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宪兵抓人,所有人双手举起,原地不动!”何长奎的手下大喊。

曲乐骤停,全场寂然。

“哪个赤佬!”孟少杰大怒。今晚先是被个上海佬下了面子,现在又跑来一拨人砸场子。

“是宪兵队的老何,何长奎。”谢子长最冷静。

孟少杰定睛一看,带队的正是老爹孟昭月的手下何长奎,怒意更甚,直接走上前去,指着何长奎的鼻子大喝:“何长奎,你抓人抓到这里来了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滚出去!”

“二少爷,”何长奎没想到孟少杰也在,这小子别的不行,把他老爹的坏脾气学了个十足十,在省城横行霸道惯了,只好压低声音解释,“据线报,有乱党在此接头,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堵在这里,若是放跑了,司令那边不好交待。”

“是我爹让你们来抓人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孟少杰反问。

何长奎不想跟他多墨迹:“二少爷,等我们办完正事再跟你解释。”说完一摆手,带着几个手下扑向休息区,将里面的宾客全部拦下,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薛老板身上。

“什么情况?抓人抓到这边来了?”陆尔丰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休息区的宾客个个有身份有来头,每一个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余利亨倒是浑不在意:“城里头不清爽,宪兵队要来打扫打扫。”

“薛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吧!”何长奎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休息区的宾客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有如开了燃料铺子,五彩纷呈。

“怎么是他?”乔老师也吃了一惊,一个玩女演员的老板,居然会惊动宪兵队,难不成他还有别的身份?

“陆先生,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薛老板扭头问陆尔庆。

陆尔庆也是吃了一惊,薛老板可是他在上海结交的好友,交游广阔不说,还给他介绍了不少洋人朋友,他一个拍电影拍广告的商人,怎么才来省城几天就招惹上了宪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陆尔庆不敢强行给薛老板出头,可毕竟薛老板是他带来的,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大块头阿兵一步跨到何长奎面前,双手抱胸,挡在薛老板身前。

何长奎向上一瞥,这大块头一看就是练过的,动起手来自己手下的人还真不一定有把握把他放倒,语气冰冷:“薛老板,国民党华东区特派员,这次来省城,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这边接头?”

此言一出,陆尔庆面色大变,朱丽娜更是本能地往后躲。

国民党华东区特派员,那可是乱党,要抓进陆军监狱去的!

孟少杰突然鼓起掌来,笑着走上前,拍怕何长奎的肩膀:“老何,我说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闯进来,原来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啊!薛老板啊薛老板,像你这么带着女人明目张胆抛头露面的——乱党,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有趣,真当有趣!”

薛老板正了正衣襟:“说我是乱党,我就是乱党?你们有什么证据?这里是孙大帅治下,乱抓人是犯法。”

孟少杰开始煽风点火:“哎呦呦,他一点都不慌啊。老何,他想拒捕啊!”

何长奎:“是不是乱党,有没有抓错,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宪兵队肩负省城治安重责,任何有嫌疑的人,都可以先抓后审。薛老板,请!”

薛老板冷笑,不动。

孟少杰抬手就要去抓他。

阿兵抡起胳膊一掌拍下。

谢子长一把将孟少杰拉开:“有宪兵在,犯不着。”

冈村武正跨步上前,双拳前出,结结实实的接下阿兵这一掌。

“砰!”冈村武正退了一步,阿兵只是一晃。

何长奎微微皱眉,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他带进来的人都没有拿枪,田婴齐也从没提薛老板身边有个会功夫的大块头,真要被这大块头挡下来让薛老板走脱了,那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田婴齐这小子不会是故意坑他吧?何长奎扭头再看,哪里还有田婴齐踪影。

“拿不出证据,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薛老板底气很足,完全不像个被识破身份的乱党,气定神闲的往沙发上一座,“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你们不给我个说法,等天亮,我自会去找省长理论,上海工部局和总商会也会追究此次事件的责任!”

何长奎知道今晚没法善了了。若是突袭成功,把人抓了,审问之下把罪名一定,旁人自然缩头;现在事情一闹大,这些有身份掩护的人就能找来各种关系;孙大帅为了安定后方,定然会大事化小,还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突袭变成对峙,面前这个大块头就是薛老板拖延时间的最大倚仗,何长奎越想越气。

见何长奎不动,薛老板愈加笃定,对陆尔庆道:“陆先生,你帮我个忙,去把记者请来。薛某行事光明正大,等记者到了,再跟他们理论。”

陆尔庆点点头,现在他必须站在薛老板一边,因为人是他带来的,薛老板要是被定罪,他也脱不了干系。找记者来,登报,把事情闹大曝光,确实是个办法。

“口气不小啊,还想请记者来,”孟少杰也望向陆尔庆,“陆先生是吧,听说当年铁路通车,你还请来了‘南虎’,面子很大啊!”

陆尔庆当即闭嘴。

孟少杰懒得跟他废话:“请记者的事情用不着你去。子长,吩咐人去把记者喊来,就说国民党特务潜入省城,被孟二公子堵在夜来香。哪家来的最快,头条就给哪家,给附赠孟二公子独家专访一次。”

谢子长点头去了。

何长奎皱皱眉头,孟少杰这么插上一脚,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几个手下都看着他,大块头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他们。没有枪,谁都不愿率先出头。

僵持之际,忽然有个声音道:“一个大块头就把你们吓住了,丢不丢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挟风而至,寒光一闪,直取阿兵咽喉。

阿兵动了,侧身,一拳轰去。

那人影动作极快,眨眼闪到阿兵身后,一击刺落。

阿兵痛苦的闷哼。

薛老板终于动容。

眨眼功夫,阿兵轰然跪地,两处后膝都被染红。一根铁条点在他后颈。田婴齐单手持铁条,望向薛老板:“薛老板是吧,现在可以好好聊了吧?”

“你,你是什么人!”薛老板又惊又怒,“阿兵,你怎么样?”

阿兵硕大的身躯微微颤抖,额角冷汗涔涔。

田婴齐露了这一手身法功夫,惹来满场惊呼。

朱丽娜盯着他,眼中满是崇拜。

孟少杰盯着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是这小子。”陆尔丰露出玩味的表情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跟他那野蛮师父一个德行。”余利亨腹诽。

“记住这个年轻人,五省联军司令部机要联络处副处长,田婴齐。”老谭郑重其事。

乔老师应了声,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完全隐藏在光线的暗角,她并不想让田婴齐看到自己。

“孟公子,又见面了。”田婴齐朝孟少杰打了个招呼。

“哪里都有你!”孟少杰小声爆了句粗口。

田婴齐望向何长奎:“何兄,还在等什么?”

何长奎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指薛老板:“带走!”

几个手下如狼似虎般扑上前去。

阿兵被制服,薛老板没有反抗,束手就擒,被押了出去。

陆尔庆呆在一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何长奎又指指阿兵和朱丽娜:“这两个人也带走!”

朱丽娜惊恐万分,尖叫着躲避。

“这个人留下!”田婴齐和孟少杰同时道。

何长奎皱眉。

“大块头被我伤了,带回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不如放走,看他会去找谁。”田婴齐走到何长奎身边小声道。

何长奎想了想,示意手下放开阿兵。

“这个女人是我的。”孟少杰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抓朱丽娜的胳膊。

“这个女人,我要带走。”田婴齐突然出手,抓住孟少杰的手腕。

“你跟我抢?”孟少杰又生气了。

“这个女人身上有嫌疑,得带回去问询。”田婴齐手上发力,架住孟少杰的手叫他动弹不得。

“那也该去宪兵队,跟你走,算什么?”孟少杰反问。

田婴齐看了眼泪汪汪的朱丽娜一眼:“这么漂亮的姑娘,孟公子放心让她去宪兵队?”

“我看是你不放心吧?”孟少杰反诘。

“彼此彼此,”田婴齐笑了笑,“对付女人,我比他们有办法。孟公子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这位小姐——”说着转向朱丽娜,“姑娘,你叫什么?”

“朱,朱丽娜……”朱丽娜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战战兢兢。

“嗯,朱丽娜小姐,多好听的名字。有如此好听名字的姑娘,怎么会是坏人呢?怎么能去宪兵队呢?是不是,孟公子?”田婴齐一脸的斯文败类。

孟少杰一阵无语。

田婴齐捡起先前孟少杰拿来的一大捧鲜花,往朱丽娜怀里一塞,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朱丽娜像个逃跑的新娘,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随他去了。

孟少杰为之气结。

陆尔丰笑道:“余老板,这小子泡妞的本事不比你差啊!”

余利亨冷嗤:“强词夺理,跟他师父一个样。”

陆尔丰摇头苦笑。

何长奎带着他的人撤走了。

经理见事态平息,连忙招呼乐队继续演奏。

夜来香外,小巷。

朱丽娜挣脱田婴齐的手,把鲜花挡在身前。

田婴齐摇头叹道:“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女人,跟了个半老头子闹革命,差点连命都搭上。”

“你才革命,你全家都革命!”朱丽娜瞪着他,“本小姐是演员,是明星,要拍电影的,电影懂不懂?薛老板是文化人,懂艺术,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他?你们把他抓了,我找谁去拍电影?哎呀呀,还把我花老多钱烫的头弄坏了,你赔!”

田婴齐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她,难道女人的智商和长相真是成反比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明星吗?六二!”朱丽娜完全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突然叫起来,“啊呀,我的衣服还在里面呢,穿这个怎么拍戏啊,不行,我要回去拿衣服!”说完转身就朝夜来香去。

田婴齐跨步上前抓住她:“你不要命了?”

朱丽娜甩手挣脱:“他们抓的又不是我,我去拿衣服有什么好怕的?”

田婴齐也不拦着了:“你要是想跟孟公子,就回去!”

朱丽娜盯着他,突然笑了:“怎么,舍不得?”

田婴齐:“嗯,怕你被睡了连一毛钱都拿不到。”

朱丽娜甩了他一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心思,都一样的!”

“既然都一样,不如跟了我。”何长奎走过来,上下打量朱丽娜,“不喜欢他这款,那就选我这款。”

田婴齐微微皱眉,这何长奎不回去审问,怎地又跑来了?

何长奎:“我怕老弟你一个人搞不定,就过来看看。要帮忙吗?”

田婴齐问朱丽娜:“你是不是演过一部戏,叫《经理先生放过我》?”

朱丽娜先是一愣,旋即狂喜:“你看过我的电影,你看过我的电影,你是我的粉丝对不对,来来,我给你签名!”

“停!”田婴齐打断她,“你在里面是不是演一个被经理侮辱的小职员,就一个镜头,喊了两句不要?”

何长奎大笑起来。今晚抓了薛老板,又派人跟着阿兵,功劳妥妥的。他折回来,一是为了问讯,薛老板既然把朱丽娜带在身边,不管这个女人知道多少,只要把两个人都带回去,分别关起来问话,他就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二是信不过田婴齐,担心他跟乱党私底下交易。

朱丽娜瞪了他们一眼:“笑什么笑,这叫为艺术奉献,一句台词也是演戏!”

何长奎:“怎么,老弟,有想法?”

田婴齐:“英雄救美嘛……”

何长奎又看看朱丽娜:“老弟,你可要想清楚,她也是嫌犯之一,没准也知道一些事情。”

朱丽娜刚要辩解,就被田婴齐打断:“我看上她了。”

何长奎一愣,旋即道:“行,今晚老弟你给我个人情,我也还你个人情。人,你带走。”

“多谢!”田婴齐一把抓过朱丽娜,拖着她就走。

“干什么,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明星,公众人物!”朱丽娜大叫起来。

两人走远。

何长奎的一个手下凑过来道:“队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万一……”

“田处是什么人,没什么万一!”何长奎看着两人拉拉扯扯消失在视线中,眼中精光闪动——田婴齐啊田婴齐,没想到你好这一口,总算给老子抓住你的把柄了,这个女人要真是乱党,将来可别怪哥哥我不讲情面!

田婴齐拖着女人走到西湖边。

湖风徐徐,枯柳轻摇。

田婴齐突然停下,盯着她。

朱丽娜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到了,连忙用鲜花护住前胸,一脸委屈道:“你不要乱来啊,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田婴齐如数家珍:“朱丽娜,22岁,三线小演员,拍过八部电影,台词加起来没有超过三句。你今晚确实是跟薛老板去说戏,可薛老板的真实身份是……”

朱丽娜双眉一挑,打断了他:“国民党华东区特派员是吧?这种鬼话也就是那帮宪兵编出来吓唬吓唬乡巴佬的,我会信吗?你信吗?”

田婴齐继续道:“他在上海霞飞路有套公寓,真正的住所是在石库门。他最大的兴趣就是捧女演员,还是那种三四五六线的、傻乎乎一门心思想出名的。”

朱丽娜翻了个白眼:“本小姐就是想出名,怎么样?”

田婴齐:“半年前他还闹了一出笑话,有个女演员挺着肚子找上门要他负责任。结果被他夫人让人轰出门还打到流产。为什么?”

朱丽娜脸色有点尴尬,那件事被小报曝光后,成了全上海的笑话。

田婴齐笑了笑:“当然,这些事情都跟你无关。但跟你有关的是,你的金主薛老板,身为国民党,策划了两起纵火案,一起谋杀案,害死七条人命,早就被我们盯上了。上海市他的老巢,动不了他;这次他居然敢来省城秘密联络国民党浙江省党部的人,图谋不轨。他们的事情,你知道了,到时候被人灭口,连尸首都找不到!”

朱丽娜听得目瞪口呆,鲜红的嘴唇微微颤抖。

“害怕了?”田婴齐无奈的看着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我呢,实在是不忍心见你被他们扒光了砍死丢在水沟里。算了算了,好事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薛老板就在宪兵队,离这里不远,就在钱塘门旁边陆军监狱旁边,你要去找他我也不拦着。”

朱丽娜突然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始飙演技:“谁要去找那个杀人犯!不对,是奸细!你救了我,我也跟你透露一点点秘密——不瞒你说,我在他身边也是有任务的,就是要搜集他的罪证,把这个变态杀人犯绳之以法!不过你也知道,卧底很危险,今晚不就差点被宪兵队一起抓去。亏得有你……”说着朝他抛了个媚眼,故意压低声音,“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田婴齐把她的手推开:“你可以走了。今晚的事情,想说就说。”

朱丽娜眨眨眼,有点懊恼:“你放走我,不怕自己有麻烦?”

田婴齐给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转身就要走。何长奎的宪兵队再横,也管不到他头上。

朱丽娜盯着他,突然问道:“喂,你叫什么?”

田婴齐停下来,半转身,色眯眯地盯着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啊……”朱丽娜踩着高跟鞋尖叫着跑了。

望着她逃走的背影,田婴齐微微一笑,狡猾的鱼儿,只一次是不会上钩的。

夜来香,欢快的舞曲再次响起。

谢子长在孟少杰旁边坐下:“薛老板被宪兵队带走了,他们没抓大块头,看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孟少杰:“朱丽娜呢?”

谢子长:“跟田婴齐走了。”

孟少杰:“跟他走了,还是被他带走?”

谢子长:“有区别吗?田婴齐敢在这里动手,说明他不怕事情闹大,跟他较劲,没必要。”

孟少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谭:“结束了。”

“嗯。”宪兵队走后,乔老师一直在思考老谭带她看这出闹剧的用意。

老谭:“想明白了?”

乔老师:“形势好像很复杂。”

老谭点点头:“你能看出这一点,很不错。”

乔老师:“请您放心,我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老谭:“我都没说什么任务,你就知道自己能完成?”

乔老师目光坚定:“我有信心。”

“光有信心可不够。”老谭的神情变得严肃,“你的条件很好,心理素质也过关。可从进来到现在,还是一直在犯错!第一,与陌生人接头,没有暗号确认身份就开始交谈,如果是陷阱呢?第二,你以为我让你看他们抓人,是让你看热闹吗?你根本不知道任务有多危险!今天的事情只是小打小闹,如果你是当事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处理好突发局面吗?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斗争不是儿戏,不是有理想有热血就能胜任的。从潜伏的要求看,你完全不合格。五年不动你,是不想你白白去送死!”

乔老师倔强的昂起头,心中并不服气:“那今天为何要找我来?”

老谭:“因为时机到了。”

乔老师强忍解释的冲动:“如您所说,我确实是个新手。”平心而论,除了理想和热血,她确实没有接受过任何刺探情报方面的训练;至少在表面上,她只是个中学老师。

老谭的语气缓和了些:“想问什么就问吧!”

乔老师:“薛老板真是乱党?”

“国民党华东区特派员,资深潜伏人员。”老谭的回答跟田婴齐一样。

乔老师有些错愕。国民党和共产党,不是亲密合作的战友吗?北伐军的骨干都是两党党员组成,为何要坐视国民党的人被宪兵围剿而无动于衷?

“想不明白?”老谭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语重心长道,“你记住,国民党从来不是真心合作。目前来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军阀;可消灭军阀之后呢?记住,除了同志,千万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身边的人。想要完成任务,首先要活下去。”

乔老师若有所思:“我的任务是什么?”

老谭:“接近一个人。”

乔老师:“谁?”

老谭:“刚才见了。”

乔老师皱起眉头。

第三章 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大运河上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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