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躲我吗？”

霍清风直截了当问道。

“啊？”药九儿微微一愣，他声音很轻，药九儿没太听清楚。

正好车子已经开入玖龙台，到了药园门口，霍清风直接将车停到了门外，侧过身，双眸盯着药九儿，认真道：“我是问，你大年初一突然回国一声招呼都不打，是为了躲我吗？”

“不……不是……我……”

霍清风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就是为了来找苏瑾衍？”

“当然不是！”药九儿眉心一拧，霍清风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讲过话，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是为什么？”

“清风……你别生气，我……”

药九儿还没想到怎么回答霍清风的问题，她能感知的是霍清风心中有一团怒火，即便是极力的压制，也会在他的只言片语中露出些端倪来。

“我有资格生气吗？以什么身份？如果是你的朋友，我确实不该要求你告知我你的行程安排，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那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药九儿被问懵了，她从来没想到霍清风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想都没想到，更别说面对了。

如果有一个选项能结束这面对面一个提问，一个哑口无言的局面，药九儿愿意当场死亡。感觉，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呼吸都是困难的。

霍清风察觉到药九儿的局促。他突然一转头，泄了气一般靠在椅背上，阖着眸子道；“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没事了，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看着霍清风的样子，药九儿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责，她的心突然缩在一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无比难受。

霍清风阖眸靠在椅背上，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疲惫模样，他微微蹙在一起的眉心，让药九儿产生了一种冲动。

她想去抚平他，就想每一次她接受电疗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霍清风都会冲进来，抱着她，安抚她的脊背，温柔的说：“九儿，没事了，没事了，最痛的时候过去了，不会再这么痛了，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这一路以来，霍清风为她做过的事情，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有些药九儿记得很清楚，有些细微到她都已经忘了。

霍清风问了她很多问题，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看到霍清风此时的样子，她能确定的是，无论她心底有多少种拿不准的答案，她都是不愿意看到霍清风难过的。

药九儿拧了拧眉心，突然拧着身子去拥抱霍清风，她双手环着霍清风的脖颈，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

霍清风微微一怔，耳旁传来了药九儿满是愧疚的声音：“对不起啊……”

霍清风没有动，即便是紧闭着眼睛，他已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这还是药九儿第一次，主动来拥抱他。

“虽然大哥一直瞒着我，可是我知道药氏集团现在出了很多问题，虽然这点亏损对药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我觉得出事的频率太密集了，我不放心，所以才私自回国。”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给你造成了困扰，但是！我真的不是为了躲你，我不说是怕我爷爷和大哥知道阻止我回来。”

“遇见苏瑾衍是意外，我下飞机就去了药氏集团，安副总快七十岁了，连夜加班我看他太辛苦才送他回家休息的，路上就碰到了苏瑾衍。”

“清风……过去是绕不开的，如果我对苏瑾衍避之如蛇蝎，难道不是更加说明我没有放下过去吗？那又怎么能往前走呢？”

霍清风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腕绕过她的腋下，轻抚着药九儿的后脑，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揽着她的腰。

“是我误会你了。”

“虽然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朋友，家人，或者是男朋友……该把你摆在什么位置，我还没有答案，不过……清风，我们试试吧！”

霍清风微微一愣，将药九儿从怀中拉出来，目光有些疑惑，疑惑中带着隐匿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九儿……你的意思是……”

“我们试试吧，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也不懂什么是爱情，我的前半生几乎都跟苏瑾衍纠缠在一起，为了复仇，我出卖过很多东西，包括我自己，我……”

药九儿哽咽了一下，眼睛开始有些泛红，浓重的鼻音让她的声音提起来十分委屈。

霍清风有些心疼，他捧着药九儿的脸，柔声道：“别说了，这不重要！九儿……这些都不重要！”

“清风，你听我说完！”药九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没有你一直陪伴着我，我挺不过来吧……”

“比起我能不能接受你，我更担心的是你真的能接受我吗？”

“当然！”

“苏瑾衍就摆在呢，也很有可能会经常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过去不止存在于我们两个人的记忆中，也存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他的时候，你真的能够做到接受我吗？”

霍清风瞳孔猛然收缩起来，眼神中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异样。

“我怀孕，流产，离过婚，并且很有可能不能再生育，我对男女之事充满恐惧，如果跟我在一起，这些都你将面对的问题，每一件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我不知道我能克服到什么程度，或许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等待，你想过吗？”

确实！

药九儿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如此陌生，是霍清风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是喜欢药九儿，喜欢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果药九儿真的跟他在一起之后，他们要怎么过接下去的生活。

“清风……你真的认真想过吗？”

霍清风被问住了，一如刚才被问的哑口无言的药九儿一样。

“你是想跟我一起度过余生，还是单纯的想得到我？如果是前者，这些都你要考虑的问题，但如果是后者……”药九儿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但无端看起来有些刺眼：“那就非常简单，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