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麒麟印章

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就算是穿上了华美明贵的鲛纱罗裙,额间贴上描金花钿,又怎能配得上明珠二字?

小胡姬因为父亲给的名字而羞惭恼怒,碧色眼眸着了火的同时也蓄起了水光,她将头深深埋下去,以为如此就能避开王子殿下的羞辱。

然而王子却上前来,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将她的眼睛盖上,双手修长温暖的王子轻笑起来。

“小卓依,你生了双明珠一样的眼睛,就该高高扬着头,让所有人都看见大将军家的骄傲,为什么要把头埋下去?”

他收回手,碎金般灿烂辉煌的眼眸中带着笑,又指了指帐外泛白的天空。

“不要因为没找到丈夫就伤心,赶花节就要结束了,如果你明年还来设花帐,那我再来掀你的帐子,好不好?”

可那年的赶花节之后,小胡姬就和另一位一心要笼络大将军的王子殿下缔结了婚约。

“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卓依,我说了多少次,那是醉话。况且你跟我兄长就要成婚,你何苦要为难自己?”

罗朱叹息。

罗朱殿下自诩温柔风流,他吻过貌美的胡姬,也同贤良端庄的宛城闺秀厮混过,手下还有几间软红销香的美人窟。可如今日这般被姑娘家逼迫到了床榻上,却还是头一遭。

更何况小胡姬凑得太近,近到他抬眼就能看到她的眼中的泪光,这让他怎能不慌?

慌张的王子殿下嘴上却仍旧倔强,可那些伤人心的话,他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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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近来十分烦闷。

一者是因为那日自大将军府回来,谢重山便开始忙碌,不知道他私下要同罗朱商量谋划些什么,总是忙得三五日都不见人影。入夜后偶尔回来,也只是拥着她休憩到破晓之际,便匆匆离去。

二来则是因为才入夏,月关城就暑热起来。

灿烂高悬的羲和日君威严辉煌,将王都外的黄沙都晒得裂隙,也熏得谢琼无精打采,时常都胸闷气短,食欲匮乏,夜里也睡不安稳,只有在午后清凉些的时辰才敢出屋透透气。

小胡姬卓依倒是颇为关心她这位好阿姐,一见便说她是不适应王都夏日的燥热,着侍女捣了些冰片,罗汉果花,并上芭蕉叶,每日吊在罗帐上熏熏屋子,倒也有神效。

谢琼夜里睡得安稳,白日的精神就好了许多。卓依日日来王府堵心虚的罗朱殿下,见不到心上人,就拐个弯来寻谢琼,跟她聊天解闷,日子倒也过得轻快。

谢琼瞧卓依与罗朱这一对,只觉得怪异有趣,十分不搭,却又十分和谐。卓依明明将要嫁作罗朱的王嫂,却仍然莽撞直白到日日上王府对未来的小叔表明心迹,罗朱总是忙不迭拒绝,可拒绝中却总留有一分转圜的余地。

照谢琼看来,罗朱若非十分无情果敢地婉拒姑娘家的心意,那这拒绝倒更像挽留而非推拒。

更何况,谢琼总是想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男子若是当真不情愿不喜欢,又是怎么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给逼上床榻的?

夜里她撑着睡眼去问晚归来的谢重山,少年一身羌胡劲装,玄衣结尘,先覆着她的眼睛将她逼回床榻上,才心不在焉地敷衍,让她少管别人家的事。

谢重山自己整天跟着罗朱鞍前马后的,倒让她少管闲事?

谢琼不忿,然而这不忿在少年浴后清爽干净的怀抱中也渐渐散去,全成了催她入眠的睡意。

小胡姬骄傲又怯懦,面对着钦慕的王子时,总是忘记了自己身为大将军之女的倨傲。但说起她同另外一位王子的婚约时,她却总是高高仰着脖子,颈长而秀美,眼睛亮得宛如明月珍珠,正如罗朱所期盼她的那样。

她说,家中父兄十分疼她,若是她真的不喜欢,是不会将她随意嫁给更得王宠的那位殿下的。这样骄傲高贵,又有十足把握的神气,谢琼也曾经有过。

卓依的婚期本来定在赶花节前,因为女儿的哀求,宠溺女儿无度的阿提舍将军硬是上书禀明大王,将婚期给推延到了秋日。

然而距离婚期尚有月半的时候,王都中却出了件大事。

这事要从羌胡王室的一位陛下和两位殿下说起,羌胡王膝下子嗣单薄,只有罗朱并兄长罗霜两个儿子。并非一母所生,待遇也天差地别。

罗朱乃是先王后所生,兄长罗霜却是昔时的侧妃,今日的宠后所出。

先王后早逝,没了亲娘,爹也就成了后爹。

去岁羌胡王受了暑热,自以为大限将至,动了立嗣的心思,没跟嫡子罗朱打招呼,就将承继着羌胡王权柄的麒麟印章交由长子罗霜代管。然而今岁年初祭奠狼神之时,被封存在王子寝殿中的麒麟印章却不见了踪影。

羌胡王气极,斥责王子罗霜保管印章不力,更是在盛怒之下,下了一道旨意——哪位王子先找回麒麟印章,就是麒麟印章的主人。

换言之,谁拿到麒麟印章,谁就是下一位羌胡王储。

第五十一章 麒麟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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