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贼

谢琼只冷了脸,这还不够,接下来的一日她都没对谢重山露出好脸色。

就是在崔泠有意将她与谢重山两人的住处安排的一南一北,是他府中间隔最远的两个院子时她也没在意过谢重山的去向。

直至入夜时分,她躲着侍女自行沐浴更衣后,躺在松软的床榻上时,也还在为白日的那点口角气恼着。

面目秀美的侍女轻手轻脚替谢琼拢好床帐,又替她熄灭了灯火,便悄悄退了出去。

谢琼已经很久没住过如此豪奢精致的卧房。

不管是枣红花木案上制式眼熟的铜镜还是案匣里满目琳琅的珠翠钗环,都将崔泠的细致和对她的隐蔽心思显露无遗。

可今夜她的心思就是牵挂在仿佛忽然间便不再顺着她的谢重山身上。

窗纱处传来闷响,有人轻叩三声。

窗扇紧闭,来人又鼓捣了好久,才轻轻跃进屋内——也是苦了这个半夜偷入香闺的采花贼,谢琼特意叫侍女锁好了窗户,半点缝隙也没给他留。

可谢重山还是进来了。

“虫娘。”

就是没有灯火,谢重山仅凭呼吸也能判断出她的所在。

床榻上的人没答应。

谢重山也不见怪,照她的性子要是肯理他才怪。他只摸索着进了床帐,悄悄躺在她身侧。

谢琼裹着锦被,离从背后贴上来的身子远远的。

她甚至想将他推下去,可想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又觉得不忍。

但为什么她会心软?

“虫娘,还生气呢?我好担心你。今日全怪我不该跟你顶嘴,你让我管教阿宝我就该好好管教,毕竟你是主人,我全该听你的......”

身后少年不依不饶缠上来,手臂甚至都隔着锦被搭在她腰上。他总说自己嘴笨,明明却比谁都会说话。

“虫娘虫娘......”

谢琼早就不惧谢重山如此唤她,却也不怕翻过身来同他对质。

“你——”

“你想问我今日为何不听你的话?当着崔泠的面跟你生气?”

侧身支颌的少年笑着瞧她,眼眸被月光映得如水般晶莹温柔,却不等她说完便将她截住。

谢琼却不为所动,皱眉未曾松开。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慕你,我心悦于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谢重山一连说了好多个你,又一连说了好多个我。中间那些你你我我,爱慕喜欢闹得谢琼一下便羞红了脸,只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再听他说那些大胆张狂的暧昧言辞。

可即便她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他也还是在说。

“我讨厌崔泠,一见他在你身边便觉得难受。我更嫉妒他,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侧,嫉妒到恨我自己不是他。”

明明谢重山与谢琼的关系已经这么近,近到他已经能和她躺在一张床榻上,对她说出心底的肖想和占有,他却还是觉得她尚且离他很远很远。远到崔泠一出现,她便会立即抛下那些同他的过往,再度回到崔泠的身侧。

谢重山最怕的,是那些她与他亲密无间的时刻,全是她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所以我才让阿宝戏弄他,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是别不理我。”

谢重山在谢琼耳边殷殷倾诉,少年人的口气炽热直白,早就将她眉间的寒意消融干净,只庆幸床帐间夜色昏沉,遮住她脸上丹霞般的羞红,不至于让他太早得意。

谢重山又伸手过来摸她的鬓发,谢琼未躲,只咬唇低应。

“我就知道是你......”

她避重就轻,不去想也不去回应他口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只扯到旁的不打紧的事情上。

可有些东西不是她能躲得开的,更何况她面对着的是个十分无耻的少年。

“你既然知道是我,就该好好管教我,你是我的主人。我犯了错,你为什么不好好罚我?”

谢重山口气的暧昧和不正经化作千万条丝线,穿过谢琼的四肢百骸,一寸一寸将她缠紧,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除了听他说话,任由他一点一点掀开她身上的锦被,就再也不能做旁的事。

他贴了上来,支颌看她时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太近了,近到谢琼觉得自己应该适时地恼怒一下。

“谢重山!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羞耻?这里又不是在我们自个儿家,这是......这是崔泠的府上,你别乱动!”

谢琼抽气一般压低声音,唯恐有人发觉屋内的异状。

谢重山不喜欢崔泠,更不喜欢谢琼在此时提起崔泠。但谢琼口中那个明显与崔泠区别开的“我们”却诡异地讨好到了他。

“你在人前都直接唤我谢重山,却叫他什么‘阿泠’。你还没当着别人的面叫过我一声‘小山哥哥’......”

他仍旧笑得促狭,声音却软和下来。

因为她太了解谢琼,太知道她就是没办法拒绝可怜时的他。所以他继续扮可怜,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

第二十五章 夜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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