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付文王再出难题 平安披红远边疆

苏小荷还记得早上在傅大将军府听到圣旨的时候,她想到了无数种付文王可能给离国下的绊子,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样子。以一个离皇的爱妃,去换席易王子的新娘,这看似公平,实际却荒唐的做法,付文王是在给离皇下一道难题,而离皇则是给傅倾圣摆了一桌鸿门宴。

苏小荷还记得在御花园湖边之时,她忍了很久,叫自己千万不要摆出任何表情,怕是会拆穿她就是苏小荷的身份,可她千忍万忍还是没忍住,脸色当场就难看了。那时候,傅倾圣还乐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兄弟在为我担心?”他挑眉。

苏小荷没有吭声,只是抿抿嘴。

傅倾圣嘿嘿一笑:“兄弟,莫为哥哥担心,要知道,我傅倾圣,可是出了名的好运气。”

“是吗?”苏小荷担心地反问,傅倾圣耸耸肩,一脸自信,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小荷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

果然,是她想象中的艰难。苏小荷趴在皇宫的顶上,看着舞池中发生的一切,不由地庆幸自己来的是正确的。

此时的她穿着一袭黄衣,没有带束胸,长发散落一半在肩头,赫然一幅女生样--她故意扮作如此,并握紧了手中的剑。

此时,她是苏小荷。

苏小荷如是想,她有一个计划,用自己的命,来保住傅倾圣的命--她假装是刺客,冲进皇宫直直用剑刺向付文王,这样她苏小荷就坐实了刺客的名声,她可以主动供出,说是她勾引傅倾圣要挟他娶她为妻,傅倾圣并不知情这一切,这样就可以把傅倾圣的罪名给洗了,大不了就是她的命一条,反正这事也是她捅出来的。

再或者,干脆就一剑真捅死付文王这个烦人精得了!

虽然苏小荷很清楚,以她的武功,别说捅死付文王了,就是付文王的一根汗毛,她也是碰不到的。

但不管怎样,只要能救傅倾圣,要她苏小荷怎么做都可以。

想到此,苏小荷突然就感慨了,她只道自己是多么的哥们义气,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不顾自己的性命,却又忘了,这傅倾圣之所以会有性命之忧,全托了她苏小荷的福。

眼看着,付文王摸着潇湘妃的手越发毛躁,他的表情越发不正经,潇湘妃都红着眼睛要哭出声了,付文王一把将她按倒半躺在自己的怀里,笑着就要把嘴凑上去......

苏小荷提起剑就要冲下屋顶,她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悬挂在了半空中,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撞回屋顶,接着是一大片红色,飞奔进殿里。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只见一妙龄女子,披着大红布衣,妖娆万分地跳在舞池中央,红绸为带成圈围绕在她的四周,漫天而下的桃花瓣如伴舞洒下一地绮丽,她轻轻一转身,满地的粉红跟着轻扬出一篇华丽旖旎,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女子竟然是赤裸着双脚,一对铃铛正悬在红绳脚链之上,发出悦耳的铃声。

付文王明显是被这女子吸引过去了,他一松手推开潇湘妃,一步跨下台,冲向还在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付文王一手就将女子芊芊细腰搂住,原本一直飞扬在空中的红绸随着女子的脚步停下而一条条落下,女子妖娆而又清丽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微笑地看着付文王,眉心一朵红笔点缀的桃花,开得正艳。

离皇手中的酒杯“啪嗒”摔碎在地,傅倾圣也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他的嘴颤抖着,红衣女子朝着他鬼魅一笑,接着一把拉过付文王的胳膊,猛然扑了上去。

红衣女子嬉笑着咬住了付文王的耳垂,付文王倒吸一口气,脸上表情却是享受无比。离皇的拳头越握越紧,就在他要咆哮出声时,红衣女子一把吻住付文王的上嘴唇,付文王也不甘示弱地将红衣女子抱起在腰间,红衣女子一挥手,原本拖在地上的红绸再一次腾飞起来,如同一个屏障,将亲昵中的二人遮盖完全。

离皇的怒吼声在殿上响起:“平安!”

平安公主停下手中动作,松开红绸,红绸打着卷儿落在地上,而她赤着脚踩在红绸之上,走向离皇。

平安公主的声音不大,却坚定且蛊惑:“皇兄。”她抿了抿嘴,微微弯眼,“平安......平安......”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付文王,又害羞地低下眼,“平安早已对付文王芳心暗许,还请皇兄,让我与付文王,一起回付文国。”

离皇手中的酒杯再次摔碎一个,他怒不可言地瞪着平安公主,满心的是愤恨。

付文王却脸哼气都是笑容:“离皇,你有个好妹妹!我喜欢啊!”

离皇狠狠一拍桌子,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甩手而去。

那一日是雨夜,付文王与十二佳人在明仪殿嬉闹玩耍。平安公主还是穿着一袭红衣,跪在离皇寝宫前,整整一夜。

离皇推开大门,看着雨中的平安公主:“平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平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皇兄,平安不敢求皇兄原谅,只求皇兄,忘了这个妹妹。”

“荒唐!”离皇怒吼。

“可皇兄,还能找到比送我过去,更好的解决这事的法子吗?”

离皇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平安公主:“你在说什么?朕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能去?哪几个不能去?为什么要你堂堂一个公主去凑这个热闹?你还嫌我们离国皇室的脸,丢得不够吗?”

“皇兄!”平安大喊,“是啊!谁不能去,可是谁又比我还有资格去?我本就是皇室的污点,我本就是残花败柳,去不去,又如何?我本就无颜待在宫中,倒不如送给付文王,还落个清净。”

平安公主的话还没落,离皇的手便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空中响起,雨水溅在她脸上又顺着脸颊滑落。

“从今天开始,离国,再也没有平安公主。”离皇背过身,“你走吧,付文--王妃。”

离皇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平安公主低着脑袋,丝毫没有抬头。接着离皇关上大门,再接着殿内蜡烛被熄灭。

平安公主还是没有站起,而她的一旁,躲在走廊柱子后的苏小荷,也没有回傅大将军府。她一直看着平安公主,有太多话想问,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什么语气去问。

苏小荷想以苏啸夏的身份,去问她为什么要嫁给付文王,她分明爱的是席易王子,为何却要选择付文王;她又想以苏小荷的身份,去问她为何要刺伤紫荆郡主,难道真是因爱生恨,失去理智?

可为什么,平安公主要先伤了紫荆郡主,再去害自己非得嫁给付文王,她这么做,既逼自己进绝路,又苦了席易王子。

何苦呢?

苏小荷看着平安公主,心疼不已,雨滴顺着走廊边沿慢慢落下成股,平安公主默默抬起头,雨水擦花了她脸上的妆容,眉心一点桃花散,鲜红的嘴唇跟着变得苍白。她的眼角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嘴角却上扬似笑。

平安公主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苏小荷仔细地盯着半天,也没发现所以然,只见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她一袭红色,如同火中烈凤,再接着,猛然闭上眼,哄然倒地......

苏小荷惊讶地瞪大了眼,冲出走廊,在她的身子碰到地的瞬间,将她接住搂在怀里。

“平安公主,平安公主!”苏小荷大吼,“太医,哪里有太医啊!”

意料之外,竟然没有太医出现,倒是不知为何深夜还在宫里的傅倾圣突然出现,他抱起平安公主,往安凝楼冲去。

平安公主交给钰静与太医处理了,苏小荷却还心心念念地看着安凝楼不肯离去,傅倾圣站在她的身边满眼深意地看着她。

“傅倾圣,你确定平安会没事吗?”

“小荷姑娘,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离国的宫里。还有,你好像很关心平安公主,你和她很熟悉吗?”

苏小荷和傅倾圣的声音同时响起,苏小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傅倾圣:“傅倾圣,你脑子摔到了吗?你在说什么啊?”她拽着傅倾圣的胳膊,傅倾圣还是一脸淡然地看着她,伸手将她发髻落下的一缕碎发别到脑后。

苏小荷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不是苏啸夏,而是苏小荷--一个没带束胸,披发至肩,真真切切的女子--一个疑似伤害了紫荆郡主,破坏了席易王子的嫌疑犯。

真是糟糕!

苏小荷在心里呐喊,现在真不是一个“苏小荷”与傅倾圣再次见面的好时候。

苏小荷拽着傅倾圣的胳膊顿了顿,她有些懊恼地松开了手,傅倾圣细细地看着她,声音虽轻,却很是沉重:“你为什么会在离国的皇宫里。”他道,“想刺杀紫荆郡主的,是平安公主,而你一直想掩护的人,就是平安公主,对不对?”

傅倾圣下了结论,苏小荷连忙反驳,可她却知道自己的话在此时是如此的苍白,她说破了嘴,傅倾圣的脸上都是一个表情,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却是平淡。

“算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苏小荷知道自己说什么傅倾圣都不会相信,她干脆一甩手,“我走了。”她说罢,转身就想走。

傅倾圣却一把将她拉住,一个回身,她落进了傅倾圣的胳膊里。

傅倾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要去哪里?这么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家家在外面,能让人放心吗?”

哟,他这是在关心她嘛?苏小荷一挑眉,直接拨开傅倾圣抓着她的手:“我去哪里,不劳傅大将军操心,反正,会有去处的。”

苏小荷现在是满心的不开心,不开心傅倾圣对她的质疑和不信任。但话说回来,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在撒谎,傅倾圣对她的不信任,也确实于情于理。苏小荷自知理亏,不想和傅倾圣继续纠缠下去,她怕再纠缠得越多,她就会暴露的马脚越多。今天晚上,一定会是一场混乱的噩梦,苏小荷现在就只想躲开傅倾圣,随便找一个地方好好一个人静静,理一理

可很显然,傅倾圣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他看了一眼正在思考中的苏小荷,然后点点头:“行,那你要去哪里,我陪你过去。”他说着,苏小荷连忙又是慌张地摇头。

见苏小荷还是不肯让他陪着,傅倾圣的脸色有些难看:“小荷姑娘若还是这样不给在下面子,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他说着突然迈一大步上前,直接将苏小荷扛起在肩头,苏小荷大叫地踹着脚想挣脱,傅倾圣的声音再次传来,“小荷姑娘请原谅在下的无理,在下绝对对小荷姑娘无任何冒犯之心,在下只是担心小荷姑娘的安危。将军府就在皇宫之外,还请小荷姑娘去府上一叙。”他说着就扛着苏小荷要往外头走去,苏小荷的脑子如被雷轰般。

苏小荷大叫出声:“什么?你要带我回将军府?”

傅倾圣抿抿嘴:“有问题吗?”

苏小荷连忙大吼:“有啊!当然有问题啊!”

必须有问题的啊好不好!苏小荷在心里默默流泪,她要去了将军府,那不是撞破她是苏啸夏的可能性非常高?苏小荷可不要干这么二逼事情,眼看着傅倾圣压根就不打算搭理她的话,扛着她就要往外走去,苏小荷猛地朝他肩膀上一咬,傅倾圣吃痛地撒手将她丢下地。

苏小荷连忙从地上爬起,满眼防备地看着傅倾圣,傅倾圣搂着胳膊,看着她的表情越发奇怪:“小荷姑娘,我突然发现,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傅倾圣指着她咬他的地方:“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我之前也扛过一个小兄弟,他也喜欢咬我。”

苏小荷瞬间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去她与傅倾圣去城门口接付文王的时候,她好像就这么咬过傅倾圣。

不对......苏小荷又一愣,她确定那是第一次咬傅倾圣了吗?

好像每次她有什么不依着傅倾圣,傅倾圣就会二话不说,把她直接往肩头一抗,也不听她的叫唤,就往外走去。而对于她而言,每次傅倾圣这么扛她,她就会狠狠咬他一口,以示抗议。

这就像成了一个专属他们两的相处模式一般,苏小荷每次被扛着都会觉得很不爽,可她依旧会去天天惹傅倾圣生气,气得他只能把她往肩膀上一扛;而傅倾圣,也清楚他每次这么扛苏小荷,都会让她发飙骂人,可他还是乐此不疲地把她往肩膀上一抗,惹得她只能对着他的肩膀狠狠一咬。

傅倾圣都不记得自己的肩膀上有多少印记了,那都是苏小荷每次气急败坏地留下的。

想到此,苏小荷不禁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可当她抬起头看着,却见面前傅倾圣的大脸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时,她又瞬间冷下了眼。

好吧,现在不是回忆温情的时候,苏小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现在是如何将傅倾圣这么烦人的家伙甩掉的时候。

苏小荷知道傅倾圣是个聪明的人,所以现在她多说什么,都无益。

她干脆就直接抱着胳膊往外走去,装作一幅懒得和他说任何话的样子,然后傅倾圣笑嘻嘻跟着她,她走哪,他都跟着。

苏小荷突然玩心大起,她故意挑着宫外最脏最窄的路子,顺着小道往里面走去,前面是一条黑乌乌的泥垢,意料之外,傅倾圣依旧很着他,往这最脏最乱的小道走去,

苏小荷回过神,一脸玩心地看着他,傅倾圣抿抿嘴,看着苏小荷:“小荷姑娘,你今晚究竟想住宿在哪里?”

住宿哪里?苏小荷一愣,她只是想,不住宿在傅倾圣认识的地方就好。她环顾四周,这远远的山丘,连着一方烟云,还是一番美色。

苏小荷顺着这路继续往下走,却没想到尽头竟然是一个悬崖之处,阻拦了她的去处。漫地火烛光,如星辰满点缀在黑夜之中,点点发光,映射如苍穹般美丽壮观。苏小荷被这一美景震撼到了,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曾经到过这里一次,她迷路的那一次。

她傻呆呆地看着这前方的风景,直到傅倾圣的声音响起。

“小荷姑娘,可是喜欢这场景?”他问。

苏小荷抿抿嘴,不言语。

“小荷姑娘可知道,鄙人府上有一人,和小荷姑娘一样。”傅倾圣说着,“她之前迷路了,也是到了这里。不仅如此,他和姑娘一样,喜欢咬鄙人;喜欢偷溜进宫、又偷溜出宫;喜欢看着悬崖之美景;喜欢瞎想联翩......”听到傅倾圣这话,苏小荷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可傅倾圣却像依旧没看到苏小荷这脸色般,依旧自然值得地说着:“鄙人这府上的男子,与姑娘长得还有几分相似,一样调皮,一样爱捣乱,一样不拘小节。”他顿了顿,“还一样爱闯祸,而又不喜欢站出来承担责任。”傅倾圣道,“姑娘可知,这人,在鄙人心里--”

傅倾圣的话在这里一顿,苏小荷的心跟着一紧。她有些着急,和想知道傅倾圣的心里她到底占了怎样的位置,可她又有些害怕,若傅倾圣真的说出了什么动情的话,她该如何是好。苏小荷盯着傅倾圣的侧脸微微发愣,却见他看着远方,一轮明月正好挂在空中,他的脸上慢慢爬上笑容,许久许久,却都不说话。

苏小荷有些急了,连忙问:“然后呢?”她顿了顿,“那个人,在你心里?”

傅倾圣很明显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回苏小荷:“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在你心里,如何?”说出最后这两个字时,苏小荷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提,她紧张地看着傅倾圣的脸,只见他的脸色先是一愣,随即变得深沉。

傅倾圣许久不说话,苏小荷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她连忙回头看向悬崖之下,傅倾圣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是说了吗?他在我心里。”

......

苏小荷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了傅倾圣一双含笑的眸子,她才发现,这傅倾圣在笑,他分明就是故意耍她,苏小荷瞬间只觉得满心充满了怒火,举起手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傅倾圣连忙跳起来,哈哈大笑看着苏小荷:“小荷姑娘是吃醋鄙人心里有其他人吗?”

“傅倾圣,你的脸皮呢?”

原来的苏小荷只以为傅倾圣是脸皮厚,但她没想到,现在的他竟然已然发展成了没脸皮!傅倾圣笑嘻嘻地看着一脸没好气地她,苏小荷无奈地撇撇嘴。

远处天空渐渐有了光,苏小荷原本嘻嘻哈哈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她在想一个法子把傅倾圣给支开,要不等天明了,傅倾圣回将军府了,发现苏啸夏不在,岂不是麻烦了。

苏小荷看着傅倾圣的侧脸,突然心生一计。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家很好的酒楼叫醉仙楼,酒楼里面不仅菜式好吃,而且最出名的,莫过于这酒楼里面的自酿女儿红--味醇,酒香,而且,容易醉。

苏小荷知道傅倾圣的酒量不算大,之前在军队里她看到了几次傅倾圣喝了几口,就红着脸挥手说不喝了,想到此,苏小荷的嘴角扯开一个坏坏的微笑。

她拉着傅倾圣跑到醉仙楼,硬是点了三大坛女儿红,果然,对面傅倾圣的脸色变得很惊慌:“小荷你疯了吗?”

苏小荷一挑眉:“什么意思?我们难得又重见一面,聊了一晚上又这么开心,难道不该喝点酒吗?”

傅倾圣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可开心归开心,何必喝这么多?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对身体也不好呀。”

苏小荷嘿嘿一笑,直接拔开一坛女儿红:“傅倾圣!你是个男人!就赶紧喝!”

这话绝对是激励傅倾圣的大好话,他想都没想,直接抱起坛子,倒上满满一碗,直接干掉,傅倾圣一倒空的碗,苏小荷激动地跟着鼓掌:“厉害厉害!”她道,接着又给傅倾圣灌上一碗。

傅倾圣不乐意地看着苏小荷,苏小荷嘿嘿一笑,也给自己满上一碗:“我也喝,我也喝。”她抿抿嘴,然后只喝了一小口,“我是女的,有特权少喝点吧?”苏小荷笑着道,傅倾圣挑挑眉,表示默许。

苏小荷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她一边不停地给傅倾圣加酒,一边又催促他赶紧喝下,然后又给他灌上,又给他喝下,果然才是一会儿,傅倾圣的脸便红得像苹果般,他瘫倒在桌上。苏小荷兴奋地甩甩脑袋,将满头长发一扎,迅速留出门外,悄悄返回将军府,换上男装,然后窝在被子里,装睡......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酒楼里。傅倾圣正端着碗大口喝酒,他已经有些醉意了,而她坐在对面笑嘻嘻地看着傅倾圣。

傅倾圣有些不满了:“喂!小荷你怎么不喝酒啊!”

苏小荷撇撇嘴:“你快喝,我等着你喝呢。”

傅倾圣一哼,说话像个小孩子一样:“哼,我不要,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苏小荷在心里默默笑话傅倾圣这耍赖的样子,然后又哄着他,端起碗,小喝了一口:“好了好了,我喝了,快,你也继续喝。”

见苏小荷喝了,傅倾圣嘿嘿一笑,也跟着大喝一口,很快,一碗酒又见了底。

苏小荷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她想着只要再多灌几碗,傅倾圣就该倒地起不来了。只是意料之外,这计划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傅倾圣的酒量,在瞬间变成海量!

这世界上就有一种人,他们并不是说有多好的酒量,他们一喝酒,就脸红,就开始发晕,可是发晕便永远都只是发晕,怎么都不醉!!

就在傅倾圣干掉了三坛女儿红,苏小荷干掉半坛女儿红后,傅倾圣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而苏小荷直接瘫倒在地上。

傅倾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脚踹了踹苏小荷,苏小荷一撇嘴,直接对着他的腿就是一咬:“饿!”她吼,“这鸡腿怎么没味道?”

傅倾圣吃痛地蹬了蹬脚:“这是我的脚!”他低吼,“快,要饿就起来,我带你去吃鸡腿。”

苏小荷一歪头:“起来?”她扭了扭胳膊,“我起来了啊。”

傅倾圣一个踉跄,跟着坐在了地上:“嗯!那我们走!”

接着,醉仙楼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一个淡黄色衣服的女子躺在地上不断挪着手脚往外移动,还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坐在她的身边,挪动着屁股,和她在同一频率上往外挪去。

最后,醉仙楼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举着扫把冲出来,把两人直接赶出大门。再接着,两人边走边滚地回到了将军府;再接着,傅倾圣一把揽起已然昏睡中的苏小荷;再再接着,傅倾圣把她带回了将军府;再再再接着,他把她往床里面一丢,然后自己跟着瘫倒在旁边;再再再再接着,苏小荷慢慢睡醒,一睁开眼,面前是傅倾圣放大的睡颜,和响彻震天的呼噜声......

苏小荷简直就要尖叫了,天啊!原来她做的梦,才是事实,而之前的不过是她的构想而已。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穿着女孩儿的装扮。苏小荷的脑子迅速开启了“头脑风暴补救措施”,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油然而生,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身边傅倾圣的脸,他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丝毫没有想醒来的意思。

看来傅倾圣是真的醉得深了。苏小荷这么想,蹑手蹑脚地站起,然后慢慢地跨过他的身子,想着说干脆就这样偷偷溜回自己的屋子,再换上男装,傅倾圣醉的这么厉害不一定记得把她带回家的事情,也许这样可以浑水摸鱼过去。

只是没想到,苏小荷的腿才刚跨过一只,躺在床上的傅倾圣就睁开了眼,他深邃的双眼直直盯着苏小荷错愕的眸子,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苏小荷倒吸一口气:“那个,傅倾圣,我可以解释的。”苏小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低头一看自己的姿势。

傅倾圣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苏小荷连忙又开口:“我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又合上眼,接着便是涛声不绝的呼噜声清晰传来。苏小荷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回事,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处看着睡着的人,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傅倾圣还没醒来。

苏小荷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下,她松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条腿,慢慢地跨过去......这一次,她的脚还悬在半空中,一只手突然从下面升起,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苏小荷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傅倾圣的嘴角还带着笑,再一个晃神,苏小荷已然被他拉下在怀里,坏笑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小荷的脸。

苏小荷瞪大了眼想起身,傅倾圣搂着她的腰越来越紧,苏小荷一急,伸手直接往他咯吱窝里挠去,傅倾圣笑着松手缩成一团,苏小荷得意洋洋地坐在他身上:“小样,好意思抓姐姐?”苏小荷一挑眉,傅倾圣一冷脸,也跟着伸出手往苏小荷的腰间挠去。

两人笑着缩成一团,丝毫不放过对方,直到最后两人双双瘫倒在地上,傅倾圣喘着气迷糊着眼:“我脑子还晕。”他晃了晃头,苏小荷一笑。

“嘿嘿,我脑子还好哟。”苏小荷得意洋洋地说着,她伸脚踹了踹傅倾圣,见他还瘫倒着不动,玩心大起。

她一个跟斗翻起,一个马步直接坐在了傅倾圣的腰上:“哈,如何?你要认输了吗?”

傅倾圣眯着眼,不吭声,苏小荷又用手打了打他的脸:“喂,你真不行了哟!”

苏小荷笑嘻嘻地说着,傅倾圣突然伸出手,抓住她还在闹的双手......

房门“咯吱”一声突然被打开,两人惊慌地一起回头,少卿卿正端着两份饭菜,目瞪口呆地看着此时躺在地上的两人。

少卿卿的脸色先是惊讶然后是淡定,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将盒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扭头就往外走。苏小荷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傅倾圣下意识眨了眨眼,连忙松开抓着苏小荷的手。

就在少卿卿踏脚临走出门的时候,她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傅大将军不是喜欢男生的吗?怎么和一个女生亲密了起来?”

傅倾圣的脸瞬间变得惊讶,苏小荷故作玩味地看着他,傅倾圣转了转脑袋,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他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装醉......

后来苏小荷找了个借口说要回边疆离要少卿卿转告傅倾圣与他告别;再后来她偷偷换回男装躲回屋子装作在睡觉;再再后来傅倾圣一脸郁闷地推开她的房门,见他在睡觉,便把他往里面一踹,然后径自躺在了外面。

侧着身子的苏小荷悄悄睁开眼不敢动一下,傅倾圣无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兄弟,你说现在这女孩都怎么了?离开一下也不打招呼,就直接这么走了。”

傅倾圣的话里还带着责怪的意思,苏小荷的心里浮起了异样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傅大将军是担心那女孩儿?”

“担心?”傅倾圣抿了抿嘴。

苏小荷“嗯”了一句,不知为何,突然很紧张他的答案,岂料他却突然“扑哧”一笑、

“笑话!”傅倾圣哼了哼,“我可不是担心她,她那么彪悍的人,我是担心她一个人出去,没人看着她,她会把其他男的给直接推倒在床上......”

坑啊!苏小荷简直就想直接翻过身把傅倾圣狠狠按倒在床上大揍一番!她苏小荷是这样彪悍的人吗?她苏小荷是这样没下限的人吗?她苏小荷是这样随便的人吗?

苏小荷在心里咒骂了傅倾圣千万遍,直到傅倾圣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哎,我还突然挺想她的啊。”他叹了口气,“嗯,挺想念被她狠狠按倒在床上的感觉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听着这么暧昧?

躺在里侧的苏小荷渐渐红了耳根,她抿了抿嘴,心里突然乐开了花,特别想笑。

付文王回付文国的日子是三天后,而平安公主也将会与他一起回付文国。苏小荷闷闷不乐地坐在傅大将军府的门口,傅倾圣坐在屋顶看着她,顺手丢下一个石子。

石头快、准、狠地砸中了苏小荷的脑袋,苏小荷吃痛地抬起头,她懊恼地看着一脸开心的傅倾圣:“你干嘛!”

傅倾圣耸耸肩:“喂,你有没有觉得我丢石子的水平又进步了?”

苏小荷咬牙切齿地回瞪他:“我觉得你脑子进的水又多了。”

傅倾圣被苏小荷这么一骂,倒也不恼,依旧乐呵呵地翻下屋顶,然后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脸:“诶,你在想什么呢?”

苏小荷嫌弃地把他的手打下:“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很闲?”她看了他一眼,“军队都没事吗?”

傅倾圣听到她提到军队,突然来了劲头,他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神神秘秘道:“苏啸夏,你知道三天后付文王和平安公主回付文国,是我的军队来护送吗?”

苏小荷的眼睛瞬间瞪大,傅倾圣笑了笑,继续说道:“苏啸夏,你想不想去见平安公主一眼?”

傅倾圣的话太有诱惑力了,瞬间让苏小荷凑了过去:“你有办法把我混在军队里吗?”

傅倾圣笑着看着她的眸子,她的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傅倾圣的笑容更大了:“当然。”他道,苏小荷惊喜地咧开了嘴,“没有。”他继续说,苏小荷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苏小荷想都没有想,直接拍拍大腿站起来就要走,傅倾圣连忙拉住他:“好吧好吧。”他突然正经道,“我们认真说,想你混进军队还不容易吗?只要不被人认出你是苏啸夏,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把她认出是苏啸夏?

苏小荷一愣,只想这话虽然是如此,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人认出他不是苏啸夏:“你不会要我去毁容或者是学易容术吧?”苏小荷吐槽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傅倾圣一挑眉:“你可以化妆啊笨死了。”

“化成什么?”

“嗯......”傅倾圣扬了扬脑袋,想了想,“化妆成老头子啊,残疾人啊......”他又顿了顿,“或者是扮成痴呆乞丐混进军队也成。”他突然坏坏一笑,“反正这个也比较贴近你的真实形象嘛!”

敢情这傅倾圣不是真心实意想帮她,倒是来看她笑话,拿她打趣的!苏小荷这次直接一巴掌拍到傅倾圣的脸上,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最后还是傅倾圣端着亲手腌制的大鸡腿来敲她的们,才让她慢慢对他有了点好脸色--好吧,是苏小荷认为是“慢慢”,但在傅倾圣的眼里,她一看到鸡腿,就直接两眼发光地扑了上去。

傅倾圣最后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建议:“你可以男扮女装。”他说着,苏小荷一愣,“少卿卿那儿有衣服可以借给你,而且扮成女的,可以是我的随行侍女,这样谁都不会多想。”傅倾圣的话刚落,苏小荷想到自己换回女装的样子......直接一口鸡腿呛在了喉咙里......

但是为了去见平安公主,苏小荷也只能接受傅倾圣这个建议。

她拿着少卿卿的女装,站在屋子里,烦躁得要命--如果她就这么着直接把这裙子换上,那么傅倾圣肯定能认出她就是苏小荷,除非他是瞎子。

所以,苏小荷为了保密,应该把傅倾圣给戳瞎?苏小荷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吓到了,她连忙晃了晃脑袋。

最后苏小荷还是犹犹豫豫地穿上了这女装,然后看着铜镜,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想了想,把披着的头发束起,然后又继续穿上裹胸,最后干脆在地上抓一把泥土往脸上摸了摸。

傅倾圣在苏小荷屋门口等了许久,然后屋门才慢慢被推开,苏小荷幽幽从里面走出,傅倾圣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色,他吓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小荷。

苏小荷被他盯得难受,伸出手就要往他身上砸去,傅倾圣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真是不可思议。”他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这么丑的女人。”

苏小荷一听,刚想反驳,可又突然想,她这么丑倒也好,傅倾圣便更认不出她就是小荷姑娘来,便又笑嘻嘻地回头,死皮赖脸地将脑袋故意凑到不断往后退的傅倾圣面前:“怎样?我觉得我这样已经美到可以去当头牌了!”

傅倾圣一愣,伸手直接把她脑袋给打下。

最后,在傅倾圣的强烈要求之下,苏小荷把把脸上的灰抹去了一些,只留下了原先就画的麻子和雀斑,傅倾圣带着他代替了少卿卿的位置,作为随行侍女一起往护送平安公主与付文国国王往边疆送去。

那一日,天气很晴很晴,分明昨日还是阴沉的天,今日的阳光便是像要耗尽所有的力气般,拼了命地照射折着大气。

苏小荷的背上已然被汗水浸透,她下意识地擦了擦脸,却见蓝色的袖口瞬间黑了一小片,她才猛然发现这是袖口沾到了自己的妆,她猛然倒吸一口气,连忙缩回手,不敢再去擦脸。

平安公主正好从安凝楼走出,钰静轻轻扶着她,她穿着一袭红衣,长长的裙尾拖得在地上,金色凤钗头饰悬挂在她的发髻之上,平安公主漂亮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深红的眉妆上勾飞至发间,艳红的嘴唇轻轻上挑,她在笑,可这笑却进不了眼里。苏小荷清清楚楚的在平安公主眼里看到无限的悲伤和无奈。

而平安公主的侧后方,钰静穿着陪嫁丫鬟的粉红裙子,她在哭,眼睛哭肿的像核桃一样,钰静的肩膀不断地抖动着,平安公主伸手抓住她扶着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走下阶梯。

风吹过平安公主与钰静的头发,一卷卷起两人发梢,最后一勾勾走了平安公主的凤钗头饰,头饰跟着“啪嗒”落地,钰静跑过去就要捡起,倒是一旁的付文王抢先捡起,慢慢走到平安公主的面前。

一抹娇羞在平安公主的脸上绽放开来,付文王将朱钗往平安公主头上一插:“凤冠美人,平安以后就叫凤妃吧。”

“谢付文王。”平安公主笑着俯身万福,接着钰静将她送到马车前,苏小荷下马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搀她进马车,平安公主拉着苏小荷的手突然一顿,她有些惊讶地看了苏小荷一眼,盯了她好一会儿。

平安公主忽然一笑:“这位妹妹好是眼熟。”

苏小荷一愣,连忙讪讪回答:“在下是傅大将军的侍女,想必公主也是见过面的,只是--”

“你叫什么名字?”平安公主突然打断了苏小荷的话。

“在下,少......”苏小荷顿了顿,“少依依。”

“少依依。”平安公主细细念着这名字,“倒是让我想到了傅大将军的贴身侍女少卿卿。”平安公主的话里带着笑意,“少依依这名字真是盗版啊,要我说,你不如叫少夏夏。”

苏小荷的瞳孔猛然睁大,“哗”地一声抬起头,她错愕的双眼正好对着平安公主含笑的眸子,苏小荷这才发现,平安公主的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意,那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平安公主脸上,但却是她特殊有的坏笑。

敢情她苏小荷被平安公主认出来了!

苏小荷在心里大叫“坑啊”,待钰静也进了马车,她无奈地跨上马,举起鞭子,跟在傅倾圣后面,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往付文国走去。

傅倾圣的任务只用将平安公主与钰静送到付文国的边疆便好,之后的路程,便交接给付文国的将军来护送,而在这一路本只要走六天,可平安公主的身子太弱,竟然花了整整十天才到边境。

付文国皇宫的人早已守在两国交界处,见付文王的马车远远到来,站在众士兵最前面的白衣男子,骑着马便飞奔朝付文王而来。

白衣男子的马在付文王的马车前停住,接着白衣男子下马,半跪在地:“儿臣席易拜见父皇。”

付文王挑开车帘,微笑地看着席易王子:“起来吧。”他伸出了手,“这次,朕可是带了一个美貌妃子回来。”付文王这么说着,声音充满了玩味,傅倾圣心里清楚,这付文王不过是故意告诉离国的人,他只把这位妃子当成一个玩物看般。

付文王在给离国一个下马威,而席易王子怎么会看不出付文王的心思,他跟着顺着付文王的话往下说。

“哦?”席易王子挑挑眉,“那父皇说好看的女子,必定是要貌赛过天仙了,这下儿臣们也可以沾父皇的光,亲眼目睹绝世美人了。”

付文王哈哈大笑:“那是必然。”

这话一出,傅倾圣的脸色便在瞬间变得难看。

父皇的妃子,儿臣竟然还能用“沾光”一词;儿臣如此一说,父皇竟然丝毫不反对甚至哈哈大笑赞许!

傅倾圣的拳头捏得紧紧,一旁的苏小荷突然将手抓在他的手上。苏小荷何曾不生气,可她也知道,如此此时傅倾圣冲出去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那么不定要引起两国的纠纷,那么平安公主的苦心,可都是白费了。

傅倾圣倒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而这时,付文王已然大喊:“凤妃!”他吼着,“快出来见见我最喜欢的儿臣。”

苏小荷听到马车里传来钰静低声骂人的声音,平安公主没有想出来的意思,付文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苏小荷连忙帮着开口:“付文王,凤妃本就身体不适,如今一路颠簸,更是劳累不堪,还望付文王体谅,让凤妃先休息一下,回到宫中,再与王子相见,可好?”

付文王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席易王子突然玩味一笑,翻下马,直直走到平安公主的轿子前,他的手上还是那一把玉扇,他一下甩开扇子,好不得意地晃着:“父王,你这新的凤妃好不柔弱,才是这几天的路,就受不了了。”他顿了顿,接着话突然一转,“还是她故意不想见我?这是嫌弃本王子了嘛!”

席易王子的话让苏小荷好不容易维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还想说什么,不料,里面却传来平安公主柔柔的声音:“少依依姑娘,还请伸手扶一下。”

接着,便是门帘一角被掀开,再接着,便是平安公主一袭红衣,慢慢走出马车。

苏小荷清楚地看着,席易王子脸上的表情,先是玩味,然后是震惊,然后是不可思议,最后则是愤怒。平安公主走下马车,搭着双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他,席易王子握拳的紧紧的,青筋都要爆出,平安公主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小女见过席易王子。”她道,许久,两个字才咬牙切齿地从席易王子嘴里说出。

“平!安!”他的声音不大,力道却重。

平安公主轻轻一笑:“席易王子,请叫我,凤皇母。”

凤!皇!母!

席易王子手中的扇子“啪嗒”摔地。

如果这是一场梦,席易王子肯定会将这场梦定义为“噩梦”。在一旁的苏小荷满心坏意地看着席易王子,她突然觉得这平安公主就是凤妃的事情,打击报复了他不少,可又过一秒,苏小荷又觉得满心酸楚。

平安公主最终走向了付文国的马车,那是一个纱围的轿子,她错过苏小荷时,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着苏小荷微微一笑,这笑容太过美好,一如初见--没有了悲伤,没有了哀愁,没有了怨恨,只有平安公主一如既往的调皮、狡猾又带着坏坏的味道:“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她道,苏小荷愣了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再回头时,平安公主已然坐上了付文国的轿子。

苏小荷只能看着轿子越行越远,同坐在轿子里的钰静频频回头,可平安公主却跪坐在那儿,丝毫不动。

苏小荷突然想到曾经听过的一句话,说是有一种死,叫心死,那比身子死了,还要绝望。苏小荷想,也许此时的平安公主,就是如此吧。

可是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她苏小荷不过也只是傅倾圣手下一个小小的士兵,再说便是边疆梁布铺的老板娘,她无法把平安公主从付文国中救出,或许说,她可以想各种办法把平安公主偷出来,可平安公主,也未必愿意与她走。

苏小荷痛苦地闭上了眼,突然从付文王的马车队中,传来了一阵歌声--这歌苏小荷知道,是钰静的拿手好戏--故人游。

钰静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带着颤抖,苏小荷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渐渐远去的付文王马车队,却见平安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在车里翩翩起舞,她本就纤瘦,脚步起风掀起纱帐,白色纱帐如梦如幻围在她四周,苏小荷看着看着眼睛便模糊了,再接着,便见车队进入了付文国的城内,城门渐渐而下,平安公主彻底看不见踪影了。

苏小荷还呆愣在原地,傅倾圣走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该走了。”他叹了口气,然后又翻回马背,拉了拉马绳,整个军队跟着一起往回走去,苏小荷低敛下眼,也只能掉头跟着回走。

只是她每走三步,便回头一下,平安公主的最后和她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苏小荷一愣,平安公主怎么可能回来?

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心慌,一种不安从她心里油然而生,这感觉,像极了当初苏家被抄时的不安。几乎是瞬间,苏小荷发了疯般,骑着马掉头往付文国城门奔去,她的脸上不知为何湿润,她的鼻子无比的酸楚。

苏小荷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可当她的马离城门只有半百米时,她最不想见到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一抹红色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身后是席易王子大声喊“不要啊”的声音。

平安公主张着手,红衣翩翩如鸟儿翅膀般飘扬而下,苏小荷的身后,是傅倾圣与士兵们狂奔而来的马蹄声;城门之上,是席易王子撕心裂肺地吼叫声,而苏小荷,只能呆愣地坐在马上,然后机械地冲下马,跑到平安公主的身边。

鲜血瞬间从平安公主的身下慢慢流出,染满一地刺人双眼。苏小荷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平安公主已然无法开口,只能轻轻伸出手,擦了擦苏小荷脸上的泪水。平安公主突然又笑了,坏坏的,一脸明了的笑,苏小荷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才发现平安公主努力晃着的手上沾上了她脸上的黑墨。

苏小荷知道啊,平安公主果真是最聪明的那个,她破涕为笑,挤出笑脸对着怀里的平安公主,然后感到平安公主的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平安公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付文国的城门依旧紧闭,平安公主想笑,却怎么也没了力气。

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付文国的城门慢慢升起,一个身影疯了般从里面跑出--那是席易王子。

苏小荷不知道,平安公主最后到底有没有看到跑出的席易王子,只知道这个白影又吼又叫,然后一把推开她,将倒在地上的平安公主紧紧抱在怀里。

再后来,付文王也从城口走出,他只是站在城口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没有说丝毫话。

再再后来,傅倾圣将瘫倒在地上的苏小荷拉起,抓上马,一起离去。

苏小荷问傅倾圣:“为什么不带平安公主一起走?”

傅倾圣顿了顿,声音有些刻意的淡漠:“平安公主已经不是平安公主了,是凤妃。她是付文国国王的皇妃,而并非离国离皇的皇妹。”

苏小荷很想骂傅倾圣一句“冷血”,但她知道这也不怪傅倾圣的事,可她满肚的愤怒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最后只有一口狠狠地咬在傅倾圣的肩膀上。

这一次,苏小荷咬得很用力,鲜血隔着傅倾圣的衣服渗透了出来,傅倾圣没有叫,只是闷闷地哼了几声。苏小荷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口,傅倾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苏小荷看着他:“还好我不是帝王家的儿女,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但至少活得逍遥自在。”

傅倾圣笑着看着她:“这是发表感言了吗?”

苏小荷没有反驳,只是看到了他被她咬的肩膀,突然心生愧疚:“对不起。”苏小荷道,“疼不疼啊?”

傅倾圣哼了哼:“你说呢?”

苏小荷一嘟嘴:“我哪里知道!”

傅倾圣一挑眉,然后猛然一低头,对着苏小荷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咬,苏小荷吃痛地大叫,狠狠甩开,苏小荷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是笑的傅倾圣:“你疯了啊!”她吼着,傅倾圣耸耸肩。

“你刚不是说,你不知道疼不疼吗?”他吸了吸鼻子,“感觉如何?”

“疯子!”

傅倾圣倒也不恼,他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人,他才突然开口看着苏小荷:“我之前认识了一个人,她和你一样,也很喜欢咬人,我突然想起她就该住在这附近,我带你去见见与她认识可好?”

苏小荷一听,虽然对他口中的人没多大兴趣,但也没反对,只是有些玩笑地道:“这人又该是你去哪里沾花惹草来的债了?”

傅倾圣听到这话,意料之外地没有反驳,只是笑嘻嘻地开口:“还真该算是我沾花惹草来的债呢。”他道,“这人是个姑娘,叫小荷。”

原本在神游中的苏小荷一听,差点吓得从马上摔下来......

第十一章 付文王再出难题 平安披红远边疆
将军娘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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