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切的人带着鱼藻到了杨家门口，鱼藻疑惑地下车，“桑德切，你不至于抠门到找我有事要到我家坐着吧？！”

桑德切抠着礼帽帽檐上的蓝色绶带，“不是，我其实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

“都到我家了，进去说话。”

鱼藻刚走了一步就被桑德切拉住，“不不不，鱼藻，你先听我说，那天在月朝东，我跟望生吵架了，我让他这辈子也不要再登我的门，我也不会来找他，可那都是气话，我还是想见他，可我又怕他不见我……”

鱼藻拿开桑德切的手，一副果然不出我料的样子看着桑德切，“这叫什么，这就叫容颜祸水，你对我家望生是真心的还是玩玩儿？”

桑德切举起左手，“我可以发誓，用我的生命来……”

“没用，”鱼藻往家里走，桑德切只好跟上，“跟你说过，望生喜欢女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你这叫单相思，还是不会有结果的单相思。”

桑德切咬着牙，“那我也愿意，只要他能跟从前一样，我们俩在一起划拳喝酒，谈天说地，做朋友。”

鱼藻皱起眉头，“说实话，我不懂你们，有什么话，你自己跟他说，望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胡江引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两把手枪，正跟望生拿着在院子里射靶。

“药农和袁梢呢？”鱼藻问望生。

望生拿着枪走过来，“有一个探险家在兴安码头靠岸，他们俩凑热闹去了。”

用下巴指指桑德切，“你来干什么？”

“你们俩聊，我带胡少爷四处走走。”

鱼藻拉走胡江引，走过浮桥正看见管家带着一个人去下人们住的院子里，“丁叔，出什么事了？”

丁管家远远站住，“昨儿夜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去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我找人把尸体背到乱葬岗去。”

正说着，背尸体的人已经把裹着床单的尸体背出来了，尸体压得背尸体那人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看起来，他腿脚不好，走路一顿一顿的。

“你是长街胡同的跛子吗？”鱼藻问。

背尸体的人站住脚，背着尸体点点头。

鱼藻拿出一个银元给跛子，“我听红梅和白梅讲起的你，这是麻烦你把这位老妈子好歹埋进一个土坑里。”

“大小姐，给过钱了。”丁管家拦着不让跛子拿钱。

鱼藻把银元塞到跛子手里，“那是家里给的，这算我私人的，你收好别掉了。”

“还不谢谢大小姐。”

“没事，赶紧走吧，这……挺累的。”

跛子不说话，握着银元背着尸体朝后门走去，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就默默走了。

晚上，何大爷何顺做东，请胡家、马县长一家、杨会长一家还有几个作陪的在三月春大饭店吃饭，运城最有权势的四家坐到了一起。

“这就是杨会长的千金吧，长得可真漂亮，看年纪该出嫁了吧，有人家了吗？”胡太太问杨会长夫人。

杨会长夫人拉着鱼藻的手笑，“这孩子心气儿高，别人给她提了不少，像什么省长的公子，司令的公子，她瞧不上，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没办法，喜欢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省的有了婆家再让人家欺负。”

“是啊。木归，来见过杨会长，你这孩子，去了国外那么长时间，这一回来，把咱们老祖宗的礼数都给忘了。”胡太太假装训斥胡江引。

胡江引无奈，端起酒杯正要说话，鱼藻也站起来了，“今日咱们四家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我们两个小辈就先给几位长辈敬一杯酒，都是运城的挑梁柱，我们日后还要仰仗诸位伯父、伯母呢！”

马县长的太太捂着嘴巴笑，“哎呀，看看杨会长家的千金，又漂亮又识大体，也去国外留过学吧！杨会长家规严谨啊，这管教孩子我可得好好跟杨太太取取经。”

杨会长听了这番话自然高兴，“没有，我一个小小商会的会长哪儿有钱送她出国，全凭这孩子自己争气。”

鱼藻和胡江引敬过酒后坐下，桌子上的氛围逐渐热闹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位太太说笑着去外面舞池跳舞。

“杨小姐也出去玩玩儿吧，你们年轻人肯定有很多话说，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们这些老古董，”何顺开始赶酒桌上的闲人，“胡少爷不请杨小姐跳一支舞吗？”

“何兄有话直说，我女儿一直在接触商会的事情，想说什么不用瞒着她。”

“我儿子也是要接手胡家生意的，何大爷有事儿就赶紧说。”胡老爷不耐烦地晃悠着手里的铁球。

何顺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这事儿，还是请马县长说吧！我只是牵线搭桥的。”

马县长拿出他在城楼讲话的架势，“诸位也知道，之所以战事没有波及咱们运城，全靠段司令的麾下的一支部队在外围驻扎着，如今上峰有命令，这支部队准备向南推进到鄂州地区，保护更多的老百姓。

你们也知道，这四处都在打仗，花钱的地方一个接着一个，所以呢，我跟咱们其他几个县的县长经过商议，决定捐钱资助咱们的保护神，也就是段司令的这支部队。

你们三家是运城最富裕的，可得起带头作用，杨会长是商会会长，可以劝说劝说那些洋人，段司令的部队不也保护了他们，不多，一家两千银元就差不多了。”

这数目一说出来，何顺和胡老爷脸色立马儿就变了，两千银元还就差不多，当他们这些家业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屋里静的掉根针也能听得清楚，马县长刚要再说什么，包厢的门儿被两个当兵的推开，扛枪的人鱼贯而入，后边跟着的是何顺的儿子何嵊。

“马县长、杨会长，你们这儿喝酒怎么不去城外叫上我呀，”何嵊人长得精瘦，两道剑眉高鼻梁像何家太太，“爹，我这儿回城办点儿事儿，听赵岗说你们到三月春大饭店吃请，我这紧赶慢赶，没错过吧！”

儿子来了，何老爷就有底气了，粗着嗓子说道，“没错过，正好，嵊儿，爹问你，你们是不是准备拔营起寨去鄂州了？”

“这可是军事机密，爹你从哪儿听来的，泄露军事机密可是要掉脑袋的。”何嵊一瞪眼，不屑地扫视着桌子旁的这些人。

马县长拿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这不是王团长说要筹措一些军饷，我也是为了尽快筹够，这才不小心说漏嘴，何副团长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妈的，他王嗄豆又变着法子想揽钱，不过最近确实军饷有些紧缺，这一家拿多少？”

“两千银元，你说说，这不是要了你爹我的命了吗！”何老爷抱怨。

何嵊指着何老爷笑，“我这个爹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马县长是不是也要拿出这么多钱，没事儿，拿吧！我正好给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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