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谢琼倚在榻上,看他神色微动,撑着精神追问:“难怪你一心要来燕敢城,就是为了找他?”

她乘着少年心情尚好,又不忘小声一句:“你果然好聪明,胡人的话我听一句都听不明白,你跟着学过几句,就记到现在......”

许是今日在黄历上恰好是个拍马屁的好日子,谢重山被谢琼言语中小小恭维夸得心情大好,收了药油就随她挤到一张榻上。谢琼瞅瞅谢重山,谢重山不动如山地瞅回去。她便乖乖往床榻里头挤,将大半位置留给了他。

谢琼早就疲惫,待谢重山上榻来,也只是倚在他怀里打瞌睡。偏这不知趣的少年难得温柔,一下一下抚着她发顶青丝慢慢说话,似在挑逗。

“从前在谢家你何曾注意过我?我学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是到了现在,你又知道我多少事?”

头顶少年的声音沉如碎玉。

谢琼却已经瞧见了梦里俊朗的周公,敷衍着又夸赞了几声。模模糊糊地想她怎会不知他?现在的他明明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怨夫。

怨夫停顿一下,似是被她无心的赞赏搔到了痒处,话多起来,也就憋不住心中藏了的好久的话。

“谢家的事情你不用忧心,我们来燕敢,一为了躲开章家,二就是为了谢家的事。虫娘,你应该学着信任我,你的事从来都是我的事。你想报仇,我怎么会不帮你?”

若是谢琼此时当真清醒,就该明白谢重山此时意在向她讨赏,是想与她言和。

要是她再缠着他软言安慰几句,这一路都冷脸的少年岂不由她乖乖拿下,再如从前那般被她揉圆搓扁?

然而,谢琼终究是睡了过去。

谢重山任由这不省人事的姑娘倒在怀里,长臂一展便将她箍住,抱住了就不想再松开。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慢慢抚着她的眉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想告诉她,她身上好香好软,是他想抱上一辈子也不愿意放手的软。

他还想说他该向她请教,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狠心将他抛弃,他摆几日的冷脸倒比当年学刀要辛苦上十倍百倍。

他还想问问她,她是否已经瞧出他一早就原谅了她,继续如此摆脸色,也不过是因为想继续占她的便宜,名正言顺受着她的亲近。

只是所有的话不曾出口,就已经被怀中人浅浅的呼吸堵了回去,那些莫可言说的情绪也只能等到下次泛滥时,才能重见天日。

这世上的蠢货何其多,却还是多了一个如他这般,明知道可能输得粉身碎骨也要挤上赌桌的蠢货。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她完完整整全然信赖爱重着他的一颗心,她又肯不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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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落下山丘,天光敛了大半。

白日就喧嚣吵闹的石楼入夜后倒是安静了几分,隐约能听见胡女嘶哑娇媚的歌喉。

谢琼自满室霞光中醒来,身侧却空空如也,不见那个几日来总是与她形影不离的少年。

她披衣起身,欲要去寻人,推门却发觉已经是傍晚时分,原来她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可谢重山呢?

谢琼想起石楼前倚门卖笑的妖媚胡姬,胸中就是一窒。

院中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卷起的乱草,长廊亦空旷无声。谢琼急急踏上砖石长廊,想寻个人先问问谢重山的下落。

然而她才跑过拐角,就被人给提溜起来。

来人满身酒气,咕哝一声胡语,揽着她的肩就要扯进怀里。谢琼自然不肯,扭头就要斥责,却不期然撞上一双笑意吟吟的金色眼眸。

男子金发金眸,赤裸着半边胸膛,身上裹缠着白色冰纱,何等骄美华贵。

日落时的霞光漫天,云彩雾霭俱都落进那双含笑的金色眼眸中,微微一动,便动摇了长廊当中的所有景致。

金发的胡人看清谢琼面孔,愣了一愣,便换作了流利的汉话。

“汉人女子?是个生面孔啊。我从前没见过你,你是才被桑格买进来的?”

“放开我!我不是这楼里的人!你弄错了。”

谢琼皱眉挣他,暗恼这胡人男子好生无礼。见着个女子就动手动脚,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

男子见她边动边挣扎,闻言又是一笑,神色更加舒朗开阔,手却还环着谢琼的肩膀。

“我怎么可能弄错,不过是我没先告诉你。我是这里的东家,也就是你的主人。前头正好有个远来的贵客,跟你一样都是汉人,你不用管其他的活儿,先跟我去作陪。”

他手中还提着一樽白玉酒坛,想来就是要招待贵客的美酒。

谢琼见挣不开他,就去抢他手中的酒坛,威胁要先将酒坛给砸了。

第四十三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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