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都是白酒惹的祸。

犹记当日,寒风凛冽,枯叶乱坠。

我们公司惯例在燕来居大酒店吃一年一度的团圆饭,席间,铁公鸡老板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慷慨地点了两瓶XX牌高档白酒。据说这个XX牌白酒一瓶已卖到了800元高价,啧啧,真是暴殄天物,比我这个小职员半个月工资还多出200来!

不过你还真别说,高档酒就是高档酒,和几块钱的二锅头就是不一样。甘之如饴、芳醇留齿,不上脸不打头,喝多了之后,嘿!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走路有劲了,上楼……呃~~对不起,对不起!偏题了。

反正就是我把自己喝歪了,过程很痛快,后果很严重。

等我迷迷糊糊再有意识,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奈何桥、孟婆汤,只见一个穿黑衣长衫的白胡子老头弯眼凝视我。

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景致,唯独老头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异常清晰。

我张嘴想问这是哪,但一想这话太恶俗,指不定每个人来这都这么问,千年万年,白胡子老头早听得耳朵起了茧,不耐烦了。

于是,我吞下那句话,咽咽口水道:

“小哥,胡子长得不错。”

老头眼眸闪了闪,显得有些激动。

“真的吗?”

“真的。”比我家小雪的胡子强多了,小雪是我的爱猫。

老头听了非常受用,有些得意地捋捋胡子拖长音调问:

“那,你知这是何处吗?”

我妈从小就教我,做人要谦虚,不懂不要装懂,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老头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嘿笑一声,像又想起什么地叹了口气。

“你个小姑娘啊,死得忒冤了点。那酒……哎!是假酒。”

惊雷劈中天灵盖,我瞪大眼睛,XX你个XX,不是高档白酒吗?NND,老子生平第一次喝高档酒,就把姐们给喝死了。

“不是吧,那酒可800元一瓶。”我用手颤巍巍地比了个“八”字,800元白花花的银子啊,收这么多钱,掺水就算缺德中的极品了,居然直接是假酒?!

老头摸摸胡子,又重重叹口气:

“你还真当那酒值800啊?赠品嘛,价当然是标得越高客人越欢喜。”

赠品?

我的眼睛又瞪出来两寸,我说铁公鸡怎么性情大变了?敢情是赠品。想到老板豪迈点酒的情景,我再一次在心底默默诅咒他全家,XX你个XX,请我们喝赠品不说,居然还串通服务员小姐跟咱们演“不差钱”!!

老头继续感慨:“其实假酒也没啥,可是你说你个小姑娘啊,怎么就跟没见过酒似地使劲往下灌,哎!这可好,直接把自个儿灌到我这来了。”

老头耸肩,我腿肚子一软,双掌撑地地跪在了地上。

苍天啊,用雷劈死我吧!

咱们穷了一辈子,每天为一日三餐地辛劳奔波着,好不容易喝次高档酒,还是酒店赠品,赠品也就算了,还是假的!

老头用怜惜的眼光瞅瞅我,拍拍我肩膀语重心长道:

“不过你也别伤心,你阳寿未尽,现在被假酒喝死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眨眨湿漉漉的泪眼,我又抽泣两下,果然还是好人多。转头正想问问老头,是送我回去还是让咱们穿越去当皇帝之时,就感觉后背一厉掌向我劈来,伴随着老头欠揍的声音:

“廉枝,别问何去何从,随遇而安啊!”老头为什么知道我叫廉枝这个问题还来不及考虑,恐怖的失重感就已向我全身袭来,我朝未知的深渊跌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不由唏嘘。看来,我又失算了。老头不是厌烦别人问他“这是哪”,而是害怕别人询问去向,于是干脆一掌推下去了事。

NND,铁公鸡你最好别让我再撞见。

穿越过去,第一个睁眼看见的,应该是谁?

丫头?小厮?嗷嗷大哭的老娘抑或泪眼朦胧的爱人?

妈的,你们谁我有厉害?着陆成功一掀眼皮就看见一张放大、放大再放大的英俊脸庞。

咳,说它英俊也不太全面,因为鄙人只能看见一双迷人凤眼此刻正半眯半睁,水雾朦朦、含情脉脉地盯着我,柳眉紧蹙,一副着急难奈的模样。鼻子以下的,因为我们嘴对嘴的亲密接触,使得我暂时没办法看清。

这种行径,美其名曰“度气”,说直白点叫“人工呼吸”。

就在我脑袋一片空白,连眼睛都忘记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夫大夫,快来!”

门被打开的瞬间,刚才还扑住我身上占尽便宜的人顿时没了影。我晕得东南西北找不到方向,再加之刚刚着陆的不适感,我决定躺在床上继续挺尸。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梳着满头辫子的小丫头带着个提木箱子的老头气喘吁吁地进了屋,盯着已经睁眼的我,愣了。

几秒之后,小丫头才反应过来,“呀”地叫出声。

“公主你醒了?”

我眼睛转了圈,公主?白胡子老头还算厚道,穿越成公主至少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小丫头不等我开口回答,忙拽着老头往床边来。

“大夫你快看看,公主是不是噎坏了脑子,怎么不动不说话?”

我怒瞪小丫头,你才噎坏了脑子,你有给我机会说话吗?

不由分说,大夫已经开始把脉,旁边的小丫头依旧滔滔不绝。

“昨儿个半夜公主喊饿,就着茶水吃了几个新鲜李子,没料吃到一半就噎住了,后来直翻白眼,折腾了一个晚上……咦!”

小丫头说到一半顿了顿,蹲下去用手绢包住手,捡了块什么东西起来,端详一阵登时又欢呼起来:

“啊,李子!原来公主把卡在喉口的李子吐出来了,大夫你看!”

小丫头把啃得七零八落,另裹了莫名黏液的恶心李子在大夫眼前一凑,我就感觉放在我手上的几根手指哆嗦了下。

大夫被过脸,咳嗽声才起身恭敬地行礼道:

“堵物已吐出,公主的气也顺了过来,并无大碍。只是脸色不大好,这全是刚才血色不通、又受了惊吓晕厥的缘故,我这就去开几副活血顺气的药来。”说罢,大夫急急地避开小丫头还扬在手上的恶心物,没骨气地逃了。

小丫头见大夫走了,又眨着清澈见底的眼睛看向我,乖巧地唤了句:

“公主,你可好些?”

我开口欲言,小丫头却又抢在我前面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公主你别怪淇儿自作主张,我也不想叫大夫来的,不过你噎得厥过去了,我生怕您出事这才去喊的人。”

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在主子责备之前便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绝非池中物。不过这个公主为什么噎着了也不准小丫头去叫大夫?

我道:“你叫淇儿?”

话一出,淇儿愣了,清澈的眼眸变得深邃无措,一脸迷茫非常地歪头看我。

迟早有这么一出,我不好意思地抖抖面皮,嘿嘿假笑两声。

“跟你说了你铁定不信,我被两个小鬼引到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正准备转世就突然醒了,只见地上有半颗倒大不小的李子。我猜想,大概是气顺过来了,阎王发现抓错了人便放我回来了,不过嘛,这孟婆汤已经下了肚,我除了记得自己是公主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多年后,淇儿告诉我,其实当初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白很天真,我把下唇咬得差点出了血才忍住笑。既然只记得自己是公主,又怎么知道自己是被噎死的呢?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被噎死的,又怎么会一醒来就注意到床边吐出来的李子?

不过当时,很傻很天真的我还是以为这番漏洞百出的话让淇儿相信了。

我握住她的柔荑捏了捏以示安慰,希望她不会因惊吓过度晕了。我已经细细思索过了,说自己失忆在古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别人当做“失心疯”扔进黑屋子关了起来。不过鬼神嘛就难说了,古人科技不大发达,在皇室对神鬼一说更是尤为信仰崇拜,我说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反倒比较可信。

果然,小丫头有些动摇了。

“那公主还记得淇儿吗?”

我豪爽地回答:“不记得了。”

淇儿对这个答案似乎有点伤心,良久才“哦”了声道:

“昨天晚上公主您吃东西噎着了,我要请大夫您怕丢了面子,说什么也不允,谁知折腾了一晚上就翻白眼晕死过去了。”

我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也真要感谢这个公主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然我也没办法再活过来。

我是喝假酒喝死,她是吃李子噎死。都冤得很啊!

“我是哪国的公主?姓嘛名嘛?从哪来?到哪去?”我环视一周,发现公主的寝宫除了一张大床,就只有一张摇椅,一张桌子和四个板凳,连个梳妆台都没有。

NND,这个国家难道比非洲还穷?这哪里是公主的寝宫,简直就是客栈。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的确精准独到。

淇儿告诉我,这里确实是客栈。

“我怎么会在客栈?”公主不是应该养在深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淇儿正欲解释,就听外面传来喧闹的唢呐声,夹杂着熙熙攘攘的笑声,没一会儿,声音就窜着风到了门前,变成咚咚的敲门声。

我和淇儿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淇儿道:

“来不及了,等公主上了花轿淇儿在和您慢慢解释吧。”

我抽了两口冷气,不禁结巴:

“花,花轿?”

我如果记得没错,花轿又叫喜轿,是新娘子才能用的玩意儿。

淇儿似乎看出了我的诧异,郑重其事地颔首道:

“今天是公主您嫁入穆王府的日子。”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厥了回去。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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