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犯了什么事情？”鱼藻轻声问，那黄鼠狼扭过头只看了鱼藻一眼，便吓得缩了身子，拿尾巴遮住耳眼，落在门口全身颤抖。

道士见黄鼠狼妖这副模样，拿出收妖袋把黄鼠狼收进去，“它是妖，妖怎么能和人待在一起。”

“它杀人了？”

“没有。”

“那就是吃人了？”

“也没有。”道士站着回答鱼藻的问题。

腰间的收妖袋飞到鱼藻手中，鱼藻把变成小猫儿大的黄鼠狼放出来，搁在桌子上，“那为什么它不能和人待在一起？百年前，人和妖可是共存的。”

“那是从前，现在不可以了，你怎么知道它们会不会半夜趁你睡觉吃掉你。”道士叫嚷着。

鱼藻把收妖袋还给他，“那你们抓了妖是要做什么？吃它们的骨血？夺它们的内丹？它们是不是也该害怕，人趁它们无力反抗的时候残害它们？”

道士接住收妖袋，这种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妖就是妖，怎么能和人做比较？

被撞破的窗棂外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挎着官刀的人，“齐王爷并不是那种妖人，捉到的妖都送去万佛寺，让它们听佛理好好修行，早日成仙化人。”

“对嘛，送去万佛寺了，我才不是坏人呢。”被称作齐王爷的道士伸手去抓黄鼠狼。

鱼藻把茶水泼在桌子上，桌面顿时生出一个黑洞，洞内树木参天，花草异香，黄鼠狼纵身跳入黑洞。

鱼藻用手掌抹去桌子上的水渍，“那不如送它们去妖界，让它们自己好好修行。”

“姑娘是？”齐王爷羡慕地看着鱼藻送黄鼠狼的法术。

“宗鱼藻，尘出子，”鱼藻指了指望生三人，“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也是尘出子。”

齐王爷皱着眉，“宗鱼藻？哎，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在哪儿听过来着？扈侍卫帮我想想。”

扈侍卫低声跟齐王爷说了什么，齐王爷拍手大叫，“是了是了，你是福寿皇叔的女儿，那个离家出走要成仙的郡主表妹！”

见鱼藻几人没什么表情，又说道，“我是宗落与，你齐王表兄，咱们是一家人。”

“只单凭一个名字，怎么能攀亲戚呢？”鱼藻不信。

齐王爷连忙在身上翻找，总算在背后的牛皮筒里找到了一块沾满食物残渣的官牌，“你看，这是我的官牌，这可做不了假。”

鱼藻挥手把那块官牌弄干净了，两寸宽三寸长的青铜牌上刻着雪城齐王四个扁趴的字，雪城？哦！原是东皇之地，后来改名雪城了是吗。

牌子背面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望天吼，马身带鳞龙头生角体有鱼鳍，左下角用小篆刻了宗落与三个字。

齐王爷把干净的官牌塞进怀里，“这下信我了吧！”

鱼藻也拿出一块官牌，“我看了你的，你自然也该看我的，我若是假的不就糟了。”

齐王爷摆手，“不用，方才没看到你腰间那块千家骷髅玉团，若是早看见，早认出来你了，你这玉团可比官牌管用。”

鱼藻把齐王爷和黄鼠狼冲破的窗扇恢复原样，“表兄喜欢做收妖师？”

齐王爷摸摸身上乱七八糟的法器，“也称不上是喜欢，就是闲得无聊找些事情做，对了，你不知道，我前儿夜里出恭，瞧见月亮落在我那房顶上，我还以为眼花了，后来从茅舍出来，你猜怎么着？

有两个月亮，我再一细看，我那房顶上也不知道落的什么东西，通体白光不见原形，我冲进屋里抓起收妖袋又冲出来，那玩意儿已经走了，要不然，一定让你看个稀奇。”

“那是与神？！”药农又惊又喜，快步走到齐王爷身边，“你确实见到那东西了？它没吃饱不会走，郡主？”

袁梢追过来，把药农挡在身后，“哦，郡主，咱们去看看？”

齐王爷疑惑地看着袁梢和药农，忽然虎躯一震，“他们是……他们是偕夫！！”

“大惊小怪，”鱼藻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城里没有偕夫吗？”

齐王爷的眼睛不住往药农身上溜，“有是有，没见过像二位这么淑人君子的，你们俩……谁是夫？”

鱼藻一口茶喷出去好远，拍着胸口咳嗽，“表兄你还真是……快人快语，咳咳，这事儿我和望生去，你们俩自己玩儿去吧！”

袁梢早就等着鱼藻说这句话，“不是我们不帮忙，是郡主自己说的，望生兄，麻烦你多照应郡主了。”

“哎！”齐王爷抓袁梢抓了个空，扭头抱住鱼藻的胳膊，“他们俩谁是夫？”

鱼藻甩开齐王爷的手，红着脸，“这是别人家的私事，我是女儿家，怎么能像表兄你似的追着人家屁股后面问这种事情。”

“诶，我忘记了，呵呵呵，他们刚才说那东西没走是吧？那咱们去我家看看，看它藏在什么地方了。”齐王爷赶紧打开门，咚咚咚下楼去了。

扈侍卫扬起千篇一律的假笑，“郡主请。”

扈侍卫抱着佩剑躲在银杏树的阴影里，望生守在另外一处房顶上，鱼藻倒背着手站在屋子里，“与神啊！多久没见过了？这玩意儿是真傻，守着一份仙缘吃，吃光了人不就死了，背上人命之后，不是要遭受雷劫嘛。”

鱼藻的肩膀上忽然多出两只白森森的手骨架，一上一下地给鱼藻敲着后背，另有一具白骨提过来茶壶，鱼藻摇摇头，“不喝水，水喝多了容易跑茅舍。”

正说话，偏房的门儿吱呀一声开了，齐王爷穿着内衫光着脚就往茅舍跑，院子里的月光忽然之间增强了几分，屋内的两只骷髅放下手里的东西隐去身形。

鱼藻慢慢推开门，缓缓走到院子当中去，一轮柔和的明月落在偏房的房顶上，一些金色的丝线状东西正从齐王爷身上脱离，与神在吸食齐王爷的仙缘。

仙缘与人的魂魄结合，如果不是人自愿舍弃，吸食仙缘便是吸食人的魂魄，与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齐王爷从茅舍回来，困的两只眼直打架，“哈欠……表……表妹，你还没……还没睡呢！”

与神发现了齐王爷，它飘起来停在齐王爷的头顶，齐王爷在瞬间进入昏睡，望生定住正要拔剑的扈侍卫。

数不清的金鱼从鱼藻后背涌出，它们游成一个巨大的光环，把与神、齐王爷和鱼藻都包裹其中。

“咕咚……”

与神身上的光暗淡下来，那是一头长着鱼鳞的小牛，大小不过是婴儿拳头一般，肋下有一双银灰色的翅膀，因为吸食了齐王爷的仙缘，翅膀上流动着金色的光点。

“咕咚……”

与神咽口水的声音好大，鱼藻割破手指，“与我签订血契，这些残灵随便你吃。”

与神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瞅瞅金鱼，看看鱼藻，终于晃动着短小的四肢游向鱼藻，吞掉鱼藻的血滴，在它额头处生出一幅颜色极淡的千家骷髅面具图。

金鱼簇拥着与神消失，鱼藻手上多了一盏不灭灯，灯上有许多人像，或怒或哀或怨，不灭灯点燃，里面的烛火是黑色的，鱼藻倾斜不灭灯，蜡烛烧着了纸，灯上的人像无声哀嚎着。

鱼藻看着那些人像，“跟着我还让你们多活了些日子，魂飞魄散才是你们应该的下场，这些人啊！何时才能没有贪念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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