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改变命运的硬币

初秋的天气到了这个城市已是非常凉爽,早上和傍晚还有点冷,倘若此时人的心情不好的话,更会觉得心灰意冷,再大的热闹也无法温暖。傍晚的火车站依然人群熙攘,但你看那个拖着箱子挎着红色手提包挪向火车站的女子,满脸萧瑟,真跟此地的喧哗热闹格格不入。那个女孩就是我。我穿着体面,你仅凭外表推测,我可能是心情不好要去旅游或是赌气离家出走,实际全不如此,我身无分文啦,付不起房租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常识,没钱了只好去睡火车站,我就来了。

我找个台阶,垫张报纸坐下,没买火车票是不能进侯车厅的。我想只好等天黑了再混进去了。火车站到处是人,弄得我真烦,此时我百无聊赖,拨弄着手里的两枚硬币,开始考虑我的前途。

唉!我竟混到了这种田地。三年了,我没去读大学,而是去东游西荡,到处瞎跑,结果一无所获。我的高中同学现在都在读大四了,或者去实习了;读专科的早已工作了。就只我就只我在混!我也茫然,不晓得自己究竟想怎样。总之我现在只剩下两块钱!我的箱子里倒还有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块钱,它是我回家的后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它的,可现在到了火车站,你让我回家我又不甘心,现在是回家的时候吗?我能就这样回去么?当然不能!但过了今晚我怎么办?

我无不沮丧地在火车站坐到天黑,人群不是那么拥挤了。旅客们三三两两找个地方坐着。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夜宵的摊子也摆出来了。那些骯脏又昂贵的东西把我馋得不行,可是两块钱能买什么呢?一小碗稀饭加一点点咸菜或者一小碗凉粉或者一小碗面,吃了等于没吃。我气哼哼地换个地方坐,不看那些摊子。我知道再过一会儿,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会出来轰走那些没有买票的流浪汉,请买了票但又没住店的客人进候车室,届时我可以装做某人的同伴混进去,候车室总比外面呆着舒服,而且我现在的装束打扮也实在不该在外面过夜,那会让火车站丢了面子。此时我仍然百无聊赖,手中的硬币不知怎样打发出去。

唉,每个人都想与众不同,我也不例外。我常常想象自己有超乎寻常的的记忆力和力量,我并不太热爱运动,却希望有一身武功,希望不劳而获有一身武功,我去学习了跆拳道,觉得付出甚多,但进步甚微;我倒并不企盼甚至一点儿也不想要自己有多漂亮,但要有气质,就是我走在人群中可以被你一眼认出来,我的步伐轻盈但稳重,我的眼神散漫但有神,我的举手投足甚至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都使你一见倾心并终身难忘。

当然了,这不过是我的想象。

但,有一个魔法时刻来临,使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大概人们在家看黄金剧场的时候,火车站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一群身着制服的人在追赶一个没穿制服的人。那个人身穿白色上衣从火车站南边跑过来,速度很快,向北跑是他的唯一选择,可他却忽然拐进火车站了,大概想这里人多,可以掩人耳目。但后面的追他的”制服”们大声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啦!”站外坐着的旅客都惊恐地避开,使那人的目标更加明显。他在跑过我身边时被一小块砖头轻绊了一下,身体前倾着顠过我视线。后面的”制服”们不停吶喊。我的右手手腕逆时针旋转,大拇指和食指夹住硬币,接着手腕发力,两枚硬币一前一后飞出去,一枚打中那人的鼻子,马上,他流血了;另一枚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这两枚硬币力道之大,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不禁站起身张望一下。这一小会的时间,”制服”们已经赶到了,他们显然很吃惊,不过也没想那么多,赶紧抓住那个人,其中两个立马踢了那倒霉的家伙两脚,把他押走了。

火车站的警察和保安这时也出来维持秩序,安抚受惊的乘客,并简单向”制服”询问了情况。我悄悄走过去捡我的硬币,一枚还在,另一枚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猜想,跟电视里的情节一样,它掉进了下水道,因为那家伙倒地不远处的确有下水道,盖子上宽宽的缝隙足够二十个硬币并排落下。对此我非常气恼,鼻子里发出哼哼冷气,又不知要去怪谁。

“制服”中的一位,大概是头头,好像很眼尖似的,发现了我。也许他看出是我帮了他的忙,过来笑着跟我说:“小姐,真谢谢你了。”

“谢有什么用啊”,我马上怒气冲冲但语气平静地跟他:“我损失了一块钱!”

“制服”一下子目瞪口呆。是了,我是他也会吃惊,看看我,拉了头发,身上的衣着虽不是名牌,也穿着相当体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为了一块钱会大声嚷嚷急得跳脚的人。那”制服”修养很好,只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一下说:”小姐,刚才我们抓的那个人偷了我们公司财产,你帮我们抓住他,立了大功一件,我们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不如,我现在就先请你吃饭,怎么样?你还没吃晚饭吧?”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火车站人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我脸上毫无表情,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思索了五秒钟,说:”好!”因为我真的饿了,再就是到了这绝境反而非常自信,自信没有人能把身无分文的我怎么样。

跟这位”制服”的相遇算是我的奇遇,他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帮我提着箱子,我们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坐定,互通姓名。他叫陈焕哲,是本市最大的钢铁公司苏安公司的保安经理。在火车站的时候光线暗,我也没注意看他。现在这位陈先生坐在我的对面,他大概四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左眼,啊不,右眼的眼角长了一颗痣,笑起来时这颗痣就藏到眼角的鱼尾纹里了。他说他的名字时,发音不怎么标准,”陈”念成了”层”,”哲”念成了”责”,我诧异又好笑地说:”存款折?”

他很和善地笑了,摇摇头解释他的大名,又点了三四个好菜。我虽然饿得很,也没吃得狼吞虎咽。其间陈叔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如实回答,对现在的窘境也毫不隐瞒,我自己也吃惊怎么这么相信他,虽然我身处困境,便说话的语气并不气馁,而是淡漠得很,仿佛不关自己的事。陈叔就笑着说:”杨含是吧,你看来倒是一点也着急呢。”

我望望他没说话,他又说:“这样,明天我报上去,你可以得到一笔奖金,呃,最多是一千块吧,虽然不多………”

“啊?什么?”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塞进嘴里的菜都来不及吞下;

他看着我的样子又笑了:“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们公司悬赏抓住那个人,电视上报纸上都登了;嗯,今天你是帮了我们的忙,但我们的保安队也在,所以你也得不到很多钱,最多一千块!”,

我连忙说:“一千块?我只丢了一块钱,现在得到一千块,那不赚死了!你不会骗我吧?”

陈叔笑了笑,接着皱了皱眉:”怎么丢了一块钱呢?我看到你好像扔东西,砸到那个人的鼻子了,怎么会丢了一块钱?”

我掏出那仅剩的一枚硬币,在他面前演示一遍,那枚硬币跑到旁边的桌子上,把桌子上放菜单的玻璃架打翻了,(还好没碎,我心里叹了一口气)陈叔非常吃惊,,可他又觉得这似乎很简单,他也拿过硬币试了试,第一次打歪了,第二次他换了个架式,倒打到了玻璃架子,但那架子纹丝不动。陈叔这时很诧异了,他说:“没想到你还身怀绝技呢丫头!”

我心里心花怒放,但表面上只牵牵嘴角而已。陈叔又说:“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学过呀?这样,我们正要培训几个女保安,安排到苏安的别墅区,你去试试怎么样,不用交钱。今晚我就可以安排你到我们保安部去住宿,那边已有几个女保安了,说实话,奖金也不可能现在就给你,明天我才会报上去;所以你就去试试,能录用就行,不能呢,也算了。好不好?”

陈叔今晚真是让我一次次吃惊,女保安?我的样子像是个文弱的女学生,还架着眼镜呢,当保安真是笑话,陈叔怎么说得出口?可我想着今晚的住宿问题解决了,明天又能得到一笔钱,就算没有一千块,一百块也是好事,就算一分钱没有,我也不会损失什么,那这位陈先生会不会是骗子呢?他为什么帮我?好了,我已身无分文,又有什么好骗的,思索五秒钟后,我说:“好!”

晚上九点多钟,我们果然到了苏安钢铁公司,陈叔果然安排了住宿,四个人的宿舍里果然住了三位已被录用的女保安,这下我彻底放心了。我坐在床边还对刚才的遭遇还恍如做梦一样,真感谢那个偷东西的家伙,进而感谢我的两个硬币,其中一枚的牺牲,成全了我。我掏出另一个硬币,亲了亲它,长舒了一口气,美美地上床睡觉了。

第一章 改变命运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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