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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涵提着食盒上了车,给乔聿星打电话告诉了之前的状况,问他这盒猪蹄要怎么处理?乔聿星一直安静地听着秦涵说话,最后停了几秒,说:“扔了吧。”

秦涵挂了电话,似乎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迪吧。

裴逸楠看着在舞池中央尽情蹦跶的梁闪闪,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起不久前乔聿星连打五个电话把他从一群美女中召唤出来,不由分说命令他去看梁闪闪的伤势,并且强制要求他看完立刻回电话——而他现在,在梁闪闪的威逼之下,还没有给乔聿星回电话……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感觉一大波险情正在接近。

手机果然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进入迪吧之后的第四个电话了。裴逸楠看着手机屏幕上硕大的“乔大人”三个字不停闪烁,看了看梁闪闪跳得正high,一咬牙接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咄咄逼人:“你在哪里?!”

裴逸楠干笑了两声,那边又问:“迪吧?”

“啊,不是,啊,是是是,呵呵,”裴逸楠继续干笑:“闪闪没什么事儿,一点点擦伤而已,我就一时玩忘记了,呵呵。”

电话那边微微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平静却十分有力:“叫她接电话。”

裴逸楠还在装蒜:“她?谁啊?我身边的美女吗?乔总你别逗了……”

“她又在跳?”

裴逸楠简直绝望了,这乔聿星是在梁闪闪身上安了摄像头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裴逸楠看着梁闪闪在舞池中间得瑟,还跟身边的两个年轻男孩子热舞,顿时浑身冒冷汗,假装信号不好立即挂断了电话。

裴逸楠本想立即拉梁闪闪走人,立即送回学校免得牵累自己,可他看着梁闪闪在舞池里很疯,跳得忘乎所以,时不时大笑大叫,像是最快乐的青春女孩,忽然就没办法上前打扰她。每次看她这样跳舞,裴逸楠都觉得有些悲伤,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

跟她认识以来,看她这样跳舞有两三次吧?好像每次都和乔聿星有关呢?裴逸楠叹息着摇了摇头,看着台上的梁闪闪自言自语:“傻丫头,知道什么啊。”

忽然,梁闪闪和台上的另一个年轻男人拉扯起来,看起来似乎是那男人的手对她不规矩,梁闪闪立刻出手反抗。裴逸楠一个激灵站起来就冲了上去,一把拉开梁闪闪,对着那男人就揍了几拳,之后马上拉着梁闪闪离开了迪吧。

裴逸楠把梁闪闪塞进车里,闹心地训她:“你说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你可以叫我啊,你就自己开始打架了?你今天是打架打上瘾了?旧伤没好又要添新伤啊?能不让人担心吗?”

梁闪闪反常地没有和他斗嘴,闷了半响说了一句:“该担心的人不担心。”

裴逸楠觉得好笑:“你18岁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幼稚。”

“谁18了?下个月才18好不好?”梁闪闪赌气地哼了一声,拒绝再跟他说话。

裴逸楠嗤笑,他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寝室是回不去了,于是问:“送你回家吗?”

梁闪闪沉默了一下,声音很低:“一个人……不敢睡……”

裴逸楠原本想嘲笑她,可是突然觉得完全笑不出来,心里还莫名堵了一下。想想她父母常年在国外,每年只回来一两次,那么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连给她做口热饭、陪她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挺可怜的。

裴逸楠也沉默了一阵,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乔大人”三个字在闪烁。他忽然有了灵感,对梁闪闪说:“去你哥那里吧,反正房间多。”

梁闪闪没有反驳也没有默认,而是说:“他不喜欢别人在家里过夜。”

“你是别人么?”

梁闪闪看向车窗外不停闪过的霓虹,轻轻答了一句:“比别人还不如吧。”

裴逸楠当做没有听见,直接把车开向乔聿星家的方向。

乔聿星穿戴整齐正要出门,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裴逸楠和梁闪闪站在门口。裴逸楠正要按门铃的手放了下去,笑嘻嘻地说:“人给你送来了,毫发无损,毫发无损。”

乔聿星看向梁闪闪,脸上有轻微擦伤,手腕上也有一些抓痕,头发有些乱,头微低着没有看他。乔聿星微皱了眉,裴逸楠连忙抢先说:“基本毫发无损,基本!基本!一点皮外伤,两三天就好了,放心,放心。”

乔聿星淡淡地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梁闪闪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逸楠连忙说:“太晚了宿舍进不去,她家那房子,你知道,太大了,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住我也不太放心呢。”

乔聿星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梁闪闪有些恼了的样子,忽地抬头对裴逸楠说:“你家地方也不小,我去你家睡。”

裴逸楠惊讶地“啊”了一声,乔聿星开口说:“那更让人不放心。进来。”

梁闪闪“哼”了一声走进去,两下甩掉鞋子直冲向沙发一躺。裴逸楠对着乔聿星叫唤:“什么叫更让人不放心?我的人品有那么差吗?”

乔聿星已经开始关门,裴逸楠凑上去小声笑了一句:“你这准备出门去哪儿?”

“宵夜。”乔聿星神色如常,语气平淡。

裴逸楠低笑:“不是去找她?你什么时候有吃宵夜的习惯了?”

乔聿星眯着眼看他:“不接我电话是怎么回事?”

裴逸楠语塞,立即离开门口向电梯走去。

乔聿星关上门,回头看见梁闪闪正在看电视。他站在她身后,缓缓地说:“已经很晚了,去睡吧。”

梁闪闪头也没回地继续换台,丢来一句:“不洗澡睡不着。”

“那你快去洗。”

“洗了没有睡衣换。”

乔聿星微微尴尬,暗暗叹气,走进卧室打开衣橱找了一件自己的睡袍,丢在梁闪闪身边:“借你穿。”

一丝浅笑浮现在梁闪闪的唇边,她还故意嫌弃地说:“我可是从来不穿别人的睡衣的呢,不过没办法的时候,只好将就一下了。你放心,穿完会洗干净的。”

“不用。”乔聿星刚准备回房睡觉,却听见梁闪闪的肚子“咕噜”一声。

乔聿星不满地问:“裴逸楠一晚上都没给你吃点东西吗?”

梁闪闪直接说:“我想吃你下的宽面条,还要个荷包蛋。”

乔聿星没再说什么,走进厨房开始下面。

梁闪闪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乔聿星,一脸无奈地提溜着睡袍走进浴室,刚关好门就迫不及待地把睡袍比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笑嘻嘻地仔细放好,心情愉悦地去洗澡了。

等梁闪闪洗好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已经放在餐桌上。看起来十分劲道的宽面,配着荷包蛋和青菜火腿,看着都那么诱人。梁闪闪高兴地拿起筷子,又看向乔聿星:“这么大一碗,你要吃点吗?”

“没有宵夜的习惯。”乔聿星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梁闪闪在他身后白了他一眼,开始大口吃面。

乔聿星家的装修简约利落,客房也是如出一辙的线条简单明快,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点缀,跟酒店没什么区别。梁闪闪想起上一次在这里住还是高二的暑假,她和同学去了很远的海水浴场游泳,她被沙石刮伤了脚底,打电话给乔聿星,乔聿星去接她,带她去医院包扎,晚上让她住在了家里。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她一直抱怨床板太硬,导致乔聿星拿出了好几床被子才罢休。

“一切都没有变呢。”梁闪闪自言自语地感叹,又撇撇嘴:“真是什么都没改变。”

她用力往床上一坐,觉得不太对劲,又使劲躺了躺,笑着说:“床倒是软和了不少。”随机又皱眉:“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来住过?”

梁闪闪估摸着乔聿星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仔细查看这房间里是否有其他女人的痕迹。四下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她满意地点点头,却忽然眼尖地看见厨房筷篓中有一把浅蓝色的勺子!她几步跑过去拿起来一看,浅蓝色的勺子上还有点点小碎花!

“乔聿星,果然有女人来你家里啊!”梁闪闪拿着勺子愤愤出声,有捉奸在床的即视感。可只是转瞬,她看这勺子越来越眼熟,猛然想起这是那次住在这里的时候,因为要吃大桶冰淇淋而买的,还特地嘱咐乔聿星不准扔掉,以便她以后来吃的时候方便。

梁闪闪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轻轻地把勺子放回原处,看着乔聿星房间的门,慢慢走过去:“那,现在,只剩下你的房间没有检查了哦。为表示清白,我要认真检查一下哦。”

梁闪闪轻轻转动了门把手,门没有锁。

乔聿星侧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睡得很熟。梁闪闪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下身靠在床前,微微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睡颜。乔聿星的五官透着英挺的男人味,却在熟睡的时候有股淡淡的温柔感,让梁闪闪禁不住想伸手触碰。她的手刚想抚上去又停下来,生怕他发现似的吐了吐舌头,又凑近了一点,头靠在床边与他相对,静静地望着他。

时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是一个午后,梁闪闪正心惊胆战地听着妈妈不停辱骂着面前的一个人。那个人跪在妈妈面前,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却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这个人,正是乔聿星。

梁闪闪躲在庭院的矮墙后,只盼望妈妈的发泄快点结束。那个每年忌日都来家里任凭妈妈谩骂的乔哥哥,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可怜,握紧的拳头似乎都要被他自己捏碎了。妈妈每次骂他都会持续两个小时,如果恰好天又下雨或者下雪了,那乔哥哥只能一个人跪在院子里,不到时间不准起来。

好可怜。

这是梁闪闪从记事起对乔聿星的印象。他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记得那一个倔强孤单无助的身影,在谩骂之下紧紧握住的拳头。

妈妈终于发泄完毕,累得她自己也有些受不住,嫌恶地看着乔聿星:“还不滚去忏悔!”

梁闪闪连忙把自己藏得更深,免得被妈妈发现,看着妈妈回了卧室,又看着乔聿星低着头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那是已经过世的哥哥的房间。每次骂完之后,妈妈都要求乔聿星在里面忏悔一个小时。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乔聿星进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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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吻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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