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侍女将洛锦带进尚书的书房便退了出去。“尚书大人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洛锦看向坐在案前的男人，轻声道。因她和尚书千金的交情不错，这位尚书大人平日里待她也十分客气。如今叫她来，应当是为了王小姐出嫁一事。尚书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洛锦。像是有几分聪明，应该是个能跟他做交易的。洛锦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不适地皱了皱眉：“大人，您可有事要吩咐？”听到这话，尚书端起茶杯，用茶盖撇去飘着的浮沫：“我听下人说，洛姑娘方才与万宝斋的慕公子相谈甚欢？”哪门子的相谈甚欢？洛锦想着是慕听白说要给聘礼的时候被下人听到了，解释道：“我跟慕公子只见过几次面。”“不熟，尚书大人不必担心。”她以为尚书是在介意自己的未来女婿跟旁的女子走得太近，特意补了一句。尚书哈哈一笑，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可我这耳朵里刮进了几阵风，说洛姑娘自称是尚书府的千金，勾得慕听白来向我求娶，洛姑娘，你怎么看？”洛锦眉心跳了跳，没有做声。“洛姑娘谎称自己是尚书府千金，引得慕听白误会，求了陛下赐婚，可我女儿与他素未谋面，因为洛姑娘的一句话就断送终生，这不合适吧？”尚书看了一眼洛锦的神色，继续道：“我今日请洛姑娘来，就是想请洛姑娘承担自己的过错，替小女嫁进慕府。”他一直以皇妃的要求来教导女儿，怎么能甘心让女儿嫁给一介商人呢？这样荒唐的事情，洛锦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众人皆知尚书府与万宝斋是祖上就有婚约，尚书将事情扯到我身上，恕我不能从命。”这是打量着她不知道么？就算她不说自己是尚书府的人，这桩婚事也是一定要成的。再者说，她只说自己是尚书府的人，从未说过自己是尚书府千金。“洛姑娘，司宝阁上下几十口性命，你也不顾了吗？”他话里的威胁太过明显，洛锦猛然回身看向他，几乎是咬着牙道：“大人这是威胁我？天子脚下，未免太过放肆！”尚书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笑了笑：“我可没说要做什么，但这天干物燥的，司宝阁若是哪日起了火，或是得罪了谁，被人砸了，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洛锦攥着拳头，就是不肯松口。尚书见她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耐心终于被耗尽，冲着书房外拍了拍手。门被大力推开，两个小厮推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被推搡着，脚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洛锦面前。洛锦看着地上的人，不敢置信道：“阿翊？”被唤作阿翊的人将头埋得更低。尚书“好心”地解释道：“令弟扯入了一桩命案，本来是要送到官府去的，但我与成大人素来有些交情，便替令弟赔了笔钱，将此事拦下了，若是洛姑娘不肯答应，那官府的人即刻就会上门。”“我本来不想苦苦相逼，但要怪就怪洛姑娘跟慕听白说错了话，牵扯到了我女儿。”洛锦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洛翊一向沉默寡言，从来不爱与人起冲突，怎么会牵扯到命案里？她深呼吸了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问道：“阿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我没有！”洛翊浑身发抖：“是我看到他们在调戏姑娘，就上前去救，可是我才刚刚靠近，那姑娘就没气了，真的不是我！”洛翊看向尚书，突然道：“你将我送去官府吧，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不怕。”尚书拿他来威胁姐姐，绝不可能。尚书大笑道：“果然是年纪不大，如此天真，周围的商户可都看到了，那姑娘咽气时，只有你在身旁，不是你，又是谁？”洛锦死死地咬着唇，心乱如麻。她明白尚书的意思，若是她不同意，这口黑锅一定会扣在洛翊身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洛姑娘，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还是尽早给我个答复的好。”尚书见她动摇，出声催促道。他早就打听到洛锦为人倔强，不会轻易妥协，所以借着洛翊的侠义心肠设了一个局。那个被调戏的女子，是他从难民堆里找到的，本就命不久矣。只不过是洛翊赶巧罢了。就算官府查起来，也只能在验尸时查到她身患重疾，跟洛翊是没关系的。见洛锦仍旧没有吭声，尚书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来人，请成大人来抓犯人。”“我答应！”洛锦不知道尚书的算计，听到他这么说，急急地打断他。如果洛翊真的杀了人，她不会去包庇。可尚书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洛翊是被冤枉的。她不能害得洛翊无端丢了性命。“姐姐！”洛翊喊了一声，又急又愧。尚书满意地笑了笑，让人将洛翊带了出去，书房内重新归于平静。“洛姑娘是个聪明人。”洛锦心情已经平复下来，闻言冷冷一笑：“如尚书大人所愿。”尚书也没有理会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安排：“四月十七，你就会以尚书府嫡长女的身份嫁进慕家，我女儿性格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中人人都知晓，所以这些时日你要尽力模仿她的行为举止，不能有一丝纰漏。”尚书千金自幼养在闺阁，没多少人见过她，所谓的温婉也不过是尚书为她将来顺利入宫而传出去的消息。只要洛锦学个七八分像，这事儿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等到洛锦嫁过去，他的女儿就会以嫡次女的身份入宫。“等你在慕家站稳了脚跟，你弟弟就自由了。”尚书喝了口茶，说出洛锦最关心的事。“我知道了。”洛锦这边一松口，尚书就派人送了消息到万宝斋，说尚书同意嫁女，一切都可以筹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