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杀

民国十五年秋,杭州城北、拱宸桥东。

“沉香香来十里长,檀香香来十丈长,一切兰香桂香梅菊香,总勿及姑苏青阳地个花韵香。旱烟水烟雪茄烟,加上乌烟三四钱;阿姊陪勒朵床面前,替郎打烟露出子个十指尖可尖。”

田婴齐坐在福海里一幢白色小洋楼的楼顶,嘴里哼着小曲儿。楼顶外围是一圈半人高的花式矮砖墙,砖墙上还摆着一溜花盆,种着菊花和茶花,正好将他的身影遮挡起来。

小楼位于福海里的东南角,透过矮墙和花盆的空隙,右侧是整个拱宸桥东最繁华的福海里,西边的运河上登云桥、拱宸桥横跨两岸;左侧是从北面过来的江墅铁路,铁轨跨过正前方的一条小河,通入河对岸的拱宸桥火车站里。

江墅铁路是浙江省最早的一条铁路,后来与沪杭铁路相连,是杭州城北去到上海南京的起点站。这片位于拱宸桥东、江墅铁路与大运河间的宝地,就是杭州的日租界。

杭州开埠后,日本人原先看中的租界地是西湖边的湖滨。湖滨当时是杭州城中的旗城,是旗人生活驻军的地方,也是前清官府控制全城的紧要之地,当然不能划出去,于是就在城北十五里外的运河东边划了一块地皮出去当公共租界。

说是公共租界,但大部分地方都被日本人占了,其他国家的洋人很少。日本人在租界里头建了一堆烟管、戏楼、酒楼、赌场、妓院。租界不受官府管辖,日本人又只顾赚钱,杭州城里的三教九流便都跑到拱宸桥东来讨生活。

老杭州人一提起拱宸桥,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倒是那些跑运河做买卖赚了点钱没处花的商贩们乐此不疲,把辛苦赚来的钱都仍在日租界里。

而福海里,正是日租界的精华所在,光是小洋楼就有十几幢,每一幢都独门独户,清爽雅致,内中别有洞天。姑娘们辛苦了一晚上还没起床,早班的火车已经出发,运河上的大小船只来了又走,岸上的纤夫小贩们开始辛劳的一天。

不过此刻,田婴齐的任务却是要杀一个人。

上线没有告诉他要杀谁。他只知道目标今天会在拱宸桥火车站出现,乘坐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拱宸桥站的南边过来。省城自己有小汽车的人不少,除了高官就是名流富商。自己这一枪过后,各家报纸定会抢着报道,不知道又会编出多少离谱的故事来。

田婴齐没有把自己搞得太累太紧张。秋高气爽,难得的好天气,在天台上晒晒太阳,看看菊花,不要太舒服。他还抽空下去吃了一顿馄饨油条,慢悠悠的在街面上溜达一圈。生活,本该懂得享受,尤其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全国到处都在打仗,又有几处能像杭州般升平气象?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尽管他并不愿意开枪杀人;可既然接下了任务,他就会力求完美,将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周全。之所以把刺杀的地点选在福海里,是因为这里是日租界,地方军警不敢随意进入。而福海里的小洋楼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是狙击的绝佳制高点。

至于退路,枪声一响,只要一分钟内军警没能包围他所在的小楼,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到楼下;而小楼后面的河汊里,早就停着三两条小船;即便被盘问,他也有人证可以证明,昨晚他是在某个小洋楼里过的夜,还留下了不菲的赏钱。

他靠在一把竹椅上,步枪就摆在手边,日本货,子弹上膛,瞄准镜也已校正。他没有用习惯的德国货,因为这是租界,日本人的地盘,出现一把日本枪并不稀奇。再说,日本步枪的精度也有保证,即便没装传说中的瞄准镜,只有铁制的准心,他对自己的枪法也很有信心。在这个距离上,一枪命中,不难。

田婴齐看了看时间,九点还差十分。他抓起步枪,扭头扫了眼身后——从天台下去的门关着,被他在外头用一根木头顶住,里面的人是推不开的。他走上一步,蹲在矮墙前,将枪管伸入空隙中,再次观察视野。

一个高耸的建筑物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那是拱宸桥火车站前的钟楼,尖尖的钟楼顶下是比楼顶更好的伏击点。不过那里太靠近火车站,上去了就不容易下来。枪声一响,立刻就会被军警包围,想走都走不掉。他绝不会为了完成任务将自己至于死地。

除非刺客抱着必死之心。

一列火车进站,站台上沸腾起来。

喧嚣是最好的掩护。

田婴齐收回枪管,又看了钟楼一眼,坐回竹椅,目标仍未出现。

前天晚上,上线找到他,说让他杀一个人。做完这一趟,他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田婴齐没得选。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东南五省联军驻浙联络处的少校副处长,听起来挺唬人,手下却没几个兵,权力倒是不小,能监督浙江省内大员的一举一动,有直接向孙传芳的联军司令部汇报的权力。说白了,他就是孙传芳安插在杭州的眼线,专门监视那些不太老实、成天想着“自治”的浙江本地大佬。

当然,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在眼下的局势下,为了保密,他不得不向那家伙妥协,也只会妥协这一次。如果事后那家伙反悔,那他就只能鱼死网破。

几分钟后,几声小汽车的鸣笛刺破火车站的喧嚣,传到田婴齐耳中。

田婴齐一下从竹椅上弹起来,敏捷地蹲到矮墙前。

黑色的小汽车,从拱宸桥站的南边过来。

可黑色的小汽车前后,竟然各有一辆卡车,竟是警察厅的车!

田婴齐一颗心沉了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黑色的小汽车在站台前停下。一队警察从前头的卡车上下来,背着步枪、沿路开道。乱糟糟赶火车的行人被强行分开,辟出一条道来。

警察们粗鲁的举动惹来一片叫骂,也惊动了站台里的人。几个身穿深色制服的火车站工作人员跑出来,急急忙忙上前迎接。

小汽车稳稳停下,副官从副驾驶里出来,打开后车门。

一袭黑衣的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戴上警帽,个头不高,也算不上魁梧,却有种上位者自带的气场,朝众人微微点头。

果然是他!

尽管只看到一个侧影,可他仍能认出,来者正是浙江省警察厅副厅长、警察学校校长——夏钊!

田婴齐恨不能调转枪头一枪崩了给他下命令的那个家伙。

夏钊是什么人?光复会元老、浙江最大的地头蛇之一,整个警察系统都是他的门生子弟。去年要不是当时还是市警察局长的夏钊率警察部队倒戈起义,孙传芳又岂能打皖系一个措手不及,占了浙江后一鼓作气将上海江苏收入囊中。

没有夏钊的倒戈,孙传芳就没有机会问鼎东南、短短两年就一跃成为雄踞东南五省的直系新贵。孙传芳也投桃报李,给夏钊官升一级,让他当了警察厅副厅长,继续委以重任。厅长是空降的,下面的人都听夏钊这个地头蛇的。

眼下孙传芳率十五万五省联军主力与北伐军在江西鏖战,战况激烈,双方互有胜负,僵持不下。浙江驻军主力被抽调去了前线,大后方就靠夏钊手下的几千警察来维持。这时就有传言说革命党人许下重诺,要再次策反夏钊,给孙传芳背后来一刀。

那家伙在这当口让自己刺杀夏钊,到底是何居心?按说以他的身份不该行此险招;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有另一重身份?难道说他也是大帅的人,要将有叛变可能的夏钊扼杀在先?夏钊一死,谁来主持浙江局面?谁会得利?革命党人,还是孙大帅?

田婴齐举起枪,将右手食指伸进扳机套中,调整准心。

目标在动,但速度不快,预估弹道后仍能命中。

目标应该是要进到站台内,以当前的速度,他还有二十到二十五秒的时间。

田婴齐把食指从扳机后挪出,点在扳机侧面。

杀或不杀,只在一念之间。

田婴齐生平头一次犹豫了。

这一枪下去,浙江局面,必将大变。

天下尽在我手的感觉,竟是如此踟躇。

他若是个简单的刺客,无论时局,无论对错,一枪下去,一了百了。

可他知道的太多了。对一个刺客来说,知道太多,便是羁绊。

二十秒转瞬即逝。

目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站台,射击面积越来越小。

他的手点在扳机侧面,竟无法往前再挪半分。

该死!田婴齐暗骂。

最后五秒,即将失去射击机会。

五,田婴齐终于下定决心,不论身后洪水滔天。

四,田婴齐终于把手机搭在扳机前,子弹飞行需要一秒时间。

三,田婴齐深吸半口气,锁定目标。

二,最后的机会!

“呼!”

就在田婴齐扣下扳机前一刻,视线中的夏钊忽然一歪,引来一阵骚动。旁边的警察立刻将他围起来,将他从射击视界中隔绝。

田婴齐清楚的看到,夏钊身上插了一根箭杆。

钟楼上人影一晃。

刺客,竟然还有刺客!

在他不敢去的地方,用的还是弓箭这种原始而无声的方法!

夏钊很顽强,没有倒下,由警察们扶进车站。警察们并没有特别关注钟楼,上峰在自己面前出事,大多数人都会把上峰安危摆在第一位。

田婴齐将步枪塞进袋子里,扎紧,埋进花盆下面的砖头堆里,目光一直盯着钟楼,并没有人从钟楼下面出来。

一分钟后,他转身拉开木门,朝楼下跑去。

他并不担心没法跟上线那家伙交差,有人抢在自己前面动手是事实,不管夏钊死没死都不是自己的责任;他更想把钟楼上的刺客给截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用弓箭的人,这年头已经不多了。刺客从钟楼下来后从火车站脱身一共就两条路,大路有警察把守,刺客想混在人群里出去就只剩一个出口。

田婴齐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火车站外。

警察们并未大动干戈封锁现场,一队在站台周围拉起警戒线,另一队兵分两路,分别守住大小两个出口,每一个离开的人都会受到简单的检查。他没有盲目进站,陷入人流会失去机动力。他就站在站外的一处早点铺子前,观察每一个出站的人,特别是提着张条形行李箱、手臂特别长的人。能够装得下在这个距离能用来狙击的弓,一定不会短;而有这个力气开弓射箭之人,身材一定不会矮。

五分钟过去了,几十个旅客在警察的检查下匆匆出站,或因受到盘问检查而不满,或着急赶路,并没有值得让田婴齐特别留意的人出现。田婴齐心想难道刺客是个老手,知道现在是风声最紧的时候,着急出站只会撞在枪口上。

“呜……”汽笛声响起,又是一列火车准备发动。

田婴齐猛然一惊,刺客会不会早就买好了票,射出一箭后根本就不必出站,直接检票上车,自然就能安全离开!

这一刻,他从一个奉命狙击的刺客,摇身一变成了目睹血案的侦探,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出站的人流走去。每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都会迅速在脑海中给出判断:

女学生,长衫不利行动,排除;

公文包、不合体的西装,跑业务的职员,排除;

脚步虚浮,双手无力,来桥东玩的,排除;

双手纤细,目光游离,总是盯着别人的挎包,是个扒手,暂且饶他一回;

肩挑箩筐,有装弓箭机会,但手指太糙,目标太大,排除;

……

终于,一个形迹可疑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个子很高,双臂瘦长,手里提了个长条形的行李箱,脚上穿了双布鞋,在拥挤的人群中轻巧穿行,目光闪烁,却不失锐利,仿佛刻意在掩藏什么。

就是他了!

没有直接买票上车,而是选择比较安全的伪装混在人流中出站。

胆子还是不够大啊!田婴齐暗暗庆幸,对方的个头让他很容易锁定目标,当即离开早点铺,不急不缓的朝出口靠近。

越是靠近目标,田婴齐越是肯定这个高个子就是刺客——此人居然在拥挤的人流中走出了躲避子弹的折线,并且那么长的一个行李箱,提在手里稳稳当当,还从未被旁人碰到过。这份步法和手劲,绝非常人可以做到。他还注意到,刚才通过检查口的时候,高个子还出示了一本什么证件,警察直接就放行了,根本就没有多加怀疑。必定是早有准备。

高个子似乎也觉察到有人盯上了他,本能的再次闪避。可出口就那么宽,田婴齐迎面过去,他想躲都躲不开。

“让一下,让一下,接个人,接个人!”田婴齐一边喊,一边靠近。

就在即将打照面的一瞬,高个子突然一个敏捷的闪身,竟如泥鳅般要从田婴齐的旁侧滑溜过去。

田婴齐岂容他逃脱。人可以过去,行李箱不可以!

“哗啦!”长条形的行李箱在过道中被撞开,行李洒落一地。

高个子急忙蹲下来收拾行李,唯恐东西被人踩烂。

只一眼,田婴齐便失望了,行李箱里都是些衣物书本,并没有长弓。

高个子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田婴齐有些心虚,刚才那一下他用了巧劲,能瞒过普通人,瞒不过练家子。

检查口的警察朝这边看了眼,见没什么大事,便没有过来询问。

高个子在旅客的催促和谩骂中收拾好东西,扣上行李箱,一个劲的说抱歉,急急忙忙往外走。

居然不是他。田婴齐正在寻思问题出在哪里,就被人撞了下肩膀,紧跟着腿上又是一记。扭头望去,走过来的是个身材苗条、五官清秀、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田婴齐目光下滑,发现她提着一个竹篾编成的行李箱,看起来并不太沉,撞在腿上的正是行李箱的一角。

“对不起。”她的声音蛮好听。

如此纤弱,手臂也不算特别长,开弓的话会有些吃力;一身蓝色的学生装、小皮鞋也不利于爬上爬下……田婴齐心道。

那女子微微皱眉,仿佛被他无礼的目光看得有些懊恼。

田婴齐立刻报以微笑,也说了声抱歉。

女子没再说什么,继续朝站外走去,与他擦肩而过。在田婴齐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往上一翘。

田婴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蓝色的身影已然在人流中远去。田婴齐皱皱眉,让到一边,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拇指,摇了摇头。

五十米外,方才被他撞开行李箱的高个子躲在一间茶铺的阴凉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见女子顺利出站,紧绷的面庞才松弛下来,转身消失在巷角。

田婴齐没有走,暗处的任务告一段落,明处的职责还要继续。

很快,一辆小车开进火车站,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从车里下来,被警察带进去。

十五分钟后,又是一辆小车来到,省民政厅副秘书长连先生和夏钊的独生子夏小健从车里下来,跟着一个年轻警察一路小跑进去。

等了五分钟,田婴齐亮出联络处的正式身份,点明要来了解情况,却被两个警察拦下。其中一个进去报告。

很快,夏小健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从里头出来。

田婴齐停下来,点头致意。那中年大汉他认得,正是前清武秀才、二十年前就在日租界擂台上打败日本武士、时任省保安大队总教习、人称拱宸桥第一高手的吴殿扬。夏钊受的是箭伤,一般外科医生处理不好,反倒是请吴殿扬这等武林高手来处理更有把握。保安大队驻地就在拱宸桥西,吴殿扬正好第一个赶过来。

吴殿扬对两人道:“箭没有射到心脏,箭头也没毒,刺客力道不够,箭头进去的被两根肋骨卡住了,没有射穿肺叶,所以没有生命危险,但至少卧床静养一个月。不可吃腥辣,不可喝酒,不可近女色,更不可动怒,伤口要是绷开,再要养好就慢了。回头我去找点治外伤的金疮药来给你们送去。”

夏小健连连点头道谢。

吴殿扬看了田婴齐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田婴齐心下纳闷,钟楼离夏钊的距离可比自己当时近多了,刺客居然没射透,就这水平也敢来行刺,江湖上的高手都死绝了吗?要换作师父或大师兄来,三个夏厅长都能给射成一串。咦,我怎会冒出这等念头来……

田婴齐随夏小健来到站长休息室。夏钊躺在一张小床上,医生蹲在床前,正在给他处理伤口。警察们看他的眼神颇为不善,毕竟他是军方的人,又是孙大帅堂而皇之“安插”在省城监视地方的眼线。

连先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四十出头年纪,大背头、小胡子、长衫一领、布鞋一双,于书卷气中透出几分精干。省民政厅副秘书长的职务不算高,却掌握着民政厅里里外外的大小庶务,是夏钊在政治上的铁杆盟友。

田婴齐无所谓,目光落在旁边铁盘子里一长一短两截断箭上:长一些是箭尾,很普通的羽毛;短一些的带着箭头,箭头有些特别,带着倒钩刺,普通西医处理起来还真不如吴殿扬这等精通中医伤科的武林高手。

夏钊看到了田婴齐,抬了抬手,对连先生道:“但说无妨。”

连先生:“我已经确认过了,消息属实。大帅已经签发了委任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到,最慢不超过后天。”

在场的警察一阵骚动,人人面带兴奋。

田婴齐看看他们,又琢磨了下,顿时明白过来,夏钊要升官了!

再一想,更觉刺客神通广大。既能搞到夏钊的行程安排,又能算到委任状到来的时间,看来是别有内线,担心孙大帅的胡萝卜甜枣儿一到,就会把夏钊原本有的那点儿小心思给安抚下去,才着急忙慌的下手。只不过欲速则不达,行刺不成,还暴露了他们的目的——不想让夏钊继续给孙大帅卖命的,还能有谁?

夏钊闭上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众人没敢打扰他。

良久,待医生包扎完,夏钊才睁开眼:“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警察们点点头。可警察厅长遇刺这种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就算不上报纸,用不了两天也会传遍省府和军警系统。

“此事我会如实通报给司令部。”田婴齐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立刻招来警察们愤怒的目光。

连先生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夏小健连忙帮他解释:“他不是——”他是田婴齐的好朋友。

夏钊打断了他:“让大帅知道,也好。”

田婴齐:“厅长安心养伤,刺客的事,我会上心。”

警察们再次愤怒了。你一个军方的联络官当着上峰的面说关注刺客,岂不是赤裸裸的说我们这些警察没用?

田婴齐还了他们一个“你们就是没用,叫刺客光天化日射伤上峰”的眼神。

连先生见有了火药味,连忙圆场:“那委任状……”

夏钊:“回学校。”

第一章 刺杀
大运河上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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