚不由地生出了钦佩之意。

颜若初三言两语地把中年女人给安抚好了，见她施施然地趟下准备接受推背，陆向晚看了一眼颜若初，心稍稍放了下来。

颜若初给她递了一个眼神，让她慢慢来。陆向晚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始干起活来。

可颜若初前脚才走出房间把门关上，后脚就传来房间里中年女人近似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你手法太重了，啊！！……疼疼疼疼……”

“说轻点，你没听见吗？”

……

颜若初在门口听得心惊胆颤。

最终，中年女人顶着浑身酸痛在前台发了一通火，并因为这次“痛苦”的体验，决定从此扬长而去……

颜若初与陆向晚皆是一脸无奈地盯着对方，同时轻叹了一口气。

“颜颜，都是我的错……”陆向晚开口道。

“别这么说。今天这人吧本就不好对付。你运气不好撞上了而已。”颜若初笑着拍了拍陆向晚的肩。

陆向晚又叹了一口气：“唉，这人要是倒霉，真是连喝水也会塞牙啊！”

“别那么沮丧，一回生二回熟，再多做几单就熟了。”颜若初给陆向晚又鼓了鼓劲儿，而后忙活去了。

可即便如此，陆向晚还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接二连三地失利。

手法不精、沟通方式有问题、服务态度不佳……这些全都是陆向晚收到的反馈。颜若初知她这个年纪从头开始不容易，更何况她知道陆向晚此时已是愧疚不已，故而迟迟没有开头提及此事。

但同在SPA馆上班的那些小姐妹们有些看不下去了。

“颜姐，新来的陆向晚赶客也赶得太厉害了吧？几乎是来一个不满意一个，这样下去那得了啊？”一个员工开口道。

“是啊，咱们店也是有规矩的，按照试用期的考量标准，不用等到试用期结束她都已经评为不合格了。”

“小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手上有几个客人都在和我抱怨。你也知道，这客户一旦对咱们有成见了，维护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颜若初就这么一边记账一边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待到她们都讲完了，这才开口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等我忙完这阵，找个时间好好处理，可以吗？”

大家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道：“当然！咱们毕竟都是为店里好嘛！”说到这儿，大家才一一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可从刚才就躲在帘子后头听着的陆向晚却呆呆地站在原地满是心伤。

陆向晚没有反驳，也没有冲上前去给自己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好好哭一场。直到下了班她才一个人安静地呆坐在平时最喜欢去的江边，望着浩浩东流的江水、看着今天依旧能收到的短信，回想这一两个月来让她彻底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嘉树离开，原本以为的幸福没了；

工作没了，原本以为的安稳计划就此告终；

房子没了、钱也没了，投出去的简历皆是石沉大海；

唯一想在亲近的朋友这儿找个突破口也没能如愿……

虽然颜若初对自己有所偏袒，但偏袒得了一时却偏袒不了一世。再这么待下去，怕是到最后连颜若初都会与自己变得疏离。

难道……就真的只能跟着小年轻一块儿去保险公司做电话营销吗？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陆向晚满是沮丧地把脸埋在摊开的手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是……

陆向晚，你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想到这儿，陆向晚猛地抬起了头。

是啊，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怕被人骂、被人甩脸色？可现如今在颜若初这儿碰上的不也正是这些问题吗？；

怕做不开业绩、挣不了钱？可现如今已经被许嘉树卷走得剩下点零花钱，只要有底薪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怕抛头露面、不够体面，被周围的亲戚朋友笑话？可现如今自己经历的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件不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此时陆向晚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一个念头。

是啊，陆向晚，现在的你已经没什么包袱了，更没什么生出包袱的资格了，靠别人终究是长远不了的。

即然这样，那就靠自己从零开始，天大地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陆向晚吗？

第二日，陆向晚与颜若初道出了心中所想，一身干练轻便的穿着，信步走进了天成保险集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