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夜,一辆厢型车在山路上奔驰,车速既快又稳,不用说了,司机的驾驶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车里除了一个人在制造噪音外,基本处于安静的状态。

“关琥,现场有没有清理好啊?我受不了那个味道。”

“关琥,我听凌云说了你处理的案子了,这次你超级帅的,不愧是我的前男友。”

“最近我被事情绊住了,没机会参加你们的冒险,希望今晚可以将功赎罪。”

耳边有个人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关琥终于忍不下去了,回敬道:“叶菲菲小姐,我们是去工作,不是去冒险玩游戏,还有,请不要再跟着某人学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成语了。”

“你说谁说奇怪的成语了?”

吴钩坐在关琥的座位后,他本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做低头冥思的状态,听了这话,他一脚踢在了关琥的椅背上,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文化低,领悟力不强。”

如果不是在开车,关琥一定反击回去。

他问越光。

“越法医,你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带上你的中二弟弟?”

“我没有跟他讲,是他自己知道的,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吴钩冷笑,“既然叶菲菲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

叶菲菲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我跟关琥是生死之交,你呢?你可是从敌军收编过来的,投诚派,你怎么能跟我比?关王虎你说是不是?”

关琥不说话,苦笑着看向坐在身旁的张燕铎。

“瞧你干的好事。”

他是要去搜查证据,为什么现在车里的气氛让他有种错觉——他们是要去露营呢?

今晚关琥的计划是去重新检查李家在山间的别墅。

那天夏颖雪离开警局后,关琥又详细调查了李玮奇六人小组,并去他们在遇害前经常聚会的地方做了搜查,但最终一无所获。

另外,李元丰也借助他的特殊身分,在被害人的葬礼上,找机会检查了他们几个人的房间,也没有找到线索,所以夏颖雪的嚣张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几年中,她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全部销毁了。

警方上层已经做出了结案处理,萧白夜把结案报告都整理齐备了,明天就会上交,也就是说如果还想起诉夏颖雪,今晚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所以,返璞归真,关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发生血案的李家别墅上。

不过今晚的调查不是警方的行动,而是出于他私人的行为,反正他就是个基层小警察,就算被投诉了,大不了是被调去交警大队或是派出所服务大众,没什么好怕的。

关琥的正义感让他无法忽视夏颖雪的犯罪行为,哪怕明知会输,他也会赌一把,但他不想把这种感情强加在别人身上,所以为了不连累同事,这件事他对谁都没说。

他作梦都没想到,临到出发前,会有这么多人自发来帮忙,除了谢凌云跟叶菲菲外,还有越光跟吴钩,再加上张燕铎跟他,组成了六人小组,可谓是声势浩大。

面对这样的状况,关琥与其说是开心,倒不如说头痛。

要知道他要在恒虎公司的远程监视中潜入别墅,这是一次很危险的行动,不是玩闹过家家啊。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感应到从关琥身上散发过来的怨气,张燕铎微笑说:“别墅不小,只靠我们两个人很难面面俱到,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份希望。”

“也多一份危险,假如被抓到,大家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既然决定参加,就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坏得已经不能再坏了,”叶菲菲举手,插话道:“我已经收到辞退信了,别担心影响到我的工作。”

“叶菲菲你到底是得罪谁了,怎么越找关系越糟糕?”

“假如你把你的公司高层逐一揍一顿的话,应该也会这么糟糕的。”

关琥不说话了,心里万分庆幸他跟暴力女友分手了。

李家别墅到了。

关琥把车停在较远的地方,大家下了车,关琥将磁卡钥匙给了张燕铎,这是他利用职务之便搞到手的,如果被发现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定一条渎职罪。

不是事前担心不是关琥的作风,他做事的方针一向是做了再想,又从背包里掏出类似手枪的特殊仪器,对准门口的监控器,在快走近时按下仪器上的按钮。

这仪器是他通过舒清滟搞到手的。

舒清滟的二哥在军队担任较高的职位,手上有很多军用的特殊设备,舒清滟是通过什么具体办法要来的,她没有说,只交代关琥完事后尽快归还,条件是今后在扮演男朋友时,关琥得随叫随到。

被仪器发出的电波干扰,监控探头闪烁了两下,发出蓝色信号,张燕铎趁着这个机会用磁卡钥匙开了门,让大家迅速进去。

关琥走在最后,看到蓝色信号消失,他正要关门,谁知就在这时,对面闪过亮光,手电筒的光芒在夜空下晃了晃,照在了他的脸上。

当看到来人是谁时,关琥僵住了,再抬头看看上方的监控器,他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最后选择扬手打招呼。

“前辈,真巧。”

“不是巧,我是专门在这里恭候你的。”

“咦,你不是去国外旅游了吗?怎么会突然赶回来?”

“因为我知道有人图谋不轨。”

程会今晚穿着简单的休闲衣服,但气场依旧强大,无视关琥表现出来的友好,他冷冷地说:“夏小姐特意叮嘱我们,说有人可能会偷偷潜入这里偷窃,让我们留意,还真让她说对了。”

既然被发现了,大家也都没再隐藏,叶菲菲跑到关琥身旁,问程会。

“这里好像是李家的别墅吧?关那个冒牌货什么事?”

“夏小姐只是提醒我,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被警方骚扰。”

“她不是夏小姐,她是冒牌货,”叶菲菲冷笑道:“能让恒虎公司的老板亲自来蹲点,她的面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程会无视了她的嘲讽,看向关琥。

“可以陪你一起犯罪的女人,是你女朋友?”

“前女友,”关琥指着他身边的几个人说:“朋友、朋友、朋友……”

点到吴钩那里,关琥稍微顿了顿,说:“这个也勉强算朋友。”

“你身为刑警,知法犯法不说,还拖朋友下水,如果他们因此被提告诉,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面对罪犯,我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那才真得会良心不安。”

“不管怎样,警察查案都要按规章办事,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公私不分。”

关琥点点头,他承认自己这次的行为的确很鲁莽。

“是的,您教训得对。”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那就最好了,你有办事能力,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毁了你的前程,你现在马上带你的朋友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必了,我今晚来了,就没打算放弃。”

“可是你说我说得对。”

“你说得都很正确,但是要让罪犯伏法,我必须这样做,明知是错我也要做!”

“你!”

程会惊讶地看他。

“那些受害者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那些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要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的问题。”

看着程会拿出手机,关琥说:“你可以延迟几个小时再报警吗?等我把这里查完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程会注视着他,像是对他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喃喃地问:“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信念?”

“是的,我的信念就是找到真相,不计任何代价跟后果,至于我的朋友……”

关琥转头看看大家,大家一起摇头,他对程会说:“你看,他们似乎也不在意。”

“你真是个怪人。”

听到这里,张燕铎走过来,搭住关琥的肩膀,对程会说:“因为他是我弟弟嘛。”

“亲兄弟?”

“亲兄弟,而且我很护短的,他说想查,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到他,所以如果你马上报警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些粗鲁的行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程会面前,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程会苦笑了,转头大声道:“你都听到了?再不出来我就要被打晕了。”

大家顺着程会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来,走到他们面前,竟然是萧白夜。

萧白夜穿了一身黑运动衫,手上还带了黑皮手套,他这副形象,比起刑警,更像是罪犯,关琥看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头儿,你怎么也来了?”

“我弟弟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萧白夜看向吴钩,关琥马上明白过来了,指着他说:“是你告的密!”

吴钩仰望苍穹,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谢凌云惊讶地问:“可是萧组长你又怎么会跟程先生在一起?”

“夏颖雪让程先生派人加强几家受害人家里的保安工作,还说警方很有可能利用职权强行闯入,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请联络她,程先生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前辈,就来提醒我留意。”

关琥看向程会。

“看来你也怀疑她啊。”

“我只是不想看到晚辈被笨蛋下属连累到吃官司而已。”

“我听说后,就猜到关琥一定会来,请程先生高抬贵手,可是身为安保公司的老板,程先生也有他的处事原则,他无法同意。”

“不过看在萧飞的面子上,我还是做了让步。”

“不错,所以我们打了个赌,我说不管怎样,就算是被停职,关琥也一定会坚持查下去的,程先生不信,他说如果一切真如我所说的,他就认输,今晚的事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听完两人的对话,大家总算明白过来了,关琥偷偷给萧白夜竖大拇指,赞他干得漂亮。

程会不满地看向萧白夜,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会赢了?”

“是的,别忘了,关琥可是我的属下,他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

程会不说话了,看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很难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张燕铎一语双关地说:“身为警察,怀疑是工作的基本,但偶尔付出信任,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菲菲看看表,催促道:“既然程先生都不阻拦了,那还等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开始行动吧。”

张燕铎摆了下头,示意大家进去,程会转身要走,被他叫住了。

“既然来了,就帮个忙吧。”

“我是安保公司的老板,你让我去自己公司保护的房子里偷东西?”

面对程会的质问,张燕铎耸耸肩。

“不,你这是为了客户的权益不受损失,亲自监督我们啊。”

程会笑了,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房子。

“唉,我好久没在警界混了,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做事方法都是这么的有水准啊。”

“承让承让,我们还需要老前辈的指导才行啊。”

就在两人虚情假意的寒暄中,大家来到了客厅。

客厅已经做了打扫,但空间中还是弥漫着血腥气息,大家把手电筒打开,昏暗的光线反射下,让这里越发显得冷寂。

想到前不久发生的血案,叶菲菲不由得抖了抖,小声问:“从哪儿查起?”

血案发生后,这里的角落罅隙几乎无一遗漏地被检查了一遍,现在已经结案,曾经收走的东西也都搬了回来,但李家的人还没有来收拾,所以东西全部都放在箱子里,堆在客厅一隅。

“大家分开检查,只要看到任何有关夏小姐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

关琥做了分工,大家两人一伙,分别去各个房间搜查,两个女生负责查看警方送回来的那些物品。

这栋别墅面积不小,整个房子完全查找一遍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再加上李玮奇的收藏很多,更增加了检查的难度,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除了累了一身汗,外加满脸满手蹭的灰以外,没有发现有力的线索。

“看来就算有证据,这么长的时间,也早就被销毁了。”

程会从地下室上来,走进客厅,对关琥说道。

两个女生也把箱子里的物品都检查完了,正在查看柜子里的收藏品,不过那些东西对破案的价值不大。

越光跟吴钩从游戏室回来了,吴钩顺手拿了管笔在手里玩,越光要了两次没要回来,只好对大家说:“离开时我会让他还回去的,请放心。”

“看来是没发现了。”关琥抓住头发,沮丧地说。

刚才张燕铎也去游戏室转了一圈,那里模型枪不少,这是他检查后唯一得出的结论。

“难道照片也不行吗?”

叶菲菲踮着脚,用手里的锤子去顶客厅墙上挂的相框。

那是个很大的相框,里面放着七八张合照,照片尺寸有大有小,其中一张是六个人参加化装舞会的合照,人物脸上画了油彩,又是几年前的照片,很难透过骨骸鉴证指认夏颖雪。

“照片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张肯定不行,否则她早就处理掉了。”

听了关琥的话,叶菲菲还是不死心,继续顶相框,但相框颇高,她索性取来椅子,直接踩上去拿。

关琥劝她。

“别折腾了,难道你想用化装舞会的照片跟夏颖雪作对比吗?”

“我想看看相框后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啊。”

“小姐,这个相框是特制的,是嵌在墙上的,怎么在相框后藏东西?”

“喔。”

叶菲菲用锤子轻轻敲敲相框边,发现的确不可能,她死心了,准备跳下来,谁知衣袖不小心被相框边角挂到,就听刺啦一声,袖口被撕开一大片,她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晃,锤子好巧不巧的,正砸在相框中央。

“我滴个娘唉!”

关琥急忙冲过去抱住叶菲菲,免得她再掉下来摔着,不过相框没保住,外面的玻璃被砸碎了,碎玻璃跟照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姑奶奶你就不能有一次不闯祸吗?”

关琥把叶菲菲手里的锤子抽了过去,叶菲菲自己也觉得心虚,扶着关琥跳到地上,双手合十,向大家做出请包涵的动作。

程会反背双手,把头转去一边,说:“在我发现之前,把现场整理好。”

“是是是,马上收拾整齐。”

关琥蹲下来捡落了一地的照片,准备重新归拢摆置,但目光扫过其中一张照片时,他的动作定住了。

叶菲菲也蹲下来帮忙,见他突然定格,问:“怎么了?手指被玻璃渣扎了?”

“不……”

关琥拿着照片站起来,眼神中透满了兴奋的光芒。

“我想,我找到夏颖雪是冒牌货的证据了!”

清晨,关琥早早就来到了夏家,跟管家说要见夏颖雪,他还以为夏颖雪会拒绝见面,准备拿出搜查令,没想到会面很顺利,管家询问过后,请他进去。

关琥跟江开还有蒋玎珰三人走进去,张燕铎跟在最后,一路上没看到有恒虎的保安,他问管家。

“你们辞掉保安了?”

“案子已经结束了,小姐说不需要保安了,老爷夫人刚去世,她看着心烦。”

“所以是准备出去旅游吗?”

刚好佣人把旅行箱推到走廊上,张燕铎问道。

管家点点头。

“只是出门散心。”

“那公司怎么办?由谁打理?”

管家没有回答,脸上露出苦笑,像是在说这种事他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

关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走进客厅,就见夏颖雪正坐在沙发上品茶。

她今天穿着淡绿色的裙装,长发盘在脑后,清纯中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态,要不是了解她的底细,关琥想自己说不定会被她骗到。

“我以为你会拒绝见我。”他讥讽道。

“关警官,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夏颖雪放下茶杯,微笑对他说:“多亏你,才能抓住杀害我父母的真凶,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拒而不见?不过不要耽搁太久,我订了中午的班机。”

她看看手表,钻石女表随着她的动作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那我的到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虽然不知道你准备去哪里散心,但这个行程要取消掉,因为我要带你去警局接受审讯。”

“喔,我没听错吧?”夏颖雪站起来,很夸张地问:“你不会还妄图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到我的身上?”

“不是妄图,是事实。”

“那很遗憾,我拒绝同行,案子已经结了,我跟警方没什么好说的。”

夏颖雪看向管家,示意他送客,但管家还没动,就被关琥打断了,对夏颖雪说:“我不是请你配合调查,而是拘捕。”

他拿出刚申请到的拘捕令,亮到夏颖雪面前。

黑字红章清清楚楚地映入眼中,夏颖雪愣住了,管家也很震惊,急忙跑过来,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要逮捕我家小姐,她是受害者啊……”

“她不是你家小姐,她也不是受害者!”

看着夏颖雪,关琥一字一顿地对管家说:“你家小姐早在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就被掉包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个冒牌货,甚至为了抹杀证据,她不惜借刀杀人,杀害夏国璋夫妇。”

“这、这怎么可能?”

管家惊讶地看向夏颖雪,夏颖雪冷笑道:“是啊,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你马上叫律师来,在律师到达之前,我拒绝任何谈话。”

管家慌忙往外跑,却被张燕铎拦住了,笑眯眯地说:“在打电话之前,也许你该先听一下事情的真相。”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管家停下了脚步,夏颖雪马上说:“什么真相?是不是还是上次你们在警局信口开河说的那些话?说我是假的,说我才是真凶,证据呢?连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拘捕我?”

“谁说我没有证据?”关琥反问。

他的态度太冷静了,夏颖雪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不安,但马上想到对方不可能有证据,多半是在糊弄她,诱她上钩。

她微笑说:“如果又是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不知道这个够不够定你的罪。”

关琥取出照片,举到夏颖雪的面前。

这正是昨晚他在李家别墅找到的证据——六人组在大学时代的合影。

合影很普通,不普通的是他们下方按的手印。

大学时代他们曾经参加过一次化装舞会,当时用了大量的油彩,出于玩乐的心态,他们用沾了油彩的手在装饰布上按了手印,并在手印上签了各自的名字,拿着布条拍了大特写。

李玮奇为了在相框里放进更多的照片,就把装饰布放在了下方,手印的部分刚好被挡住了,所以单看照片的上半部分,只是几个人涂满油彩的变装照,毫无奇特之处。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相框玻璃被叶菲菲打碎了,别说夏颖雪,就是其他所有调查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想到这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照片会是最重要的证据。

注视着照片上的手掌印跟签名,夏颖雪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白,下唇微微咬住,却不说话。

关琥冷眼看着她,冲江开一摆头,江开将准备好的两张照片拿出来,并列在一起,举在夏颖雪的面前。

“这一张是夏小姐的手掌印,是今早我请鉴证科的人扫描出来的精密指纹图印,这一张是你印在手电筒上的掌纹,光是肉眼分辨,都可以看出它们的不同,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关琥的质问,夏颖雪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张张嘴像是要做辩解,却又临时忍住了,转头对管家说:“马上打电话叫律师过来。”

这次管家没有犹豫的反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颖雪火了,叫道:“连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你信不信我马上辞掉你!”

“不要再用愤怒来掩盖你的恐惧了,你跟我都知道,这毫无意义。”

夏颖雪愤怒地看向关琥,关琥冷冷道:“这几年来,你为了取代真正的夏小姐,把所有与她有关的资料情报全都毁掉了,但你费尽心机,却偏偏对近在眼前的证据视而不见,或许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小姐在天有灵,协助我们抓住凶手。”

夏颖雪的脸色更白,全身发出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关琥给蒋玎珰使了个眼色,蒋玎珰掏出手铐,上前抓住夏颖雪的手腕便要给她铐上,夏颖雪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推开蒋玎珰,抓住旁边一个唐三彩花瓶,吼叫着朝关琥当头砸去。

她发疯发得太突然,还好关琥反应快,及时躲到一边,唐三彩砸到桌子上,震得粉碎。

夏颖雪还要继续扑过去厮打,被江开从后面抓住,蒋玎珰配合着给她戴上了手铐,喝道:“老实点!否则再给你加一条袭警的罪名!”

夏颖雪无视她的警告,目光死死地盯住关琥,她奋力挣扎着,冲关琥恶狠狠地叫道:“我早该在盘龙乡时就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的!你知道我能有今天,曾经付出过多少吗?我为了变成跟夏小姐一样,做过多少手术吗?就连手指长度稍微不同都不行,我的手指骨节曾被生生敲断过重长你知道吗?我本来都已经得到了我希望拥有的了,就因为你,现在全都失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就不肯给我一条活路?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我拥有的美貌跟财富?你自己得不到,所以你也不希望别人拥有!你这个魔鬼……”

“魔鬼的那个是你,小姐。”

关琥不为所动,冷声道:“你让我给你活路,那你在杀害别人的时候,是否有想过给他们活路?虽然夏国璋夫妇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是的,他们是对我很好,我常常会以为他们真的就是我的父母,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梦想,假如他们发现我是假的话,对我所有的好都会全部收回,我只是个替代品,替代品啊你懂不懂!?”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连你的朋友都不放过?”

“你说华小筠他们吗?他们全都该死,全该死!他们天生就是幸运儿,从来不知道饥饿贫穷的滋味,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论头脑、智商还有能力,他们根本都不如我,就因为出生在有钱人的家里,就拥有了一切,不需要一点付出,所以我要让世界变得公平,这些财富跟地位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配拥有!”

“你是疯子!”

“我没疯,我这么聪明又漂亮的人,本就该拥有一切!”

在蒋玎珰跟江开的压制下,夏颖雪无法挣扎,她只能继续大声吼道:“可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起我,就算我变成了夏小姐,他们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每个男人都在追求华小筠,难道我比华小筠差吗?”

关琥听得背后发凉,想起手电筒上沾的血迹,突然反应了过来——当夏颖雪击打华小筠时,她心里掺杂了多少恨意跟嫉妒,如果可以,她一定会亲手杀了对方。

“你真是无法理喻。”

“我才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人命到底是什么?凭什么李玮奇他们死了,你、还有那么多警察拼死拼活也要查出真相,可从我记事起,我身边就不断有人死去,你们有去关心过调查过吗?还说什么公平,这哪里公平了?”

“谁说这世界公平了?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但这绝对不是你可以漠视他人生命的理由!”

夏颖雪被关琥的大喝声镇住了,终于停止了尖叫,眼神透满了死寂,仿佛剥夺了她的财富等于要了她的命一样。

她这个样子,让关琥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恨,说:“你一个人布不出这么大的局,是谁给你的迷幻药跟手枪的?”

“没有……”顿了顿,夏颖雪又木然地说:“就算有,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

关琥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再问她也未必会说,只能先带回警局再慢慢调查。

他给江开挥挥手,示意可以带这个女人走了,再多看她一眼,他会连昨晚吃的饭都吐出来的。

江开跟蒋玎珰拉着夏颖雪离开,走到门口时,张燕铎突然说:“等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对夏颖雪说:“上次关琥有一个地方说错了,我想有必要纠正过来。”

关琥挑挑眉,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夏颖雪也不懂,漠然地看向他。

“李玮奇他们几个常常约你一起玩,不是怀疑你试探你,而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的。”

夏颖雪的嘴角微微抽动,却不说话。

“别墅血案那一晚,李玮奇四个人先到,他们特意带了酒跟食物,见到你跟华小筠又遮遮掩掩,其实只是想帮你庆生,给你一个惊喜,但你一直怀疑他们觉察到了你的身分,看到他们说庆生,就更加做贼心虚,没有多加思索,就在酒里下了药。”

“那天根本就不是我的生日!他们明明就是在试探我!”

“是你的生日,只不过是阴历的。我查过了那晚所有人的阳历生日,发现没有配得上去的,那么只有两个解释——他们在试探你,或是那是你的阴历生日,后来结果证明后者是正确的,所以那晚没有生日蛋糕,因为那只是作为一个简单的助兴节目,真正的生日派对应该是在你阳历生日那天举行。”

听着张燕铎的话,夏颖雪脸上的血色逐渐消退,身子晃了晃,像是明白了自己致命的错误在哪里了。

“你可以把夏小姐的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她的亲生父母都瞒过去了,可见你是个聪明人,你肯定也知道夏小姐的阴历生日在几号,可是你却完全没往那里想,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们看不起你,他们那样做是在试探你羞辱你。”

“难道……不是吗?”

“不仅不是,而且恰恰相反,他们很重视你这个朋友,要知道除非是非常密切的亲友,否则不会知道对方的阴历生日,也不会将对方的合照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看,你本来有那么多朋友的,是你自己亲手抹杀了。”

夏颖雪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蒋玎珰的搀扶,她几乎要跌倒,喃喃道:“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清楚……”

“我的确不清楚你们的交流,这些也都是出自我个人的推想,但有一点很确定,没有人瞧不起你,真正看不上你的是你自己,所以我上次才会对你说,高档货并不能提高你自身的价值,它只会让你更自卑。”

夏颖雪垂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是跟刚才发狂的样子相比,她现在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变得异常安静,蒋玎珰推她,她也没反应,木然地走了出去。

张燕铎看向关琥,关琥已经把溅在身上的瓷器碎片掸掉了,表情绷得紧紧的,强大的低气压下,管家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迁怒。

张燕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随自己离开。

两人走出夏家,张燕铎说:“案子破了,你好像并不开心。”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开心,夏颖雪的过去可能真的很可怜,但我无法容忍她把这种可怜当成武器,去攻击比她活得好的人。”

“她现在同样很可怜,不管她有没有被关进监狱。”

关琥没听懂,皱眉看他。

“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最开始只是想过好的生活,等达到目的后,又会接着追求喜欢的生活,再接着是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永远都不回满足,又怎么会开心呢?”

关琥不由得苦笑。

“夙飞虹一直说奇门八卦繁琐复杂,可是跟人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结案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周末的涅槃酒吧一反常态,生意异常的火爆。

起因是一帮大学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这间酒吧,来包场搞聚会活动,小魏一个人忙不过来,关琥跟叶菲菲也被叫来帮忙,谢凌云因为要赶稿子,没有来凑热闹。

所以这一晚关琥非常的忙,直到客人酒酣人畅时,他才得以坐下来喝杯水歇一歇。

叶菲菲先他一步坐下了,正在跟身旁的人说话,关琥一开始还以为是客人,直到听到说话声,才发现是夙飞虹。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惊讶地问。

夙飞虹今晚穿了一身普通的衬衣西裤,胡子都剃了,看起来还挺英俊的,至少不再像以往那么颓废了。

听了关琥的询问,他说:“刚才就来了,看你们忙,就没打扰,跟张老板聊了一会儿。”

“你们?”关琥的目光在兄长跟夙飞虹之间转了转,“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我最近在跟着夙先生学习奇门堪舆的知识,虽说这次的案子破了,但还有许多疑点在里面,我想多学习一下,也许今后会用得上。”

张燕铎在吧台里调着酒说道。

关琥忍不住呛他。

“做着饭学习?”

“我这么聪明,做着饭,顺便就学会了。”

关琥又转头对夙飞虹说:“那你可要留一手了,我哥很聪明的,小心他抢你的饭碗。”

“张老板这么好的厨艺,怎么会跟我一个三流风水抢饭碗呢。”

“那可不一定,他最喜欢不务正业。”

比如说明明是酒吧老板,却总喜欢陪着他到处查案。

叶菲菲好奇地问张燕铎。

“那有学到什么吗?”

“还在研究中,夙先生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想我们有很多学习交流的机会。”

“那……奇门的案子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张燕铎没有马上回答,夙飞虹也皱了皱眉头,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叶菲菲又说:“虽然崔晔抓到了,但老家伙还是没有消息,感觉他知道我们查到了山上的基地,就故意把那里丢掉了,这案子办得真让人不痛快啊。”

“还有更让人不痛快的呢。”关琥哼道。

其实还有一点叶菲菲不知道,那就是崔晔跟夏颖雪被关押后,很快就被上头派来的人带走了,说是会成立专案小组来审理。

为此他差点冲上头那些人拍桌子,最后还是被同事们拉住了,萧白夜也出面进行了交涉,但没有被采纳,命令就是命令,他们作为属下的,不管正确与否,都必须执行。

这让他有点理解程会辞职自己开公司的心境了。

“对了,那晚在山上,你说解开了奇门的秘密,那秘密到底是什么?”

按捺不住好奇,关琥问张燕铎。

张燕铎调着酒,随口说:“奇门机关的秘密我不知道,我所说的解开是指想到了奇门地图是指哪里。”

“哪里?”三个人一起问。

“还记得佐仓是在哪里被蒋淮山救的吗?”

“好像是……贝尔湖附近。”

“是的,佐仓也说那里有犯罪组织的训练基地,可是贝尔湖地处偏远,不管是控制基地的状况还是调动基地里的成员,都很麻烦,老家伙为什么要特意在那里建筑基地呢?”

叶菲菲立刻举手。

“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怀疑。”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我猜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是想一石二鸟——训练杀手的同时,寻找元朝留下的墓穴。”

“墓穴?盗墓的那种墓穴?”

叶菲菲的提问很可笑,但没人笑得出。

张燕铎认真地说:“对,盗墓的那种墓穴。”

“就像盘龙乡的墓穴!”

夙飞虹跟关琥同时叫出来。

张燕铎点了点头,像是变魔术似的,一枚铜钱出现在他的手指间,开始灵活地转动。

“这是我在太岁事件中发现的元顺帝年间铸造的铜币,包括后来上缴的白玉珠,都是元朝陪葬物,尤其元太祖的墓穴被传葬在贝尔湖,所以那些觊觎奇门地图的人的目的是想按图索骥,找到墓穴的位置吧。”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元朝葬仪习俗崇尚薄葬简丧,墓穴陪葬不会太多吧?”

“不,元太祖墓穴的传说流传至今,已经不单单是陪葬品的价值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这帮人,老家伙也好,还有杀害蝴蝶夫人的幕后黑手也好,做这么多事,就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是研究跟考古都需要巨额资金,也许一开始他们真的是把资金用来做研究的,但凡事牵扯到金钱,很多初衷就会慢慢变质了……”

张燕铎说完,回过神,见大家都一副吃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收起了铜钱,给大家重新斟满酒。

“这只是我的怀疑,也许真相并不是这样。”

“但不管怎么说,老家伙当初建筑基地时,没想到大家会造反逃跑,更没想到佐仓逃出来后,被越光的父亲救了,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可惜那晚佐仓不在。”

“如果他在,一定会放火烧了那片森林。”

“一定会的。”

回想往事,张燕铎的眼神有些飘忽。

那种经历,除非是亲身体会过,否则绝对无法感受到其中的绝望。

所以佐仓才会潜入枫叶亭做卧底,假如秘密不揭露,他也好,佐仓也好,吴钩也好,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关琥一拳头捶在吧台上,恨恨地道:“我一定不会放过这群混蛋的!”

“凡事不要心急,慢慢来,总会峰回路转的。”

张燕铎一语双关,将客人们的酒调好,让关琥端过去,又对夙飞虹说:“执着是好事,但有时候该放下时就要放下,太被过去的事缠住,会连将来都失去,已经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但人却只能不断往前走。”

“道理我懂,但是否能做到,就看个人造化了。”

夙飞虹自嘲地一笑,“可叹我们这些研究奇门的人,空有易学才识,却算不出自己的命运,死的死,疯的疯,就连我……”

想起往事,他心潮翻涌,再也说不下去了。

“有句话叫否极泰来,事情总会变好的,至少有什么事跟我们商量一下,我们一定会帮忙的,别忘了奇门中除了天时地利神助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是人和,所以说朋友是很重要的。”

叶菲菲安慰了夙飞虹,又看看表,说:“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面试。”

关琥返回来,听了这话,问:“你不做空姐了?”

“我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做空姐,只是觉得不服气罢了,不过现在想开了,老板也说了,做人不能太执着对吧。”

“接下来想做什么?”

“还没想到,所以投了几份简历出去试试看,不过有件事我确定要做了。”

“什么?”

“这是我跟凌云的秘密,暂时不能透露。”

叶菲菲促狭地眨眨眼,起身告辞,夙飞虹也跟她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关琥发现叶菲菲的手机忘记了,他急忙拿着追了出去。

夙飞虹的租屋离这里不远,他步行回家,叶菲菲跟他说了晚安,准备去前面叫出租车,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关琥追了上来。

“你这个马大哈,连手机都忘了,”关琥把手机递给她,嘱咐道:“明天面试可千万别这样。”

“喔喔,知道了。”

叶菲菲收下手机,关琥正要跟她道晚安,忽然感觉不太对劲,附近有人在偷窥他们,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了几辆车,那个角度搞偷窥正合适。

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对叶菲菲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关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通过夏颖雪这件事,我突然发现朋友要好好珍惜。”

“你算哪门子的朋友啊,你是前男友,前、男、友。”

“是是是,那你不介意前男友送你回家吧?”

叶菲菲笑了,伸手拐住关琥的胳膊。

“好啦,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关琥带她去了自己车上,把车开出去后,又给张燕铎打了电话,不过没做解释,只说他要送叶菲菲回家,让张燕铎自己照顾店面。

挂断电话后,关琥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跟上了他们,那是辆黑色保时捷,太招摇了,而且跟踪技术相当的烂,他加快车速,轻松就把跟踪者甩掉了。

保时捷的车主加快车速追了半天,在发现跟丢了后,他气得一拍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拨通电话,对接电话的人说:“叶菲菲跟关琥从酒吧出来,坐上他的车离开了,应该是回家。”

“还有什么?”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像是情侣。”

“继续盯着。”

那也要盯得到才行,保时捷的主人呵呵干笑了两声,说:“我、我尽力。”

就在跟踪者‘尽力’追踪的时候,关琥开着车,照叶菲菲交代的,把她送去了谢凌云的家,回程才给张燕铎打电话解释经过。

张燕铎听完,问:“会不会是教官?”

“教官的跟踪技术不会烂到被我发现的程度,那人看起来不像是老手,菲菲在凌云那儿,她们俩凑一起,倒霉的通常是别人。”

“这就奇怪了,谁会派新手搞跟踪?下次你再留意一下,必要时直接抓了他。”

“好,我也希望奇门这个案子可以早点画上句号。”

“会的,萧白夜大概已经在做了。”

感觉到关琥听到后沉默下来,张燕铎问:“怎么了?”

“哥,你信这世上真有奇门之术吗?”

“信,”稍微停顿后,张燕铎又说:“但我更信我自己。”

同一时间,某栋房子的地下室里,两兄弟谈话中的主角正在用铁钩奋力撬动墙砖,空间沉寂,只有撬砖的沉闷响声跟他沉重的喘息声。

这就是蝴蝶夫人在临死前告诉他的秘密——当年她并没有听从幕后黑手的命令,销毁萧飞委托给她的机密文件,而是藏在了地下室的墙砖里。

她这样做也许是出于对出卖萧飞的歉意,也许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萧白夜只想知道这份资料是否有价值。

他没有告诉吴钩这件事,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弟弟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找出真相的重担应该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外面的装饰壁纸被撕开了一大片,胡乱耷拉在旁边,墙上还有地上都是碎石残渣,萧白夜身上的黑衣也被灰尘染白了,他却视而不见,使用铁钩,将墙砖一块块撬下来。

墙上出现了一个黑洞,他把手探进去,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藏匿的东西,急忙抓住,抽了出来。

那是个大油纸袋,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他解开油纸袋,牛皮纸的一角露了出来。

萧白夜脱下手套,将牛皮纸抽出来,那是个比A4纸稍微大一点的纸袋,纸袋很厚,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再看背面,封口的地方用绳扣简单地扣住。

他解开绳扣,纸袋里有一叠厚厚的文件,文件保护得很好,除了边角有点泛黄外,没有任何损伤,最上层的文件当中盖着绝密的红字,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投射出诡异的颜色。

萧白夜的手一抖,急忙丢开纸袋,打开文件,一页页翻下去,越翻速度越快,呼吸失去了正常的频率,变得粗重而急促。

终于,翻动的动作定格了,看到文件中的某些文字,他的眼眸瞪大,拿文件的手发出轻微颤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文件的一角。

真相……原来在这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萧白夜正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惊中,毫无觉察,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终于被你找到这里了。”

“你……”

如果说文件的内容让萧白夜震惊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不敢置信,无视了指着自己的枪管,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位持枪者,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会是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之前经历的一幕幕划过脑海,萧白夜猛然间醒悟了——为什么他们的计划每次都被抢到先机;为什么嫌疑人总会离奇死亡;为什么他们掌握的线索都会被上头及时调走;原来一切的一起,都是因为他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

“原来你才是内奸!”

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恨恨地说道。

“抱歉,头儿,我也是身不由己。”

“呵,我真是小看你了!”

萧白夜发出冷笑,突然抬起腿,将地上的碎石扫过去,趁着对方闪避,他掏枪准备射击。

但对方的反应之快出乎萧白夜的意料,他只来得及拔出手枪,就感觉胸口一痛,有个东西打在了他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向四肢蔓延,他不由得发出痉挛,手枪落在了地上,他也随之跌倒在地。

那人走过来,手里的文件被抽走了,萧白夜很不甘心,他想夺回,但神智已随着麻木的神经逐渐远去,意识停止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打火机打着的响声。

“这东西早该销毁了。”

纸张腾起的火光中,这是最后留在萧白夜耳畔的声音。

第十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Ⅴ奇门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