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李长庚书记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洗了一把脸，叫嚷道：“老伴，看都8点钟了，该吃晚饭了吧。”

老伴冯兰英回应：“我的饭菜早就做好了，就是不知小莉跑哪里疯去了。”

李长庚：“我们先吃吧。她都那么大了，不管她，反正饿不了她的。”

冯兰英端出饭菜：“你也不管管，那么大年纪的剩女了，怎好意思到处跑疯？人家有跟她同年女孩子的娃儿都要上一年级了。”

李长庚：“她个人的问题，我们更不要管她，顺其自然吧。”

家门突然推开，进来李小莉。

冯兰英：“不知道上辈子欠哪个冤家的债，到老来退休了也还是不得快活。不亲自动手就吃不到嘴。”

李小莉走进洗手间。

李长庚：“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冯兰英：“不谈朋友不嫁人，不进厨房不操心。人家贤妻良母可都是下得厨房上得厅堂的。想当年，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担任铁姑娘队长，在三治工地上比男人们还要称英雄。哪像她现在这样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将来一辈子谁做饭给她吃？”

李长庚：“我也不会做饭，不也照样吃得饱穿得暖吗？”

冯兰英：“你嘛还有两把刷子混碗饭吃。我看某某小姐将来怎么办哦。有的人就只会啃老。”

李小莉走出洗手间：“嘿嘿，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是决不允许饿死人的。

冯兰英：“就算国家白给你粮食，白送你钱，自己不动手做饭菜，也吃不到嘴啊。”

李小莉生气起来：“后生自有后生福，莫为后生操奔波。我饿死了不找你们二老麻烦好了吧。”

冯兰英：“要想不饿死人，你除非嫁给乡政府食堂那个炊事员张有庆，还得看他愿不愿意一天三顿做饭菜给你吃？”

李小莉生气地撂下饭碗：“嫁给张有庆就嫁给张有庆。人家张有庆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那又怎么样了？”

冯兰英：“哼！人家张有庆未必要不要你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凭他那点工资，谁养得活你？”

李小莉赌气走出家门：“我这就去当面问他张有庆要不要我！不要我就倒追他！”

李小莉出门一口气跑到溪流乡政府机关食堂里。

张有庆正在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左右为难。

李小莉走进餐厅：“哇噻，好丰盛的饭菜啊！”

张有庆摇头叹气：“看来我这炊事员马上就要失业了。”

李小莉不解：“你怎么会失业呢？”

张有庆指着满桌饭菜：“县里通知有职能部门下乡来检查工作，事先安排我做晚饭，可是人家刚过来，一个电话都被带到酒店去了。乡政府领导们平时早晚都各自在家里吃饭，中午下乡吃了。我做饭给谁吃？”

李小莉：“你还怕什么失业？你是部队二等功志愿兵安排工作的，本来做炊事员就委屈你了。”

张有庆：“现在地方上都不好找工作啊。”

李小莉：“你的意思是说，这满桌饭菜已经没有人吃了？我看着就口馋呢。”

张有庆：“这满桌饭菜真没有人吃，你想吃就使劲吃吧。不吃倒掉怪可惜的。万一吃不完的放冰箱里，明天后天慢慢吃。”

李小莉端起一碗饭，随便夹菜吃了起来：“嗯，好好吃。”

张有庆微笑着：“好吃就多吃一点。吃饱饭回家在李书记面前多多为我帮腔叫苦。”

李小莉：“没人吃你做的饭菜，你就成天休息。工资又少不了你的。”

张有庆：“那样白混着日子有什么意思，有我不嫌多，无我不嫌少，还有啥人生价值？”

李小莉：“要不我每天就过来吃你做的饭菜。”

张有庆：“没问题，只要你帮我美言另外安排工作，我就做饭给你吃。”

李小莉吃饱饭擦干净嘴巴：“好的。一言为定！”

次日上午溪流乡政府办公室里

李长庚：“按照乡政府周期工作议程和月度计划安排，明天要到我包村蹲点的青山村重晶石矿山落实投产试车问题。可是我明天还要进县城医院复查肝功能，弄不好还要住院治疗。万得利乡长代替我去协调解决重晶石矿山三方分成的纠纷吧。”

万得利：“真不凑巧，明天蒋副县长要来我乡王岗村，调研退耕还林试点总结。怎么办？局部服从大局，我不能去青山村了，请李书记另作安排吧。”

李长庚用右手使劲按压右腹部：“那么就请办公室游长江主任去青山村吧。事先都拟有三方合作预备方案，只要正式通过签字就行了。”

游长江：“也很不巧，听说蒋副县长点名要我跟随万乡长去王岗村总结退耕还林试点材料。这怎么办呢？陈副书记可以去青山村吗？”

李长庚：“陈副书记还要跟我顺便到县城里洽谈引进企业。”

陈德新：“我建议让机关食堂的炊事员张有庆去青山村。反正大家都不吃机关食堂饭菜了，他现在没事也正闲得慌。”

游长江：“一个炊事员能够代表乡政府行使职权吗？”

陈德新：“怎么不能？我看他比某些在职干部还更务实肯干。再说人家也是多年的优秀党员。又不要他现场表态什么？履行手续走走过程而已。”

李长庚：“在座的各位明天都有重要工作，乡政府不能因此拖重晶石矿山项目后腿，也只能让张有庆临时代理去青山村了。尚如意司机带张有庆去青山村吧。”

游长江：“我和万乡长明天也要用车。”

陈德新：“你还担心蒋副县长不带车来吗？你们俩搭顺风车一起去王岗村好了。”

一辆吉普车颠簸着开往青山村山区路上。

吉普车开到一个山村跟前。

山村跟前一个打稻场。

村民们大多数都在附近田间收割劳作。

吉普车停在打稻场旁边。

张有庆和司机尚如意下车出来，关上车门，朝山冲里面走去。

张有庆和司机尚如意走向青山村重晶石采石场办公室。

采石场办公室里出来几个老板模样男人，伸手迎接。

尚司机抢先和老板握手：“汪老板您好。”

汪老板上下打量张有庆：“请问这位是？”

尚司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乡政府新调来的办公室张有庆副主任。”

张有庆难为情地：“别听他的，我是乡政府机关食堂的炊事员张有庆。奉李书记安排，今天到重晶石采石场落实投产分成手续的。”

汪老板疑惑地：“炊事员？炊事员也能说话算数吗？”

尚司机：“当然能够算数。人家是钦差大臣奉命来的，有尚方宝剑呢。”

汪老板点头：“那就把乡政府的尚方宝剑合作预案拿出来，我们到屋里面详谈吧。”

张有庆拿出合作预案来：“各位合伙投资方已经基本达成初步合作协议，如果没有异议，就请签字画押，以便早日开工投产吧。”

汪老板：“我们本地的重晶石资源，应该拿大头，结果却只有百分之三十股份。太不合理。”

张有庆：“想拿大头行啦，可以加大投资呀。你们一分钱都不投入，就稳拿百分之三十，该知足啦。”

外地投资商：“我们投入那么大，担心操劳，回报率也只略高于银行贷款利息而已。汪老板如果愿意自己投资开采，我们可以撤资。”

张有庆：“请问汪老板能够自己投资开采吗？”

汪老板一阵犹豫后摇头：“目前确实有点儿力不从心。”

张有庆：“那么你们同意钟老板投资分成百分之五十吗？”

汪老板又是一阵犹豫。

张有庆：“给你考虑三分钟。”

汪老板：“同意吧。”

张有庆：“汪老板同时还是村里二把手，我要给你们约法三章：不许半途变卦，不许到矿山闹事，不许别扭作梗。没意见大家就签字吧。钟老板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钟老板：“如果达成协议后，三天内开工。请汪老板明天集中相关村民进行矿工安全生产培训。”

在场各位先后签字。

张有庆：“汪老板你好像有情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我知道了，你对乡政府的百分之二十有顾虑吧？请放心，乡政府不会敲你们竹杠的。外地矿山销售都是百分之三十的。卖不出去，不达利润指标，我们一分钱不要。无非就是个抵押担保作用而已。”

汪老板：“真的吗？那就快写进协议里吧。”

张有庆：“你再仔细看看协议条款。”

汪老板看过之后：“真的写上了，上次可是没有写的。张副主任，你真是个实在人，不打官腔，不摆官架子，我们服了。”

远近天空雷声轰鸣，乌云密布。

尚司机和张有庆快步走向山外。

尚司机：“人家汪老板向来都是很难缠的，但今天还是很认可很看好你这钦差大臣。后来也跟着叫起张副主任来了。”

张有庆：“都是你信口开河，乱叫出来的。”

尚司机：“说不准你将来在乡政府大院里混得开的。”

张有庆：“怎么叫混得开？尽量努力工作，凭良心做事。”

雨点稀稀落落下了起来。

打稻场上堆起几大堆禾草堆，堆得像小山丘似的。

尚司机：“我们的车子呢？”

张有庆四周观望：“唉，我们的车子呢？”

尚司机：“我到小坡下面拐弯路上看看。”

张有庆向一个走路的老农打听：“大爷，请问您看见这里停的小车，弄到哪里去了？”

走路老农摇头：“我没看见。”

尚司机返回打稻场犯愁起来：“大雨要来了。””

张有庆：“莫非把车子蒙在稻草堆里面了吧？

尚司机：“有可能，可是这么多的六大堆，到底在哪一堆里面呢？就凭我们俩力气翻起来，不到下半夜，是翻不完这六大堆的。”

张有庆沉思一下：“我来试探一下。”

尚司机：“谁个这么缺德？我们也没有得罪哪个。”

张有庆：“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把车子停在打稻场上的。占用了人家场地，怎么没有得罪人家？”

张有庆跑步攀爬草堆，跳跃起来用脚使劲踩着稻草堆顶部。

张有庆跑上第三堆草堆：“就在这堆里面，脚下里面是硬的。”

大雨倾盆。

张有庆和尚司机冒雨连忙用双手转移草堆。

在草堆下脚露出了车子前角。

尚司机钻进驾驶室里挂档加油，猛烈冲出草堆。

张有庆重新堆起草堆。

尚司机叫唤：“快上车回家。不管球他们！”

张有庆接着转垒草堆：“这都是没打干净谷粒的草堆。我们今天得罪人家，下次再来了，不把你的车子掀下山坡才怪。”

溪流乡政府办公室正在开会。

游长江看着合作协议：“真是奇了怪了，上次有乡长现场督阵，我亲自动员说服，大家就是死活不签字。居然让个炊事员给搞定，个个都签字画押了。”

陈德新：“我就说过嘛，他比某些在职干部还要务实肯干。”

万乡长：“小张你采用什么法宝？可不要越权表态许愿，那是不能算数的啊。”

张有庆：“哪有什么法宝，谁敢乱表态？将心比心而已。”

游长江：“你是怎么将心比心的？难道我们上次以官压势了？”

张有庆：“说白了，人家就是对乡政府的百分之二十提成有想法。我解释以实际盈利到账比例提成，保障提供相应一切外部手续服务，人家就服气了。”

万乡长点头：“有道理。人家原本以为我们白拿销售额提成呢。游主任你是怎么说服动员的？难怪刚才汪老板在电话里说，新上任的张副主任很有工作水平呢。张副主任，嗯，顺水推舟，我提议小张以后就协助游主任开展工作吧。大家表个态怎么样？”

陈德新：“我同意张有庆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游长江摇头：“办公室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

在场干部先先后后举手同意。

李小莉傍晚走进食堂餐厅：“张副主任，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啊？”

张有庆泡着方便面：“这不正在泡面吗。”

李小莉翻动锅盖：“怎么冷锅冷灶呢？”

张有庆：“做饭没人吃，不是白浪费粮食嘛。”

李小莉：“怎么做饭没人吃？我吃啊。”

张有庆：“你一个人吃得了多少？”

李小莉：“还有你吃啊。”

张有庆：“好吧，明天我就做给李大小姐吃。”

李小莉诡秘地：“我要你做一辈子饭菜给我吃。”

张有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你将来有老公有婆婆做给你吃的。”

李小莉撒娇：“反正我就要你做一辈子饭菜给我吃！”

张有庆：“这个玩笑开不得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给你做一辈子饭吃的。”

李小莉转身离开：“今天给你吹个风，你要作好思想准备。”

张有庆：“不敢高攀，李大小姐。”

李小莉的妈妈冯兰英急促敲着张有庆的寝室门。

张有庆打开房间木门：“冯阿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冯兰英摇头：“心情不好，睡不着。”

张有庆：“睡不着失眠，看医生没有？”

冯兰英：“医生也治不好我的心病。”

张有庆吃惊：“心病？心脏病吗？时刻都要注意啊。”

冯兰英：“谢谢关心，我当然时刻都在注意。我想找你聊聊天好吗？”

张有庆点头：“好的。”

冯兰英：“听说小莉时常往你这儿跑，要你做饭她吃，是吗？”

张有庆：“最近是有那么两三次。”

冯兰英：“丫头疯疯癫癫地，你以后不许理睬她，要保持一定距离。”

张有庆：“年轻人在一起难免开点玩笑的。”

冯兰英：“我不是年轻人，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张有庆木讷点头。

冯兰英：“你的父母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张有庆：“爸爸早年去世，妈妈在乡下务农。”

冯兰英：“我就知道。我找你聊天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走得太近。我该回家休息了。”

张有庆开门送客：“阿姨请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次日上午，李小莉气势汹汹地走进食堂餐厅：“张有庆，你给我出来！”

张有庆胆怯地从寝室里走出来：“什么事？闹得震天动地。”

李小莉：“我家里那位慈禧太后，昨天晚上是不是找你摊牌了？”

张有庆：“冯阿姨昨天晚上是来过，她失眠了找我聊天。怎么了？”

李小莉双手叉腰：“她警告你，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走得太近。是吧？”

张有庆：“嗯，好像，应该是吧。男女授受不亲嘛。老人家思想观念是要保守点。”

李小莉突然上前拥抱张有庆：“她成天在家里唠叨我不嫁人，呆家里啃老。还讽刺嫁给张有庆遭受惩罚。我今天就决定嫁给你张有庆，倒是看看将来到底会受到什么惩罚。”

张有庆挣脱李小莉：“我们不要乱来。你是李书记千金，我可不敢非分之想。”

李小莉：“你是不是血性男人？我们一不重婚，二不做小三，不就因为你是农村来的吗？这集镇上的居民前前后后几代人，有几个不是从农村来的？”

张有庆：“你可以耍小孩子脾气，我可陪你玩不起。”

李小莉：“反正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马上就要嫁给你的。”

李小莉回家亲密地抱着妈妈。

冯兰英：“你这疯丫头，无事献什么殷勤？”

李小莉撒娇：“你就我这么个姑娘王，我不疼爱你，还有谁值得我疼爱？”

冯兰英：“我喜欢直来直去，你肯定有话要说。那就快说吧。”

李小莉：“不知老娘给不给我面子。”

冯兰英：“给你什么面子？同意你嫁给张有庆是吧？”

李小莉摇头：“不是那件事。我们几个老同学约定共同组织一个妈妈旅游团，到北京天津一带玩两个星期。三千块钱我已经交了，明天下午集中。姐妹们打赌说，估计冯阿姨您肯定不会去的。”

冯兰英：“又是你那个旅行社的同学为了完成业绩效益，搞的鬼名堂。”

李小莉：“妈妈真英明。她再不努力拉业务就要炒鱿鱼了，我们不帮谁帮她？

冯兰英：“原来在职时候公费走过一些地方。既然你们都约定好的，我怎么能泼你的面子呢。你把钱也交了，灶里退不出柴来，不去白不去。”

李小莉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妇联干部，思想境界就是高。”

冯兰英：“不要你戴高帽子奉承。我也要警醒你，呆在家里不许搞小动作。”

李小莉：“一切行动听指挥。”

李小莉拽住张有庆走进溪流乡民政所。

民政助理小余微笑着：“都是一个大院里的老熟人了，还扭捏什么呢。”

张有庆：“李小莉利用冯阿姨外出旅游机会，在家里搞政变。回来之后我的日子不好过的。”

小余：“只要你们俩真心相爱就成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兴父母包办婚姻吗？”

李小莉：“是啊。我们都三十多岁了，而且都是头婚，也不存在什么遗留问题和纠纷。”

张有庆不语。

李小莉：“小余姐姐，快给我们把结婚证扯上吧。”

小余：“好的。刘主任，请您打开抽屉拿印章出来。”

刘主任走进接待大厅：“唉，我的抽屉钥匙不知丢哪里了。”

李小莉：“请刘主任快点找到钥匙，给我们盖章发证。”

刘主任慢吞吞地：“莫急，莫急。”

李小莉：“刘主任平时不是这种脾气啊。今天是怎么了？主任当厌烦了？”

刘主任：“昨天你老娘给我交底了，防备你趁她不在家突然领证，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事后奈何不得。果然如此，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李小莉气愤地拍打桌子：“刘光明，你必须马上给我们办好。不然的话，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光明正大地自由恋爱，你有什么权利干涉，借口拖拉不办？”

刘主任忙从裤兜里取出钥匙打开抽屉：“李小姐不要发脾气好不？我们马上给你办就好了。两边不好做人。小余给他们扯上吧。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李小莉摁住张有庆手指，在结婚证上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