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九儿牵起唇角，本能的还是想拒绝她：“实在抱歉，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改天？”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按理说周也应该会退步的，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她微微颔首，目光坚定的对上药九儿的眼睛，沉声道：

“药小姐，我记得，之前在玺园的时候，有一次我撞见您私自进入少爷的书房，您当时提及希望我不要多嘴将这件事告诉少爷，至今，我都没有跟少爷提起。我私以为这可以算作曾帮过药小姐一个忙。今天可否请药小姐，还我一个人情？”

言之凿凿，周也知道药九儿是个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这一点苏老夫人曾经提起过，她说这孩子仗义，有良心。周也想赌一把，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证明苏老夫人是错的，她看走眼了！药九儿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有人情味。

药九儿的眉心果然皱起来了，她又看了眼时间，慎了慎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需要多长时间？”

周也默了默道：“大约一个半小时来回。可以吗？”

一个半小时，那应该还算来得及，药九儿确认了一下时间，点头道：“好，去哪？”

“药小姐，请跟我来。”周也颔首道。

药九儿跟着周也直接到了地下车库，周也开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跟她救死扶伤的职业很契合。

可能是因为这长久以来的疏远吧，药九儿没有坐在副驾驶上，反而直接走到了后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也的车里很干净，几乎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但是药九儿很确定这是她的车，因为车厢内飘着一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药九儿也不是一个聒噪的人，既然她已经同意跟周也去一个地方，就不在乎是去哪里，那些即便是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根本没有必要浪费口舌。

周也也没有多少什么，更确切的说，她是在思考，思考接下来到了那个地方，她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大程度的去争取达到自己的目的。说服药九儿改变自己的主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周也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苏老夫人曾经做过，但是她没做到。

苏瑾衍也一直尝试在做，更没做到。

周也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个勇气来多管这些闲事，可能是因为那些噩梦吧。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开始有些久违的紧张。

透过后视镜，药九儿一直在打量周也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紧张的，药九儿情不自禁的笑了。

周也眉心一皱，有些愕然道：“药小姐，你笑什么？”

“没有……”药九儿勾了勾唇角，轻松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你突然喊住我，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又不说是什么地方。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比我还要紧张？”

周也被戳穿了心事，眉心骤然缩了缩，眼神开始有些闪烁。

“周医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并且你的职业是医生，所以周医生这样的人大概冷静，睿智，有责任心。常言道医者仁心，像周医生这么优秀的医生应该最做不得那些让人为难的事情。可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冷静，目光还有些闪躲。”

药九儿笑了笑：“所以我冒昧的猜测一下，周医生想要带我去的地方，想要跟我说的事情，应该会让我有那么一些……嗯……为难？对吗？”

周也猛踩一脚刹车，药九儿没来得及防备，险些撞到前排的椅子上，周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药小姐，让您受惊了，我没看到这个红灯，不好意思。”

药九儿稳了稳心神，悄然一笑，淡道：“你好好开车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药九儿还是决定不跟周医生聊天了，毕竟开车已经是一件需要集中精力的事情了，车子一直开着，药九儿斜靠在窗子边儿，看着外面的风景，渐渐的她觉得很熟悉，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心。

是……那个地方吗？

心中产生了疑问，药九儿的心情有些低落，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抬头已经看见了牌坊上四个大字，果然是！

静安公墓。

苏家的公墓就在这里。

药九儿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沉重。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再一次来这个地方，药九儿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说不清楚，只是呼吸沉重，脸思绪似乎都被压上了石头，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开进了静安公墓，跟药九儿想的如出一辙，周也停了车，扭着头道：“药小姐，车子只能开到这，下面的路，要劳烦您自己走了。”

药九儿回神，抿了抿唇，拉开车门，下了车。

上一次，大春也是把车开到这儿，她远远地看着苏老夫人的墓碑，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或许墓地就是这样，总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空气中合着一种很淡却让人觉得很咸的气味，像是融了泪水一样。

近距离看一看墓碑也挺好的。

周也在前面引路：“药小姐，这边请。”

药九儿拧了拧眉心，跟在周也的身后，她还在想着如何开口，去诉说这个不情之请，要撒谎吗？

在苏老夫人的坟墓前撒谎……

周也的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的。可是没有办法了，两人在苏家的墓碑前站立。

药九儿看着当初的单人墓碑已经变成了双人墓碑，上面并排放苏秦和苏老夫人的照片，分别写着两人的名字。

苏秦也死了，跟苏老夫人葬在一起。

周也迟迟没有开口，还是药九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如果是来墓地，周医生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作为晚辈，我理应给苏老夫人带束鲜花。”

周也拧了拧眉心，苏老夫人这个生硬疏远的称呼落在她的心上有那么一瞬的不适，她薄唇轻起，叹道：“药小姐有心了，见到您，老夫人已经很开心了。”

药九儿突然笑了，哂道：“是吗？只怕是苏老先生就没那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