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

黑白的光影在姜厌舟和沈静澜周围交错，从光影之中探出两把长剑的锋刃，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站在源明初面前大概十来步的距离。

姜厌舟一身玄色的古服，身后的长发简单的髻着，手中握着那柄通身黑色的阳剑·干将，而在他身边沈静澜则一身白衣，手中白玉似的长剑正反射出剑光。海风吹来，广袖翻飞，长发轻扬。

“真的没关系吗？”沈静澜对姜厌舟投去询问的眼神：“我把莫邪交给你不会更好一些么？”

姜厌舟摇摇头：“相信我，我不知道莫邪有没有和你说过，虽然阴阳双剑同时在手可以发动完整的鬼道·剑主，但其实，干将莫邪只有分别在两个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姜厌舟抬起长剑，剑尖指着莱尔的胸口，莱尔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金属制作的扑克牌捏在手中，他歪着脑袋看着姜厌舟。

莱尔一直戴在头顶的帽子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一头棕色的头发就这么随意地散着。

姜厌舟的另一只手捏出剑诀，随着他手指的缓慢抬起，四周的金属碎片和灵子都逐渐的聚拢了过来，那些灵子和金属碎片在他的身边组合成长剑的样子，姜厌舟和沈静澜的手指贴在干将的剑刃上就好像仙侠小说中的剑仙一般。

但源明初比莱尔更要清楚，此时，在驾驭这些长剑的并不是姜厌舟或沈静澜，真正在操控这些长剑的是他们手中的干将莫邪，而姜厌舟和沈静澜则不需要再耗费多余的精力去驾驭这些长剑，而他们两人要做的是别的事情......

“姜厌舟想要强攻。”

短暂的疑惑之后，源明初迅速地搞懂了姜厌舟的意图。

姜厌舟和沈静澜的身形突然消失，他们身边的数十把长剑也如疾风骤雨一般向着莱尔飞刺了过去，莱尔的手一挥，手中的卡牌脱手而出，莱尔的手指如同在操控提线木偶一般舞动着，那些卡牌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抵御着那些长剑的进攻。

“杀气！”莱尔的后背一凉，体内的灵体发出比之前更惨烈的哀嚎声，此时，姜厌舟和沈静澜已经逼近了他的身后，剑尖离莱尔的后背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能刺到。”莱尔在心中这么默想着，他手中的虚言书，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姜厌舟和沈静澜的剑锋在快要触碰到莱尔背后一瞬间，竟被一张扑克牌挡了一下，两人的剑刃一歪，竟是擦着莱尔的身体过去。

莱尔一转身，双手握住干将莫邪的剑刃，他微笑地看着姜厌舟和沈静澜。莱尔的手臂上，不断鼓起像是人脸一样的纹路，那些人脸扭曲而狰狞，看起来就像是囚禁在地狱中的犯人一样。

姜厌舟和沈静澜暗暗地发力，可是剑刃却像是黏在莱尔的手上一样，无论如何也拽不出来。

“如果你们稍微了解过一点我的话，就不会想到要用这种方式来偷袭我了。”莱尔的笑容突然狰狞了起来，他的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四周悬浮的长剑甚至连姜厌舟和沈静澜身上的附灵都全部消失掉了。

“回来！”姜厌舟和沈静澜同时喊道，黑白的长剑化作一道剑光涌进两人体内。直觉告诉他们，继续在莱尔面前使用干将莫邪是不明智的。

仅仅只是一个跺脚的功夫莱尔竟然就将周围所有的灵剑全部消除了，虽然干将莫邪制造出的灵剑不多，但怎么说也有数十把，竟然能在一瞬间之内将它们全部“谎言化”。

“不愧是言灵书啊。”沈静澜后退了几步和莱尔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此时还穿着那身礼服，行动起来总是有些别扭。

“这还是真正第一次，面对持有言灵书的敌人。”姜厌舟苦笑了一下，他从身后抽出千机玄弓，黑色的长方体在他手中变化为长棍的模样。

世界上的言灵书一共也就只有四本，在以前的任何一次任务之中，姜厌舟和沈静澜都没有和言灵书的持有者正面对抗的经验，这么多年第一个接触到的言灵书好像也就是袁小希手中的真言书。

可......袁小希是他们的同伴，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被袁小希以真言书辅助着的。

真正对抗言灵书的经验，他们一点也没有。

“所谓的言灵书，是将言灵的某一种属性提升到极致的灵器。它们掌管了这个世界的某一样东西”梅林突然站起身对着姜厌舟和沈静澜喊道：“真言书可以将一切信息化作现实，这和普通的言灵是一样的。而虚言书，则是将所有的信息定义成谎言。好好思考一下，即使是言灵书也不会是毫无弱点的。”

“你在那说什么呢？”莱尔一抬手，一张扑克牌飞箭似地朝着梅林的脑袋飞射过来。梅林一歪脑袋躲开了那张扑克牌的进攻。

“将所有信息定义成谎言......”姜厌舟低声重复着梅林刚刚所说的话，沈静澜则站在一边，她用力撕开自己的裙摆，将双腿从裙摆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沈静澜想了想，和身边的姜厌舟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这样做说必定可以牵制住虚言书。”

“可以试试。”姜厌舟点点头，两人没有什么交流，却好像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似的。

姜厌舟举起手中的长棍，摆出进攻的架势，他冲着沈静澜点点头。

莱尔也注意到了姜厌舟的动作，他不再去管一边的梅林，转过头，看着姜厌舟，眼神中满是嘲弄般的笑意，好像在看着一个猴子。

“姜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吗？说来我听听看啊。”莱尔伸出右手，朝姜厌舟勾了勾手指，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拳。

姜厌舟没有看他，他微闭着双目，嘴唇轻轻颤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疾行。”

“破风。”

“速击。”

姜厌舟的身体突然一歪，莱尔只看见姜厌舟的额头朝前一探，他甚至没有看到姜厌舟伸腿的动作，但姜厌舟的身形却已经动了，他以一种很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贴近莱尔身边，长棍挥下，莱尔只得伸手格挡。

那一棍的力量极大，即便有数百灵魂的力量加持，莱尔也依然觉得手臂被棍棒震得发麻。姜厌舟所使的棍术并不是单单地靠力量就能完成的。劈、点、撩、挂、云、扫、拦、架，莱尔只见眼前的棍招变化的飞快，但自己却无法预测他的进攻路线。

莱尔可能看不出来，但在一边的源明初却能认得姜厌舟所用的棍术，那是武当的玄武棍法，以前在东大念书的时候，源明初便看着姜厌舟对着网上的视频将棍法给模仿了个七七八八，姜厌舟回国之后，不知道是否有人更系统的指点过他，不过从此时的样子上来看，姜厌舟的技巧有增无减。

不过，虽然莱尔没有压制住姜厌舟，但姜厌舟也没从莱尔手中讨得什么好处，莱尔虽然看起来被动防御，但姜厌舟如此密集的攻击却始终没有撕开莱尔的攻势。

终于，姜厌舟瞅准了一个空当，他的步伐向后一撤，莱尔以为姜厌舟是招式已尽要后退躲避锋芒，于是便想着要逼上前去，可步子还未跨出去，姜厌舟忽然双手握住棍底一记横扫便击打在莱尔的小腹上。

黑虎巡山！

那一记横扫宛如巨熊的一记掌击，莱尔只听见体内的灵魂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随即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没来得及！”莱尔在心中暗叫道，他似乎明白了姜厌舟和沈静澜准备用来对抗虚言书的办法是什么了：“还真特么是原始的办法啊。”

莱尔的手指刚刚搭到虚言书上，指尖还没来得及汇集灵气，沈静澜却已经逼了上来，她的手中倒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但是从进入督灵司开始，沈静澜就一直是暗杀科的职员，对他们来说，即使给他们一张纸他们也能把目标给干掉。

没有武器，沈静澜所幸就以灵力凝了两张断金符出来，她将两张断金符分别夹在手上，在逼近莱尔的瞬间朝着莱尔的脖颈处划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莱尔根本没有时间等虚言书发动。

"IronBone."（铁骨）

铛的一声，断金符砍在莱尔的脖子上，断金符却没有划开他的脖子，莱尔的身体就好像渡上了一层坚固的铁甲一样，即使如断金符这样的符咒，也只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猫抓般的红色划痕罢了。

莱尔本以为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没想到沈静澜干脆将手中的两张断金符直接丢掉，她抓着莱尔的手臂一记过肩摔竟是将莱尔砸到了地上。

此时莱尔身上的铁骨效果还未消失，砸在甲板上竟是硬生生地将甲板给砸裂开了。

而莱尔倒地之后，沈静澜也没有停止进攻，她的的膝盖顶住莱尔的胸口，随即一拳打在莱尔的脸颊上。

莱尔只觉得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是万万没想到沈静澜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说，沈静澜小姐。咳咳，呸。”莱尔侧着脑袋吐出一口血：“你力气这么大的么？你说你会不会突然不能动啊？”

“不会。”沈静澜冷冷地答道。

“成了。”莱尔突然笑了起来，他露出被他盖在手中的虚言书朝着沈静澜笑了笑：“你要是不答话的话，不就没事了么？”

“什......”沈静澜忽然感觉全身一顿，身体就好像缺少了某样零件的机器一样停止运转了。

“将你的否定，定义为谎言。”莱尔推开无法动弹的沈静澜，慢慢地站起身说道：“想靠密集的攻击来压制虚言书的话，你们就应该先从我手中把虚言书夺走才对。还有你刚刚在念叨的那些话，是言灵吧，加持类的言灵，所以沈静澜小姐才会在你之后动手，你的速度那么快，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加持了言灵，我说的没错吧？”

姜厌舟慢慢地走到沈静澜面前，他将沈静澜挡在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实说姜厌舟的确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他错误地估计了莱尔的抗击打能力，本来以为那么密集的攻击就算打不死也该打伤了，没想到竟然只是让莱尔吐了一点血。

“不过......”姜厌舟看着莱尔身上那些诡异的人脸纹路问道：“墨菲斯托呢？”

莱尔愣了一下，他笑着拍拍裤子上粘上的木屑道：“你还记得他啊。”

“人呢？”姜厌舟装出一副看着四周的样子。

“你都猜到了吧。”莱尔瞥了姜厌舟一眼，慢慢地朝着袁小希的方向走去：“那家伙，现在就在我身体里，不是在灵脉里面，而是吸收了。”

咚——

一支灵力组成的淡蓝色箭矢插在莱尔的脚边，莱尔停下脚步朝姜厌舟的方向望去，姜厌舟手中的长棍转换成弓的样子，灵力化作弓弦，白色的三昧真火化作箭矢架在弦上。

“你们两个都拿我没办法，现在沈小姐还有大概十分钟才能恢复过来，凭你一个人要怎么赢我啊？”

“还有七分钟。”

“哈？”莱尔歪了歪脑袋。

“我还需要拦你七分钟就可以了。”姜厌舟手中的弓弦逐渐的拉满。

“你还真的以为给源明初十分钟时间恢复的话就可以了么？”莱尔皱了皱眉：“这个世界上能有办法对付虚言书的，恐怕也只有真言书了，你看看袁小希小姐现在能醒过来么？”

姜厌舟看了眼，躺在梅林怀中的袁小希，叹了口气：“万一呢？”

“那......你来试试吧。”莱尔一挥手数十道黑气自他的身体里渗出，那些被囚灵束缚在莱尔身体里的亡灵被解放了出来，他们的身形已经全部扭曲了，只剩下一团乌黑的东西，不过哀嚎啼哭之声却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把这些人都撕碎。”莱尔一声令下。

那些亡灵的哀嚎声顿时变成愤怒的怒号，黑色的物体之中伸出像是长着尖爪的手或是长着獠牙的嘴一样的东西，莱尔看着那些亡灵舞动着，黑压压的一片将最后的夕阳和初生的月光一并吞没了。

姜厌舟看着那些黑色的亡灵，他却没有躲避，而是慢慢地抬起千机玄弓，将箭矢对准天空，白色的火焰不断地自姜厌舟的手传递过来，架在弦上的箭矢越来越粗。

“真火·白落英”姜厌舟松开拉弦的手，白色的箭矢飞射而出，三昧真火组成的箭矢在半空中悬停，随后化作一团炽白色的火球，只听嘭的一声，火球在空中宛如花束一般绽放，白色的花瓣缓缓的落下，就好像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片的花瓣似的。

但那并不是花瓣，而是花瓣一样的火星，一点点落下的三昧真火接触到那些亡灵的身体，瞬间，那些优美的白色花瓣化作吞噬的火焰将那些亡灵全部包裹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否调查了我们，但是你显然没有去了解三昧真火是什么，是不是以为有虚言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莱尔并没有受到真火的灼伤，他在花瓣落下的时候便在身体四周释放了一个小型的谎言空间，落入空间范围内的花瓣也会消失，但是无论他怎么发动虚言书，那些亡灵身上的三昧真火都无法熄灭。亡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莱尔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流失，囚禁了数百个亡灵带来的力量竟然就这么被姜厌舟给一把火烧掉了。

“真火·三昧，可以灼烧一切带有恶意的灵体，一旦被真火烧着，除非施放者收回真火，否则，无法被任何方法熄灭，哦对，这是假的。”姜厌舟补上最后一句之后冲着莱尔吐了吐舌头。

虽然看起来很可笑，但姜厌舟补上最后一句话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防止莱尔的虚言书，谁知道虚言书的力量是不是能强大到能改写姜子牙几千年前创出的言灵。

顷刻之间，数十个亡灵便被三昧真火灼烧的无影无踪，白落英也停了下来，莱尔解除掉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谎言空间，他握着那本记事本模样的虚言书走出来。

“说起来。”姜厌舟对着莱尔手中的虚言书抬了抬下巴：“为什么长这样？”

“这个啊。”莱尔看着手中的记事本苦笑了一下道：“你敢信吗？谎言的代行人以前，是个当记者的，天天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录音笔和这个小东西。”

“你说这算不算反差萌？”姜厌舟对着源明初投去询问的眼神，源明初没有接话，虽然他有些理解姜厌舟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拖时间而不是了解莱尔的过去。

不过吧，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怎么突然就好像拉起家常来了？

姜厌舟垂下手中的千机玄弓，姜厌舟很清楚现在莱尔已经清楚三昧真火的作用力，想再对莱尔使用三昧真火已经没用了，再想和莱尔对抗只有近身肉搏了。

不过，以刚刚和沈静澜的合击来看，即便是贴身攻击如果不保证密度的话莱尔也依旧可以靠虚言书挡住所有进攻。

“啧，有点麻烦啊。”姜厌舟在心中默想着，莱尔却一步一步地朝着姜厌舟走了过来。

“直到我拿到了虚言书之后我才知道，谎言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必要的武器，坚守真相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莱尔轻轻触碰了一下漂浮在自己身边的虚言书：“如果不是无谓的追逐真相的话，就不会死了。”

“嗯？”姜厌舟皱着眉问道：“死？”

“是啊，死了，都死了。”莱尔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好像很疲惫似的：“对了姜厌舟先生，你有没有见过朋友亲人之类的离世啊？”

姜厌舟愣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模样，火焰，孤儿院，坍塌的楼房，各种各样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许久，姜厌舟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没有。”

莱尔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莱尔看起来很平静，和刚才那副凶狠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有一瞬间姜厌舟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不过很快，姜厌舟便确定，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莱尔笑了。

他一开始只是微微扬起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很快，他便咧开嘴，露出牙齿，发出了“呵呵”的笑声，那声音有些嘶哑，甚至有些扭曲，让人听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而莱尔的笑容则更加可怕，他的牙齿被口中的鲜血染的半红半白，咧着嘴笑起来就好像刚刚进餐完毕的野兽那样，又有点像是美剧里的丧尸，总觉得他就算叼着一只人手也不太奇怪，而莱尔的瞳孔中的红色则变得越来越浓，起初姜厌舟见到莱尔的时候，莱尔的眼眸还是漂亮的蓝色，可如今他的眼睛几乎整个都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看起来就像是恶魔的眼睛。

莱尔弓着背，双臂很随意地垂着，他皮肤上的人脸形状的纹路也在不断地涌动着，就好像那些纹路是活的一样。莱尔强行将墨菲斯托的灵魂吞并，那些被他的鬼道·囚灵给困住的灵魂正在逐渐的失控，莱尔还没有办法很好的运用这个鬼道，再加上本身人类的身体，他很难将那些灵体给全部压制住。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把墨菲斯托的灵魂给融合，将自己变成新的墨菲斯托，他必须要有这剩下的数十个灵魂，否则即便拿到了真言书，也于事无补。

莱尔朝着姜厌舟抬起手，他那双通红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姜厌舟。莱尔举起的手掌突然握紧，姜厌舟只感受到一股吸力，就好像前面生了一个漩涡一样，但身体似乎却没有被吸过去。

确切地说，姜厌舟看见自己的身体还站在原地，但莱尔却离他越来越近了。

等一下......

姜厌舟看着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看见脸，他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被莱尔吸过来的只是自己的灵魂。

那不是更要命了么？！

姜厌舟在心里暗叫道，但是眼看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接触到莱尔了。莱尔慢慢地抬起拳头，看着姜厌舟一点点地靠过来。

姜厌舟眼睁睁地看着拳头砸在自己脸上，但是却没法躲开，他的灵体已经完全被莱尔控制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姜厌舟却并没有感觉疼痛，硬生生地接了莱尔三拳，姜厌舟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见莱尔握紧的手松开，那股施加在姜厌舟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了，灵魂回到身体的一刹那，姜厌舟突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刚刚被莱尔击打过的地方突然开始感到一阵剧痛，那三拳确实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只不过在只有灵魂的状态下姜厌舟并没有感觉到，直到灵魂回归身体的那一刻，疼痛感才开始传递出来。

姜厌舟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昏，眼前的小白点到处乱窜，姜厌舟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站住。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来感同身受一下吧？”莱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寒意自姜厌舟的后背开始蔓延，沿着姜厌舟的脊椎缓慢地爬遍全身，莱尔的声音就好像对着姜厌舟吹了一口冷气。

“我丢失的，你也丢掉吧。”莱尔抓起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沈静澜，他的速度突然加快，背着沈静澜就朝着甲板的边缘狂奔而去，莱尔用力一丢。

“解除。”

沈静澜在被他丢出去的瞬间恢复看行动能力，但此时沈静澜的身体已经在朝海面下坠了，以游轮的高度，并且这个姿势沈静澜坠入海面的话就必然会受伤，即使不受伤，这也是公海，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莱尔对着正在下坠的沈静澜招招手：“再见了，小女孩。”

一只手将莱尔往后一拉，莱尔有些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姜厌舟，他一把拉开莱尔，将收起成长方体的千机玄弓往腰间的口袋里一插，朝着海面纵身一跃。

姜厌舟将手指间的一张符咒丢出去，符箓在沈静澜的身下形成了一张网，在离海面还有大概五六米的位置接住了沈静澜，随后姜厌舟也落在网上，他刚想说什么，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砰——

姜厌舟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将沈静澜往怀中一拉，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子弹穿过了那张由符箓而成的网。

“谎言化。”

身下的网格消失，姜厌舟就这样抱着沈静澜向着海面坠去，他能感觉到，一颗子弹似乎擦破了他的皮肤，这在平时倒是没什么，可现在这里是公海，血腥味可能会招来海洋里凶残的猎食动物。

身后的枪声还没有停息，姜厌舟就这样一直将沈静澜抱在怀中，莱尔也不知道是故意射偏还是枪法不好，所有的子弹几乎都是擦着姜厌舟的身体过去。

姜厌舟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搂住沈静澜的胳膊似乎正在失去力气，而且两人也差不多快要坠入海面了。

“准备好了么？”姜厌舟苦笑着问。

“什么？姜厌舟你要干什么？”

“憋气！”

在一瞬间，姜厌舟用几乎全身的力量将两人的身体反转了过来，本来以身体接触到海面的本该是沈静澜，而在最后落水的时候，姜厌舟强行改变了这个位置，他将自己和沈静澜的位置换了过来。

姜厌舟的后背接触到海面，炸出一朵水花。

莱尔没有再看海面，在他眼中，姜厌舟和沈静澜已经死了，即便入海的冲击被姜厌舟抵消，但姜厌舟伤口渗出的血液也会引来鲨鱼，或者失血过多，这里是公海，没有那么容易逃出去的。

“好了，我看看。”莱尔拍了拍手，看着剩下的三人。

源明初闭着眼，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梅林也一直坐在那里，似乎身体的异常状态还没有消除。

袁小希则躺在梅林怀中，看起来像是在熟睡，书卷似的真言书被她握在手中。

“你那么渴望真言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梅林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莱尔问道。

莱尔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弯下腰：“我要让一个人活过来，这是我以前犯的错。”

“你真的以为拥有真言书就可以做到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了么？”梅林看着怀里的袁小希笑着说道：“死而复生和长生不老之类的事情，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就是要生命吗？这么多的灵体还抵不过一条命吗？”莱尔从袁小希手中拽出真言书：“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看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这群小娃娃看的通透啊。”梅林长叹一口气道：“好好学学吧。”

“什么！”莱尔手中的真言书忽然化作飞散的冰晶，一道冰刺突然从地面升起，刺穿了莱尔的左肩。

雪乃出现在莱尔的面前，她一掌拍在莱尔的胸口，这一掌的力道不大，但是刺骨的寒气却灌进了莱尔的体内。

短暂的惊讶之后，莱尔一拳打在雪乃的肩膀上，重拳的突击将雪乃击退了数步。

莱尔将手搭在刺穿身体的冰刺上，手掌轻轻一握，冰锥便化作黑色的粒子消散了。

“你们以为，用一个小式神就能赢我么？”莱尔笑着打量着雪乃：“再怎么说，也该让酒吞童子那个级别的妖怪来吧。”

“你没注意到么？”雪乃对着莱尔笑了笑，她笑得很轻蔑，好像眼前这个能立马杀死她的男人只是一只蝼蚁而已。

“什么？”莱尔愣了一下。

“刚刚的真言书如果是假的，那么真的去哪里了？”

莱尔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灵力，一股熟悉的灵力。

“不对！哪来的灵力！”

莱尔转过头的瞬间看到，姬发的女孩身边数十片竹简散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绚烂的各种文字符号围绕在女孩四周，女孩慢慢地对着他抬起手，口中念道：“压强，十倍。”

莱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以一种叩拜的姿势对着女孩。

他仿佛一个罪人，面前的法官下达了绝对的命令。

他无法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