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走近，要多少牺牲，假如天意，也想我安份。若有天，因有这段感慨，才珍惜你的所爱，我的离开也是爱。——许廷铿《我的离开也是爱》

Chapter1暗夜堕楼事件

当凌佑希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夏夜的风吹过来时，也让他感到了凉意。他举目望去竟然发现四周一片空旷。“这究竟是哪里？我为什么会被绑在这儿？”凌佑希一直不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努力回想之前的情节：他和周斗他们一起打架然后累得躺在地上休息，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送夏晓娆回家之后，连出租车都没下就直接去了Hey!Idiot酒吧。他在酒吧只是喝了一杯苏尔啤酒，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记得了。

就在凌佑希努力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楼顶，他也努力地使自己能够在手脚被绑住的情况下站起来。当他终于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他蹦跳着转动了自己的身体，他想确定自己究竟在哪里！他终于明白，四周的空旷是因为他身处顶楼。就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突然间推下楼去！

“啊——”凌佑希下意识地大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急速地向地面坠落！在头就要着地的瞬间，他并没有摔得粉身碎骨，七窍流血，因为绑住他双脚的绳子居然一直联结着顶楼的某个地方，让他整个人的身体玩“蹦极”游戏一样：大头朝下，急速坠落，不过，死不了。凌佑希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顷刻间涌入大脑了，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不停。这一秒钟恐怕是他17年来最恐怖惊悚的一秒钟吧！原来，跳楼的人真的不是摔死的，而是在半空中被吓死的！凌佑希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顷刻间就流出来了！根本是下意识地，无法自控地流泪！

这时候，绑在他脚上的绳子缓缓地向下移动，他的身体也算是平稳地落地了。他就那样依旧手脚被绑着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觉得经过堕楼的那一秒，他似乎已经死了，他只是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世界。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原来他坠落下来的这栋楼是一座正在拆迁的楼，除了能看清这一点之外，因为四周太黑，又没有路灯，也没有其他的居民楼透出光亮，所以他依然无法辨认自己在哪里。

时间就那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一秒对于凌佑希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夜真的很黑，夜风吹在身上真的很凉，他躺倒的地面也真的很冰冷。他没有再挣扎着让自己站起来，可能是刚才那种犹如跳楼一般的惊吓让他的腿发软，全身也没了力气，他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他想起了先前收到的那封邮件上的内容：自杀的人都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在世间游荡，而且，每七天就会看见一次自己自杀的情景。这个情景，会每隔七天就重现一次。这样的句子，此刻在凌佑希所处的这种环境里，让他无比深切地感知到了一种恐惧！如果他真的是死去的端木瑞，如果灵魂真的在飘荡的过程中再一次看到自己跳下来的那一刻，那岂不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凌佑希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觉得自己因为害怕，似乎全身都在颤抖。他们说，鬼魂会徘徊在他们离世的地方，尤其是怨灵，他们会用自己死亡的方式杀死同样出现在他们死亡地点的人。凌佑希想起了倪茉的那句话，他感到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是害怕，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他想起来的事情只能越发地让他感到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连凌佑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经受了多少煎熬，他只是感到，当他再一次睁开那双因为恐惧而紧紧闭上的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阳光高照的清晨了！他终于使劲儿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抬头望向他坠落下来的那座楼，他数了数，足足有12层那么高。

“要是我真的摔下来的话，肯定已经摔死了。”他暗自后怕着。“是谁想要‘摔死’我呢？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凌佑希又看了看四周：几乎什么也没有，原来这座楼也不是正在拆迁的楼，而是一栋只搭起了“骨架”后来就一直没竣工的大楼。像这样的大楼，多半都是开发商修建在所谓的近郊地带，以投资眼光和未来潜力开发的楼层，可这样的大楼四周通常都是荒僻的。而且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半途中止计划，工程人员全部撤走，迟迟无法继续的楼层。尤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开发商更是面临这种情况。

“这种荒僻的地方，就算我真的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发现吧！”凌佑希一想起来自己“坠楼”的事还是后怕。凌佑希看到大楼一层有几块打碎的玻璃，他跳了过去，打算用玻璃割断绳子。还好，割断绳子的事，他进行地很顺利，当他终于摆脱了手脚的束缚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夏晓娆。40多分钟之后，夏晓娆坐着出租车来找他了。

凌佑希看到夏晓娆的那一刻，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原来人在这个世界上终究是孤独而脆弱的，当你遇到危险，遇到困境的时候，有人在你身边陪伴，是多么的重要和可贵！

坐在出租车里，凌佑希一路都和夏晓娆并排坐着，他紧紧地握着夏晓娆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然后，把头靠在夏晓娆的肩膀上休息着。

“晓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我明白了，他要多么地绝望，才能让绝望变成一种力量，然后用这种力量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可我真的不想死，所以那种恐惧就深深地把我埋葬了。”凌佑希像个小孩儿一样擦着自己流出的眼泪。

夏晓娆转过身，深深地抱住凌佑希一直有些在微微颤抖的身体。然后，把她温暖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了凌佑希冰冷的脸颊上。“不要怕，还有我，我会陪你的。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陪你的。”夏晓娆这样说着，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凌佑希如此脆弱地哭泣着，那眼泪深深地触动她的心。

凌佑希打算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巾擦眼泪的时候，他摸到了那张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从莫梓孑的日记里拿出的那幅“通灵游戏”的画。他把画打开，发现画的上面有带有沙土的手指印。

“夏晓娆，我想，有人昨天夜里，看过这张‘通灵’的画。”凌佑希只是再一次感觉到有一种不安感向他袭来、

Chapter2偶遇郁紫蔷

经过了深夜的堕楼事件，凌佑希更加感觉到莫梓孑和端木瑞的死有很大关联。他想，这“关联”会不会是莫梓孑被杀死的原因呢？那个杀死了莫梓孑的人，真的像夏晓娆说的那样，因为离开了这个城市不怕被抓到才明目张胆地把尸体放在酒吧的后巷吗？还是这个杀死莫梓孑的人其实从未离开过，他一直都在注视着，凌佑希该如何把他找出来。凌佑希终于明白，他可能开始了一场并不简单，也很危险的“游戏”。

夜色迷离，凌佑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点25分。因为实在无法入睡，他干脆叫了车来到了“Hey！Idiot”酒吧。他好奇的是，究竟莫梓孑经常来这个酒吧是为了什么呢？当然，在来之前，凌佑希好好给自己打扮了一番：黑色的adidasT恤和黑色的CK牛仔裤，还加一顶黑色的ANB鸭舌帽，还有一只黑色的墨镜。前几天夏晓娆带他去纹身店在胳膊上画上的狼的图案还在。这样的打扮，任谁也很难认出，这就是曾经一向又乖又温文尔雅的学习王子凌佑希。最重要的是：这是莫梓孑出入酒吧这样的地方的惯常打扮风格。

“莫梓孑，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你的世界里，你又看到了一番怎样的景象呢？”凌佑希叫了一杯有点呛的Vodka酒，他一边喝，一边向酒吧的四周望去，他已经坐在了整个酒吧里最吵也是最显眼的位置，也是距离舞池最近的位置。此刻，他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不对称的短发已经被染成了俏丽的棕紫色，鹅蛋脸上闪着一双目光冰冷的眼睛，由于化妆太浓，而让人看不清她眼睛的轮廓，甚至也看不清她真正的表情。穿过左耳的耳骨链又酷又炫，女孩的嘴唇也涂成了和那耳骨链相似的金色。就像，凌佑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副打扮。他清楚地记得，他在Hey!Idiot酒吧包房的门缝里看到的那个女孩。

“有烟吗？”女孩坐到凌佑希身旁，也没怎么看他，只是问了这样一句，就把眼神飘忽到不知道什么方向的方向。

“嗯。”凌佑希从裤袋里拿出一支烟递给女孩，然后帮她点燃。凌佑希在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女孩的脸之后，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女生是郁紫蔷！不过，这个“确定”着实让他震惊不小。而且，他这时看到的郁紫蔷和他在学校里见到的郁紫蔷有极其巨大的差别。

“凌佑希，我喜欢你。”在凌佑希的记忆里，他还清楚地记得皮肤白皙，甚至脸蛋有点自然红，嘴唇又很俏丽的郁紫蔷对他的表白。像郁紫蔷这样的女生不是不可爱的，或许，她这样的女生在高中里也是对应了一部分男生的欣赏水平吧：能考入像启德高中这样城中最有名的重点高中，成绩一直不错，打扮的风格很酷，在校外认识很多人，尤其是认识很多“与众不同”的男生。她在很多时候让人觉得有“江湖气”，对，就是这种“江湖气”才让郁紫蔷这样的女生在重点高中里显得很特别。凌佑希从没想过，他会和这样的女生也挺谈得来，然后，有一天被这样的女生喜欢上。

“今天酒吧的DJ真反常，放的曲子很安静。人也特别少。”郁紫蔷一直在向四周张望着。

“你好像在找什么。”凌佑希问道，因为他觉得郁紫蔷虽然是坐到他旁边了，可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正眼看过他一眼，也完全没把焦点放在他身上。

“男人啊，你不知道吗，这是我的生意。”郁紫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吐了一个烟圈。

“是出来卖的！”凌佑希想起了酒吧服务生说过的话。他再一次打量了一下郁紫蔷的衣着：短得几乎可以露出底裤的裙子，胸口呈现大V字形的贴身背心。

“夜里总是睡不着，我总是想起他。他死得太惨了，就是因为很惨，我才没办法安心。如果当初，不是你告诉我那个秘密，也许我就不会那样做。我真后悔……”郁紫蔷把调酒师递给她的一杯Vodka酒一饮而尽。

“最近倪茉总是看见端木瑞，她见鬼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简甯，也一直在收集着关于学校闹鬼的传闻。不过我倒宁愿自己见鬼，至少也可以和鬼说一声对不起。”郁紫蔷示意调酒师再给她一杯，她其实根本没打算和凌佑希对话，她只是想倾诉而已。

凌佑希的回忆再一次倒回一年半以前，那时，正是郁紫蔷和端木瑞打得火热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交往的事几乎震惊了整个高二部，因为一向走忧郁博学又优秀的王子路线的端木瑞竟然和有个性，又叛逆，还带有“江湖气”的郁紫蔷变成了一对，实在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对啊，既然端木瑞和林妮老师在交往，又怎么和郁紫蔷成了一对呢？我告诉她的秘密？莫梓孑又告诉她什么秘密会导致她很后悔呢？凌佑希也明白，他总不能傻到问别人自己告诉别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吧！否则，他不是真的莫梓孑的这件事会在顷刻间暴露。

“嘿！Peter！”郁紫蔷似乎找到了她的“目标”，一个看起来30多岁的老外笑呵呵地走过来，郁紫蔷暧昧地摸了一下老外的脸，两个人就勾搭着肩膀走开了。看着郁紫蔷的背影，凌佑希还真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她缺钱吗？不过，很多出来做这样事情的女生，其实都不是缺钱。也许是为了刺激，也许是为了发泄不满。”悄然而至的夏晓娆正坐在凌佑希的身后看着他傻傻地看着郁紫蔷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凌佑希还真是吓了一跳。有的时候夏晓娆还真有点阴魂不散。她知道他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她知道他大半夜地会在哪儿。凌佑希还真有点怀疑夏晓娆是不是在监视他。

“猜的呗。你还能去哪儿。你桌上的那本莫梓孑的日记翻到的那页上写了Hey!Idiot酒吧，我看你肯定是来这儿了。”夏晓娆也看着郁紫蔷的背影继续说道：“怎么，她过去跟你有瓜葛啊？”

“嗯。她好像和端木瑞的死也有关系。”凌佑希的内心升起一种不安感，他想起了当初他拒绝郁紫蔷之后，她就消失了几天不见人影，之后又马上传出她和端木瑞在一起的消息。凌佑希还想起在左安德老师家发现的那张端木瑞打扮成他的样子的照片。他越来越感觉到似乎自己也和这些扑朔迷离的事情有关。

Chapter3那时的喜欢

凌佑希独自一个人陷入到混乱的回忆里，这时酒吧的DJ正在放那首王菲的《扑火》。

不在乎多少人在等我的拥抱，只迫切想拥有你的微笑，自尊丢到墙角，掏出所有的好，你还是不看，你还是不要。每一天都有梦在心里头死掉，我自己对自己，大声咆哮，人太忠于感觉，就难好好思考，我痛的想哭，却傻傻的笑。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

凌佑希想起郁紫蔷那时候被他拒绝时和他说的话：“你去听听王菲的《扑火》，虽然是一首老歌了，但那首歌代表了我对你的心情。”凌佑希想起，她总会帮他买带有邓紫棋专访的杂志，总是推荐给他最新的动画电影，还因为他的缘故而参加了物理兴趣小组……他总是在他经常去的自习室看到她，他总是能看到他喜欢坐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他喜欢的青檬柠蜜。

他当然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才会总是装作无意间遇到的样子，才总是用他的偶像和他爱看的电影来接近他。他们不同班的，可是郁紫蔷竟然为了他，非常努力的学习考试，只为考入他所在的尖子班……其实他们不过是聊了一次《蓝精灵》的3D版电影，而那天又刚好是凌佑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逃课跑去看操场上的男生打架，而且两个男生打架的原因还是因为郁紫蔷。

凌佑希和夏晓娆已经走出酒吧了，他们再一次从后门走了出来，去了那条后巷。可凌佑希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过去。他终于明白，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厌倦那种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乖乖仔生活，否则，他那次不会故意和郁紫蔷搭讪，也不会故意惹起两个本来就因为吃醋而打架的男生的不满，他可能在内心深处也渴望一次因为女生而和其他的男生大打一架的痛快。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到底像郁紫蔷那样的女生又能喜欢他什么呢？他对于她那样的女生来说不是平淡如水吗？

“你知道吗？夏晓娆，我也有为了女生而和别的男生打架的时候，虽然，我是为了打架而打架，而不是为了女生。”凌佑希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和墨镜，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可那个女生会不会误会你是为了她而打架，所以喜欢上你啊？毕竟，高富帅又成绩优异的校园名人凌佑希为了一个女生而打架的事，还是挺有震撼力的。”夏晓娆一语道破了凌佑希让郁紫蔷中毒的原因。

“我还以为她喜欢我，是因为她也很喜欢蓝精灵呢！哈哈……”凌佑希笑得没心没肺，他也觉得自己过去傻到迟钝，后知后觉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你是白痴啊！其实你还是不喜欢她吧，否则，你一定会明白她为什么喜欢你。”夏晓娆看到凌佑希笑得时候嘴角还有两颗可爱的小梨涡就有点被蛊惑了，她好像在顷刻间明白了为什么郁紫蔷会喜欢凌佑希了：一个笑起来如此纯真的大男孩偶尔展露一下又拽又酷的拳头，难道那不是致命的吸引力吗？就像王子变成黑道少年一样迷人。

Chapter4堕落的天使

一阵风吹来，凌佑希感到有点冷，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的时间是凌晨3点52分。夏天的早晨太阳出得早，天已经微微亮了，后巷还是一样的安静。他看到有个女孩衣衫不整地蹲在后巷的尽头抽烟，那个女孩是郁紫蔷。凌佑希很快带上了鸭舌帽和墨镜，然后走到了女孩的身旁。

“你怎么……还在酒吧附近？”凌佑希没办法不搭理郁紫蔷就走开，因为他看到郁紫蔷的脸上有泪水。而且，她一个人蹲在后巷尽头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无助。

“他失踪了！我真的很想他。虽然，他拒绝了我，之后，我也当做没事人一样在他面前继续出现，还怕他认为我是那种放不下的女生会缠着他，我还找了别人装作我的男朋友。但我骗不了自己，我真的还是很喜欢他。可是他究竟去了哪里啊！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啊？”郁紫蔷哭得满脸眼泪，鼻涕都流到嘴里去了，眼睛上的眼影也被眼泪带去了满脸。

“你怎么那么傻？”凌佑希拿出纸巾给郁紫蔷擦眼泪，因为她哭得太凶，他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后来干脆把她整个人都抱在自己的胸前。

“你说过，端木瑞喜欢林妮老师的事，只要我把这件事用来要挟端木瑞，他就一定会答应扮演我的男朋友。我只是因为太骄傲，我只想找一个和凌佑希一样那么优秀的男生，我只是还想和凌佑希做朋友，不希望他认为我在缠着他。”郁紫蔷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把抽完的烟头狠狠地戳在地上，凌佑希看到她狠狠地戳着的是一个保险套。

“你……”凌佑希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他而如此崩溃。

郁紫蔷用烟头把那个保险套给带了起来，在她和凌佑希之间晃荡着，她带着眼泪说：“你看，我都做了些什么！因为被凌佑希拒绝，因为要挟了端木瑞，因为端木瑞的自杀……我不断地糟蹋自己，麻醉自己，我总能看到端木瑞跳楼时那张流着血的脸……”郁紫蔷哭泣的脸让凌佑希感到痛苦万分。

“如果以后，你不开心的话，可以打这个号码给我。”凌佑希把自己的号码输入了郁紫蔷的手机。

“你看过《大头怪婴》吗？其实，这世界上真的有大头怪婴！只不过，是我亲手把他放在厕所的水箱里给溺死的！他会去找每一个害死他的人！”郁紫蔷突然揪住了凌佑希的衣领，看着他的墨镜说道：“你为什么从来不摘墨镜？你到底是谁？你之前从来都不会给我电话号码的，今天为什么留了号码给我？”

那一刻，郁紫蔷的质问突然让凌佑希惊慌失措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而且，他想起了那个怪异的语音留言里响起来的极其恐怖的婴儿的哭声。

“大头怪婴？”凌佑希只重复了这四个字。

“哈哈……”郁紫蔷笑完之后，她平静了下来，然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道：“谢谢你。”凌佑希还脱下了自己的T恤给郁紫蔷穿上，帮她叫了出租车，直到看着出租车把她带走。

“死掉的莫梓孑在帮叛逆的援交妹。”夏晓娆站在凌佑希身边，说了这样一句。

“你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凌佑希摘下墨镜，蹬着夏晓娆看，满眼的血丝，还光着上身，那身体上还有狼的纹身。这个情景此刻很妙。

“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夏晓娆招手叫车。她心里明白，凌佑希此时的心情已经是内疚万分，同时也痛苦得很。毕竟他还是一个善良的大男孩，要承受起一个女孩因为他而堕落的事实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打击。

凌佑希坐在车里一直沉默不语，他被一种内疚侵袭着，他想起了莫梓孑的日记上曾经写过这样的句子，那本日记就好像咒语一般，神奇地与他的周遭和身边的人发生着潜移默化的联系：

她对他的爱就像飞蛾扑火，但他对她的回应就像是狐狸对着一串酸涩的葡萄。狐狸明知道葡萄好吃，却因为那一点酸涩而显得满不在乎。若即若离，对他来讲是一种并非故意却很自私的享受；可对她来讲却是日复一日的折磨。所以，她对我说，在她的世界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他的狡猾和软弱。她为了他堕落，为了他去伪装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就值得吗？她在那么多男人的怀抱里，就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发泄悲伤和摆脱阴影的方式吗？

夏晓娆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时，她的眼睛一直瞄着前排座位光着上身又表情悲伤的凌佑希，她觉得，这个男孩在某些时候流露出来的善良竟然显得那么可爱，曾几何时，她是不欣赏这样的淳朴善良的，她更被那种超越于年纪的黑暗所吸引。她想起了杜漩，名字和人一样，就像一个漩涡一样复杂又特别的男孩。她似乎总在凌佑希的身上寻找着杜漩的影子，可他们又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啊！

凌佑希此刻却还在想着郁紫蔷说过的大头怪婴。“难道那天收到的语音留言和郁紫蔷有关？”凌佑希思考着，他想起了那天郁紫蔷在离开包房的门口之前，突然朝着他的包房里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还吓了他一跳，因为他没想到，他对她的注视，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那涂满了黑色眼影和亮粉的眼睛在注视他的那一刻，竟然让他感觉到十分诡异，还有一种极度的不友好。

凌佑希的凝神回忆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恐怖的婴儿哭声！，那声音却像哭中带笑，又哭中带着呻吟声一样。而且，那个哭声只能用“狰狞”两个字来形容。凌佑希慌忙挂断了电话。他查看来电记录，发现这个来电依然是“号码不详”。

Chapter5陪在你左右

凌佑希坐在夏晓娆家的沙发上，眼看着窗外的太阳冉冉升起又缓缓降落。他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了，他始终因为前两天和郁紫蔷的相遇而感到心情低落，也因为那段诡异的婴儿哭声而心神不宁。他又拿出了那张旧的电话卡，换上旧卡之后，他鼓起勇气再听了一次那个诡异的语音留言，果然和他前天夜里接到的电话里传来的婴儿哭声是一样的！

“这也太邪门了吧？”他小声叨咕着。然后，他注意到，有个人在他失踪之后，发了好多条短信给他，那个人就是简甯。

凌佑希，你去了哪里？我还有习题要问你呢！

凌佑希，你真的失踪了吗？为什么还不出现？我的桌边没有你，真的很不适应！

凌佑希，你不是在我们玩捉迷藏吧？我好担心啊，我不想从此以后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

……

凌佑希数了数，一共有23条，也是他“失踪”之后发来短信最多的朋友。他也很有一种冲动，就是马上打个电话给简甯，告诉她，其实他还安然无恙，只不过在进行一个冒险的计划而已。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凌佑希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晚上9点多了，他看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莫梓孑的日记，他再一次翻开了莫梓孑的日记，他看到了这段话：

酒吧，夜色缭绕，光影声息，你不知道在你身边出现的是什么人，也无需知道。也许带着面具，也许试图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总之，我喜欢在那样的地方，点上一支烟，喝上一杯酒，然后，等着有人来和我搭讪，或者我主动出击。我们聊聊，听他，或者是她，说说他们的生活。我不知道他们的青春是如何度过的，我只知道，我的青春就像一道枷锁：沉重而痛苦。所以，我想听听他们的青春——在夜幕之下脱去掩饰之后的最真实的青春。

他觉得，那应该正是莫梓孑喜欢去Hey！Idiot酒吧的原因。凌佑希总觉得他有一颗沉重而又复杂的心。莫梓孑的身份证上显示，他也是17岁的年纪，仅仅只是比凌佑希大5个月而已。可凌佑希觉得，他和莫梓孑的年龄差距比5年还要多。“他那么喜欢去酒吧！”凌佑希感慨了一句，他也决定去Hey!Idiot酒吧。

当凌佑希到了Hey!Idiot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他还是惯常的“莫梓孑式的打扮”：鸭舌帽、墨镜、狼的纹身。他选了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要了一杯柠檬水。当他开始喝柠檬水的时候，有个人在后面对他说：“你一向，都这么低调吗？”凌佑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他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简甯。

简甯是那种学校里公认的好女孩，就像《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中的沈佳宜一样：永远穿规矩的校服裙，扎着马尾，偶尔把头发散开，脸蛋甜美，眼神清澈，不算很美，但足以让17岁的男生为之心动。很爱学习，也有正义感，各项活动中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永远是代表学生发言和给老师校长在仪式上献花的那个学生典范。

她这样的女孩，在各种条件看来，都是整个启德高中与凌佑希最般配的那个。可惜的是，乖巧的女生也有乖巧女生的叛逆，毕竟17岁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因为青春的荷尔蒙而想特立独行的时刻。属于简甯的特立独行便是她对凌佑希的距离控制：他们会好到无话不谈，但谁也不会提起关于喜欢这件事。

凌佑希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简甯，因此此刻，他正以莫梓孑的身份存在着——他只能装作不认识简甯。“你是……？”

“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是谁。我哥过去很喜欢来酒吧找你。他有和我提起过你，所以我认得你‘低调’的打扮。我看，他过去为情所困的时候，没少来‘骚扰’你吧？”简甯很大方地坐在了凌佑希的对面。

“你哥……？”凌佑希当然知道简甯说的人就是她的亲哥哥简瞬，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像简瞬那样的人物也会来酒吧找莫梓孑聊天。

“我叫简甯，我哥哥叫简瞬。”简甯这样解释着，因为她看出了对面人的困惑。

“噢，知道了。可我觉得，现在为情所困的人不像是你哥哥，倒像是你。”凌佑希也只能这样说，因为他根本不是莫梓孑，也没法和简甯说出马上就会暴露真实身份的关于简瞬为情所困的话题。

“你会巫术吗？怎么马上就能知道别人的心事呢！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我很担心他。我现在的心情就像那首亚当·密茨凯维奇的诗歌一样：未见你时，我不悲伤，更不叹息；见到你时，也不失掉我的理智；但在长久的日月里不再见你；我的心灵就像有什么丧失；我在怀念的心绪中自问：这是友谊呢，还是爱情？”简甯叹了一口气。

“无限的烦扰笼罩我的心灵，我却不愿对你将真情说明，这时候，脑子里又回旋着疑问：这是友谊呢，还是爱情？”凌佑希接着把那首诗念了下去，就像过去一样：他和简甯坐同桌，简甯说上半句的话，他就能自动地接出下半句；或者是简甯唱着一首歌的上一段，他就能自动接出副歌部分。他这一次接出那首诗，也只是下意识里的习惯而形成的惯性而已。但他突然发现，他的这个“惯性”会暴露他的身份，于是，他马上叫住了经过他这里的服务生说道：“我想要点蜂蜜。”

“你也知道这首诗？我哥也很喜欢这首诗，他过去也遇到过一个女生，他开始也只是把她当朋友，直到那个女生家里出了事，爸爸负了债，那女生很困扰，我哥挺身而出去帮助她，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是那么地喜欢她了！所以，那不是友谊，那是爱情。”简甯看到凌佑希把服务生拿过来的蜂蜜倒入了柠檬水中。

“柠檬加蜜。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失踪的朋友，他也喜欢这么喝。”简甯说道。

“是吗？”凌佑希觉得自己的脑门子都在冒汗，以为他在不断暴露他就是“凌佑希”这一点。

“我哥肯定和你提过那个女生很多次吧！如果他现在知道那个女生那么堕落，他一定会很心痛。”简甯这样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靠近舞池的位置。凌佑希也看向了那个方向，他看到了浓妆艳抹又穿着暴露的郁紫蔷。

原来简瞬喜欢的人是郁紫蔷啊！凌佑希心里感慨着，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的事。他还一直以为郁紫蔷和端木瑞是一对呢！

“半年多以前，她还生过一个不足月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畸形，她还把那孩子丢在厕所的水箱里溺死了。现在居然去做……”简甯一脸的不满和鄙夷。

“你怎么知道？”凌佑希问道，不过他确实是知道郁紫蔷曾经因为哮喘病休学了半年的时间。

“我哥亲眼看见的！厕所里都是血……不够那段时间，我哥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也不能完全肯定那就是事实。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简甯的表情变得甚至有点愤怒：“我哥肯定不会把这种话跟你说的！他还要维护他女神的形象嘛！真不知道我哥到底喜欢她什么！”

凌佑希只是再一次带着愧疚和惋惜的心情看向了远处正和一个男人搭讪的郁紫蔷，觉得，有时候，这个世界的真相还是挺残酷的。那么，婴儿的哭声会不会是她传给我的？她的孩子和孩子的死，跟我有关吗？否则，她为什么要向我来控诉这件事呢？凌佑希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