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郡主匆匆赶回世子府，府上一切安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昨日五更天才睡下，未明郡主特意嘱咐丫鬟们不要叫她起床，这一觉竟睡到了黄昏时分。

未明郡主是饿醒的，她自己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人还不太清醒，忽然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

“舅父？！”

未明郡主揉揉眼，仔细看过去，世子桑拓在对面的拱门下站着，脚下滚落着一碗圆芋。

“谁？”未明郡主问。

世子桑拓惊愕地看着未明郡主，“舅父，当真是你？”

“？明明睡一整天的是我，怎么感觉睡傻的是你？”未明郡主疑惑地瞧着世子桑拓。

“别动，”世子桑拓叫住正要回头看的未明郡主，“我舅父在你身后。”

“你舅父？”未明郡主想着，恍然大悟，带着哭腔说道，“你舅父不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怎么又出来了！”

“又出来了？你何时见过我舅父？”世子桑拓没有近前，他怕自己只是眼花看错。

“你以为我昨天进宫是做什么，还不是皇上好几天看见你舅父太上皇，拉我垫背去了。”未明郡主很是不高兴。

“舅父可是死得冤枉才屡屡现身，”世子桑拓关切地问站在未明郡主身后的太上皇，“舅父可是有事要嘱托我？”

“能不能让我走开，你再跟他老人家说话。”未明郡主小心翼翼地问。

世子桑拓瞪大眼睛，“舅父，你做什么？！”

此时若是站在未明郡主对面便可看见，这位阴森森的太上皇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慢慢地扎向未明郡主的脖子。

“啊！”左侧梅花拱门有路过的下人晕倒之前大喊了一声，世子桑拓看过去，再回头太上皇已经不见踪影。

世子桑拓近前，再未明郡主身后地上捡拾到一块刻着下山猛虎的铁牌。

“那是什么？”未明郡主跳到远处问。

“舅父给我的大礼。”世子桑拓把铁牌收起来，这是越楚的军令符，此符可以调动越楚大军，是与皇权抗衡的一件东西。

世子桑拓收起军令符笑着对未明郡主说道，“下人们说你昨儿天快亮才回来，这一觉睡到现在，想来你也该饿了，正要去给你送些吃的。”

“有劳关心，只是都撒了，我也不爱吃过于甜的东西。”未明郡主道谢，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谈起刚才闹鬼的一幕。

至夜间二更天，更鼓刚刚响了一声，忽然有人把世子府的大门敲得砰砰响。

“是谁？”世子桑拓问跑来报信的管家。

“是东城守正，出了点儿事儿，想请世子您过去看看。”管家含含糊糊地说道。

世子桑拓兼城卫统领，各处有个大事小事都要来麻烦他。

“你不是正好不困，要不要去城墙上转转？”世子桑拓问在坐在一旁把书当纸扇翻腾的未明郡主。

未明郡主连忙点头，“去去去，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实在睡不着，散散步说不定就困了。”

城墙上大半火把都熄灭了，巡城守卫没有在城墙上。

“怎么都在城墙下？若此时有贼人闯城该如何，都上去。”世子桑拓训斥城卫，那些城卫互相推搡着，又齐刷刷地看向守正。

守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一把山羊胡，腰间挎着一杆烟枪，手里提着黄纸灯笼，“世子爷，不是小的们不上去巡城，只是上面的事儿太古怪，我们……不敢。”

“除了闯城的毛贼，过路的夜行客，野猫野狗什么的，还能出什么事？”世子桑拓很是不满。

守正低着头撇撇嘴，“小的不敢胡说，还请世子爷亲自上去看看就知晓了。”

“混账……”

“不如先上去看看，或许这位守正说不定真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未明郡主拿走守正手里的灯笼，大步朝上城墙的楼梯走去。

楼梯处的蜡烛都熄灭了，未明郡主提着灯笼走得很慢，鞋底儿磕到台阶发出哒哒的声音，世子桑拓追上来，“对于下人不该仁慈，会让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你觉得他们看到了什么？”未明郡主并不喜欢世子桑拓说的那个话题。

世子桑拓没有听出未明郡主语气中的不悦，“那些守卫都是从地奴里筛选出来的，为了让他们尽忠效力，我们承诺让他们第一个孩子成为平民，脱离奴籍，只是大多数人等不到结婚生子便为国捐躯了。”

“越楚的太上皇是仁慈的，他力争解除关于地奴们的烙印，但这事儿，是卫风天子和朝鹿国君说了算。”未明郡主称赞着越楚的太上皇。

世子桑拓愣了一下，快步迈上台阶和未明郡主同行，“你如何知道？”

“我很容易去了解一个人，所以我比较理解越楚的太上皇，他不希望再有人成为地奴，那是不应该的，那样很可悲。”未明郡主手里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

“没人做地奴，谁来伺候你我？你这想法，真是可笑。”世子桑拓并不认同。

未明郡主无声地笑，“是，谁来伺候你我，你我有手有脚，有口有鼻，却不能独立生活，却要像卧床耄耋之人一样需要人伺候，却要被同样有手有脚有口有鼻身份卑贱之人伺候。”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说话怪怪的？”世子桑拓挡住未明郡主的去路，二人已经上到城墙之上。

未明郡主越过世子桑拓看着他身后，“你真的有尊重你舅父吗？”

世子桑拓猛然转过身，离他差不多两丈远的距离站着的正是他的舅父，越楚的太上皇。

脸色苍白阴郁，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身后站着数名穿着黑色斗篷的身份不明的人。

“朕的礼物，你收到了。”太上皇阴森森地问。

世子桑拓一时有些心慌，慌乱地拱手行礼，“是舅父，我收到了。”

“我儿要杀你。”太上皇似笑非笑地看着世子桑拓。

“我会躲避远行，不会与皇上发生冲突。”世子桑拓很肯定地回答。

“这是不能躲避的事情，”太上皇手中多出一把剑，“我给你那样东西，就是让你去对抗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自己。”

“我为臣子，臣子忠于君王，那不该是我要做的事情，太上皇生前时常警醒我不可与至亲反目，如今怎么像是在挑拨我与皇上的关系？”

世子桑拓打量着太上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拔出佩剑冲向太上皇和那些斗篷人，“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真是找死！”

城墙上的灯火都熄灭了，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惊动了城墙下的城卫，他们举着火把冲上来，照亮了黑暗的城墙。

世子桑拓没有受伤，剑柄上挑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都看看清楚了，这世间哪里有鬼怪之说，加紧巡城，日后若是再有此类，当杀不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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