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惜文车子内，陆瑶在后座翻开名为《未央简史》的丝帛卷轴，简单了解先人能力者是怎么去到未央的，雷部又是怎么和另外四个部族分开的。

“雷部大祭司太有远见了！”陆瑶不禁感慨着，“可是，5000年前到最近200年才发展电力，怎么用了这么久啊？”

姜惜文解释：“那次’补天痕’可能使雷部消耗过大，留在这里的族人能力逐渐淡化，基本等同无能力者。”

“那他们不是会恨大祭司？”

“据说还好”，姜惜文严谨回答陆瑶：“族人后来与普通人通婚、迁徙，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

云霄补充信息：“未央有一种说法，第五州的爱迪生、特斯拉这些电力发明家都有着雷部血统。”

“真的是这样吗？”陆瑶对此有些怀疑，真要是雷部后人怎么这200年才突然有动作？

向辰猜到陆瑶心里在嘀咕什么，提醒她自认优越的群体通常有一种惯性思维：“有能力者会默认，无能力者中的佼佼者之所以优秀，一定是与能力者有关联。”

“噫，好自恋哦你们！”陆瑶逮到机会就忍不住跟向辰继续推拉。

向辰自然接招：“我又不认为他们跟雷部有关系！”

“那你不自恋吗？”

“你也是能力者，干嘛把自己撇出去？”

“我……”

没想到向辰这嘴上功夫见长啊！还是他本来就有能言善辩这一面，只是两人之前不熟他懒得向自己展露？陆瑶觉得自己大意了，但是心里又是有点开心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向辰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就像他和云霄那样可以互开玩笑的信任关系？她能感觉到向辰的心理防线很重，能被他当做朋友的人一定屈指可数。可能是奇奇怪怪的好胜心吧，她希望自己能成为其中之一，尤其在知道向辰不受她情绪触碰影响后，她更希望这个没有技巧全是真实的自己，也能让他认可。

嗨，还说人家自恋，其实她自己才自恋！

想到这里，陆瑶收起了气焰，决定止语一会自省提升。向辰不知这短短几秒陆瑶的脑海中已经闪过这么多念头，他的视角看到的是陆瑶突然沉默，向辰飞速回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没说重话呀！她怎么又搞阴晴不定这套了？

“你生气了？”向辰试探地问陆瑶。

“我？没有哇！”

陆瑶回答的干脆，向辰仍不放心确认：“真的没有？”

云霄在前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见向辰对谁这样小心翼翼过。云霄在自己座位上本能地轻侧下头，但他的体面修养又及时制止了想回头观望的好奇心，云霄又迅速转头向前正襟危坐，不巧，他这两个微小的动作被姜惜文看到，云霄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让小姜博士见笑了。”

“你是指他们还是你呀？”姜惜文一本正经地发问，陆瑶和向辰在后排双手顿住，场面一时尴尬。

说起来，二人线上联络有一段时间了，云霄对小姜博士的背景也有大致的了解：从小跟着爷爷做研究，学术上的专业性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但因生长的环境单一，自己年纪又小，小姜对人情世故方面不是很敏感。这会她问云霄为什么说让她见笑，不是故作不懂的刻意反问，而是真的没懂且还求知好学的真诚请教。

云霄对自己忽略了小姜的性格而造成的尴尬更感抱歉：“是我，我考虑不周”。

陆瑶看明白了大概，开口打圆场：“我们确实有点吵啦”，陆瑶又轻推了一下向辰，“都怪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向辰真是躺着也中枪，他知道陆瑶是缓和气氛故意这么说，但他真心觉着这种操作很没有必要。一个场合里，谁尴尬了、谁冷场了、谁社恐了，姜惜文是不敏感，他是根本不在意，向辰冷哼一声回应陆瑶。

见向辰没接招，陆瑶又想说什么，却听姜惜文发出疑问：“奇怪……”

什么奇怪？还没等陆瑶开口问，向辰已经先察觉不对，姜惜文车子下坡没有减速，正在加速度俯冲。向辰眼睛扫过仪表盘看汽车状况，“是不是车子有问题？”

姜惜文脚下踏板不灵：“刹车好像坏了！”

大白天的日内瓦街头，姜惜文的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努力避开前面的行人和车辆。

车子不断加速、威胁路面安全。眼见要控制不住，向辰看到日内瓦地标大喷泉，提醒云霄：“云霄，有港口。”

云霄会意，示意姜惜文：“去岸边。”

姜惜文一转方向盘，车子从街巷冲出直奔港口，岸边水面迅速结冰，冰面尽是横向冰棱，并且形成了一个上坡的角度。

车辆冲向冰棱坡面，碾碎几道冰凌后逐渐停下，车辆倒退下来，冰坡面消失。

围观群众只看到一台失控车辆冲向水面又自行退了回来，四人在车里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CERN中心办公室，姜惜文将行车记录仪交给萨莎：“帮我检查是否有人动过我的车。”

两人英语对话，萨莎担心姜惜文：“你还好吗？”

“没事，我怀疑坏人从这里跟我到机场。”

“我一起查中央监控。”

“谢谢聪明的萨莎。”

交待好萨莎，姜惜文给云霄、向辰、陆瑶打了咖啡，向三人同步信息：“已经报警了，有进展同事会告诉我。”

姜惜文来到电脑前，将屏保恢复到出发前的动态模型页面：在动画演示中，一个红色的立体模型叠加融入另一个蓝色的立体。立体内部分别对应的自身颜色的动点运动，有内部动点触碰立体交界后，动点不会飞出外部，而是从自身颜色变化为另一立体的颜色。

陆瑶三人走进观看，姜惜文结合模型演示讲解：

“这就是空间重叠，立体表面会有裂隙随机产生，如果两个表面的的裂隙重合，内部动点从A立体进入B立体，但是绝对位置还是在这个区域里，我们所在的空间可能就是这种状态。”

陆瑶尽量理解了一下这个概念，“你是说，两个世界是空间重叠的关系？”

见姜惜文点头，陆瑶又紧接着问道：“那自然能力是怎么回事？”

“重叠状态下，A空间内部虽然看不到B，但会因为B空间这种类似暗物质的作用，使A空间内部产生能量变化，比如更活跃的粒子衰变、辐射源、以及人体的异化和突变。”

姜惜文波动一下鼠标追踪，模型演示中，有一些内部动点正在变化形状和运动轨迹，姜惜文继续回答：“上古时期，两个空间发生汇合，粒子属性变化，部分人类的基因和体质发生变异，分别与五种自然力发生反应，有能力者出现。你们所说的自然灵力，其实是来自于重叠空间造成的粒子的高活跃性，未央空间比我们这里更加明显。”

姜惜文按下模型的分离选项，两个立体开始远离彼此，各自内部的动点降低运动速率，逐渐平息。

姜惜文对照讲解：“如果两个空间分离，物质归于稳定，’超能力’被收回，有能力者终会变回无能力者。”

向辰想到所谓“未央灵力衰弱”最直观的表现：“近年各州平均寿命锐减，新生儿存活率下降，是否也与此有关？”

姜惜文点头，“极有可能，两界分离对这里的影响还未知，对未央而言，灵力衰落意味着变异的基因被抛弃，异化的体质面临崩盘。”

听完姜惜文的话，云霄面色凝重，陆瑶也跟着紧张发问：“听起来是不可抗力啊，那还有得救吗？”

姜惜文推了推眼镜，“理论上是可以的，空间运动不是固定轨迹，更多是漂浮和无序的游移。”

接着她又开启了模型的连接模式，画面上立体交接处出现定点，将两个立体固定回重叠状态。

“我爷爷年轻时就在做这个研究，按照他的猜想，两个空间之所以能伴生几千年，是有一种将它们固定在一起的力量维系。现在这种力量变弱了，两个空间开始脱离，如果能将这股维系力量找回、或者代替，就是能让未央灵力延续的方法。”

听姜惜文说到这里，陆瑶和向辰都看了看云霄。云霄心情复杂，得到了他想要的科学解析，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宏大的不可抗力，他用一贯的儒雅气场尽力克制着内心的震撼：“我明白了，姜博士，谢谢你的理论支持。事关重大，我想要先回去与大哥商议，再与大祭司请教这维系之力如何获得。”

姜惜文理解云霄的决定，“好，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我送你。”向辰拍了拍云霄的肩。

“我也去。”陆瑶同样表达支持。

日内瓦的港口码头，一艘游艇来接云霄，向辰和陆瑶在码头送他，云霄叮嘱向辰：“我先回去，你留在这，陪陆瑶找回风族能力，今天接车的事……”

向辰会意，“我明白，我会看好她的。”

云霄又拍拍向辰的肩，上了游艇，对二人说道：“我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陆瑶在岸上，仰头看游艇上的云霄，身影似要融入夕阳的火烧云，陆瑶皱着眉问他：“云霄，你还会回来吗？”

云霄笑了笑，这次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微笑，让他整个人瞬间生动了起来：

“如果你去未央的话，我会在口岸接你。”

云霄的船开走了，陆瑶品味云霄的回答，转头问向辰：“他什么意思呀？我不去他也不回来了？”

向辰抬眸：“你不去吗？还不是相信？”

陆瑶有些沮丧地说：“信倒是信七七八八了，主要是，去的话又能怎么样呢？宇宙运动哎，我又能做什么呢？远离这边的父母、亲人、小伙伴，去追求一个充满变数和未知的冒险?”

向辰没理会陆瑶前面说的去不去、成不成的那几句，只是关心最后一句，关于她的感受的那句：

“你不喜欢变数？”向辰问她。

陆瑶摇摇头，“相反，我讨厌一成不变。”

“那是不喜欢未知？”

“也没有，我喜欢未知带来的无限可能。”

“还是不喜欢冒险？”

陆瑶语气重新张扬起来：“开玩笑，极限运动我可是专业的。”

向辰笑了笑，“那就是了，为什么三个组合在一起你就不喜欢了？”

说的也是哦！怎么让向辰一说又变成这么简单的道理了？

陆瑶还在思索，向辰笑着走开，陆瑶反应过来赶紧追上。

“哎你等等我！”

夜晚的日内瓦街头，两人步行回住宿酒店，街上的小摊、演奏的街头艺术家、露天酒吧让这一路非常热闹。

陆瑶左左右右到处看，走的很慢。向辰在后面跟着，有时也会被新奇表演所吸引，但目光主要还是落在陆瑶身上，确定她周围没有可疑的人。

来到一处电影院，门口大屏幕投出巨幅《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的海报，预告即将上映。

陆瑶突发奇想，转身问向辰：“你们说未央没有电是吗？”

陆瑶在倒着走跟向辰说话，向辰边帮她看着脚下边回答：“有风、火、水转换电，但很少，类似这边的19世纪。”

“那你看过电影吗？”

陆瑶突然停下，两人又差点撞上，但向辰这次听清了她的问题，摇了摇头。

陆瑶指着电影院的巨幅海报，大方发出邀请：“等它上映了，我请你去看，这种电影是’第五州’对超能力的想象。”

向辰笑笑没回答，两人继续走着。

晚上的CERN中心，萨莎给姜惜文看视频：行车记录仪中，姜惜文在机场下了车，有个戴帽子的男人过来打开车辆前机盖，尽管男人没露脸，姜惜文仍是认出男人身形：“是约瑟夫吗？”

萨莎查看了CERN的工作记录，“约瑟夫今天没来上班，从这里开车跟你到机场的应该就是他。”

姜惜文再次核对视频线索：“警察怎么说？”

“还在证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