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同福客栈多了个俊美的俏公子当跑堂,自然不同反响。

刚开始兰颜还担心睚眦会臭屁着一张冷冰冰的“兽脸”,让客人们受不了;又或者这位神兽大人受不了伺候别人,一个心情不好又拍了她的桃木桌子。可是!李宁的广告说得好啊,一切皆有可能!

睚眦对着自己就一张冰山不化的雪脸,对着那些客人倒是笑脸相迎、如沐春风,白白因为有二哥在身边,觉得没人敢再欺负他,也乖乖地当起打杂来。顿时,同福客栈热闹了起来。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李嬷嬷从以前的不照面,到现在的天天来客栈蹲点,不只李嬷嬷、还有张嬷嬷、王嬷嬷,村长家的阿兰、阿玉,药师家的小蝶、小月……就连隔壁村也远闻睚眦的美名,什么阿花、阿狗全来了。

生意好了,兰颜却目瞪口呆,望着人前彬彬有礼的睚眦,瞠目结舌地问:“你是费翔吗?怎么从十六岁到八十岁通吃?”

睚眦奇道:“何人是费翔?”

兰颜哼哼了两声,“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和你一样,是个混血。”

睚眦知道兰颜在变着法子骂他杂种,竟也不恼,提着茶壶就去了杨媒婆的座掺茶,兰颜怎么看睚眦和这些嬷嬷们在一起怎么怪。忍不住用胳膊肘撞撞正在算账的白黎问:

“你觉不觉得这个睚眦越看越象个男妓?”

白黎低头不语,只专心地算帐,兰颜咂咂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这孩子,自睚眦来后,就一直不大高兴,兰颜心里也说不上一个准,只道这孩子到了叛逆期,嫉妒睚眦抢了他祥福村“头帅”的称号。

正踌躇着,杨媒婆那边就以她独特的大嗓门咯咯地笑开了。

“哎唷,我说睚眦,你看着也不象落魄之人,怎么就和白白跑到这破地方来做活计了?”

兰颜在柜台呲呲咬牙,她的客栈一下子在他们眼里就成破地方了?

睚眦摸摸英挺的鼻梁,隔壁桌几个小姑娘已经目不转盯了。

“我和五弟白白本是京城商户白若星之子,弟弟淘气出外游玩不慎弄坏了同福客栈许多家物,所以被扣了下来。我前来取人,可事有不巧,路上又被贼人偷去了银子,所以和弟弟一起被扣留了下来做杂工。”

杀气!兰颜恶寒地感觉到从四处投来杀人的眼神,得!睚眦两三句话就让她从持家有方、忠贞不二的“白娘娘”变成自私自利、凶残暴力的黑心老板娘了。

隔壁桌的小翠红着脸道:“那睚眦大哥,你到底欠了白娘娘多少银子啊?”

“银子?”睚眦扬眉一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幅线,又惹得小姑娘们一阵抽气,“大概就是四百两纹银的样子吧,白娘娘允诺每月给我和弟弟二两银子,这样细细算来,十来年光景我们就可还完账务了。”

杀气!更重的杀气!兰颜忍不住地瑟了瑟,她花费三年时间在祥福村树立的光辉形象全被睚眦一席话给毁了,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欺诈弱小、抠门的剥削者。

小翠怜悯地望着睚眦,“睚眦大哥受苦了,哎!”

“那你晚上睡哪呀?”

睚眦锊锊发慷慨就义道:“天为被、地为席,岂不快哉?”

“这…”李嬷嬷受不了了,站起来就冲着兰颜气愤地指去,“白娘娘,你这也太黑了吧?再怎么也给间屋子让人睡觉啊?”

“就是啊!”杨媒婆也拿着手绢抹眼泪,“可怜睚眦在家里没受过苦,竟被扣留在这,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

“是啊…”

“这白娘娘真是个毒妇!”

白眼、唾沫,鄙视、仇恨…兰颜痛苦地挣扎着,心里一直默念,他骗你们的,骗你们的,我想让他睡柴房,可话还没出口,他就用威胁的眼神警告我,我无辜啊!他天天霸占着我二钱一晚上的上房,怎么能说什么“天为被,地为席”啊!

兰颜正想解释,却见睚眦对着她一人横飞色舞,笑得好不得意,那模样……早已表明不把兰颜和这客栈搞臭,他绝不善罢甘休!

兰颜无助,只得扯旁边小叔子白黎的袖子求救,早想开口帮腔的白黎却恰巧撞见兰颜与睚眦两人电闪雷鸣地“眼神交流”,积累多日的妒火瞬间迸发,见兰颜扯他袖子,也无动于衷,只阴阳怪气地道了句:“我回屋看书了。”便拂袖离开。

可这一幕看在众人面前,却以为就连白黎也看不上眼兰颜的行径,以沉默来表示抗议,于是,鄙视之情更加重了几分。

正当兰颜哭笑不得之时,睚眦却突然义正言辞地起身拱手道:“请各位不要为难掌柜,我和弟弟是自愿留下帮忙,掌柜也是好心收留,若各位责难于她,岂不是将我和弟弟二人陷于不仁不义?”

“啧啧”,兰颜忍不住称赞地看向睚眦,多好的表演啊!既把自己的正气凛然表现得淋漓尽致,又变着法子告诉大家,她白娘娘是狠角色,你们千万别骂她,不然等你们走了,我和弟弟还有得受。

就这样,祥福村的寡妇白娘娘,从这一天开始,臭名远扬了。原本敬她、怜她的村民们也终于认清了她的“真面目”,鄙夷和仇恨之情溢于言表。

“啊啊啊!”兰颜受不了地嘶吼,最近不仅村里人看她怪怪的,就连白黎也是阴阳怪气,对她横眉绿眼的,她招谁惹谁了?

烦躁地踱步,兰颜对同屋的小涟道:“小涟,你去跟睚眦说,我投降了,他和白白欠我的银子我不要了,让他明天,不…现在就给我带着白白滚蛋!永远地滚蛋!”

小涟忽闪忽闪清澈无底的大眼睛,不明白嫂子为什么生气,“嫂子,睚眦哥哥他们就在前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你!”兰颜气得眼睛都绿了,为什么?为什么!以前多可爱温顺的小涟啊,为什们在睚眦这个混蛋来了以后也变得不听话了?

想到此,兰颜不禁泫然欲泣,“小涟,就连你也要气嫂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赶紧摆摆小手,小涟忙解释道,“只是嫂子,每次我去帮你传话给睚眦哥哥,他都会让你自己去说,我又得跑回去再喊你,好辛苦~~而且每次到最后你还不是要去亲自给他说,又干嘛让小涟跑冤枉路?”

兰颜听了这话,也不知是睚眦所教还真是这孩子自己所想,被气得乱七八糟,浑身发抖,最后再“啊啊”惨叫两声,兰颜终于冲进大厅去找睚眦算账。

与此同时,大厅,睚眦正不悦地皱眉。

“你的玉佩呢?”

饕餮紧张地扯扯衣袖,“我…我…”

“我什么我!”睚眦发怒,“不是给你说过很多次,不许因为贪吃当掉玉佩吗?你可知这玉佩是父亲亲手为我们九兄弟炼制而成?”

饕餮受了训,仍旧不服气,撅嘴道:“二哥不是一样把玉佩送了小涟?”

“我和你一样?”睚眦撑起身想再怒,见饕餮瑟瑟地缩脑袋的滑稽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招手道:“算了,和你这个小鬼生气也不值当,明天你就和我去当铺把玉佩取回来。”

说完,又从袖口一洒,哗啦啦就掉出几个金元宝来,“这些银子你揣好,饿了就拿去买吃的,切不可再把父亲送我们的玉佩当到人间当铺里去。”

“好哇!”饕餮还来不及答应,来赶人的兰颜却用高八度的音调叫嚷了起来。

走至兄弟二人跟前,兰颜气得手直指着元宝打得瑟,“你,你…睚眦,你不是没银子吗?啊!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睚眦见兰颜虎眼血口的,无所谓地笑笑,“你这凡人竟如此笨拙,饕餮,告诉她这桌子上的是何物?”

白白老实地回答:“元宝。”

睚眦满意地点点头,才又转头对着兰颜道:“你连饕餮都不如!”

“你,你…”兰颜真的被气疯了,干脆扑到睚眦身上抓起他的领口就吼,“那你为什么有银子不还?要赖着我店里当跑堂?”

睚眦用细眼斜视,冷哼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帮你打理客栈。”

“我不需要你帮我打理客栈!”

“那我也不需要你过问我的银子,”睚眦打掉兰颜仍抓在他领口的手,“我爱如何处置我的银子都可以,反正我又不赖你的帐,我就喜欢和饕餮慢慢在你这干活还账不可以吗?”

睚眦看向饕餮,小笨蛋敲敲脑袋接到:“对!白白喜欢这,反正十几年时间对我们神兽来说就当度个小假。”

听了这话,兰颜彻底呆掉地楞住了。稳了稳神,一时没喘过气,噗通一声,兰颜给气晕过去了。

第十一章
庆千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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