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打赌

Part1:“塑料母女情”与“患难姐妹花”

周六一大早,康晓弦难得地有点起晚了。掐指一算,她还有三十分钟洗漱一新并吃完早饭,一小时内她需要赶到公司。好在这会儿她已经闻到吐司的香味了;今天家里轮到周乐萌“值日”,自然,做早饭这项工作也由她完成。

康晓弦感慨着女儿真是懂事极了,一边扬声赞美周乐萌的手艺:“萌萌,真香!”

微波炉的嗡嗡响声里,也不知道周乐萌到底是回答了什么,不过也不重要。康晓弦洗了一个战斗澡,再出来时,早饭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周乐萌正托腮看着她。

“怎么了,萌萌?”康晓弦坐下,点点头,咬了一口吐司,“二十分钟后我要去公司加班,幸亏家里有你,萌萌。这吐司烤得真不错。”

周乐萌的眼睛微微地黯淡了一下,人却很正常地反问回去:“妈,您最近这么忙吗?感觉衣服宽了一点。”

康晓弦弯了弯嘴角,“瘦点也好,你看那些名模为了保持身材,天天就只能吃草,你妈我比起来是不是天生丽质?”

“是,妈,您最厉害了。”周乐萌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对了,我看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说,想说什么?”康晓弦又蘸了一点花生酱,问。

“没什么,妈您听错了。我就是跟您说一声,我约了在星顿的同学去买衣服,今天下午出门逛个街。”周乐萌回答道。

其实她本来是想趁着母亲在家休息,邀请她一起出门逛街的,如果能再一起玩点什么那就更理想了。根本没有什么“在星顿的同学”。但现在看来,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没关系,她习惯了,这样也很好,更独立一点。周乐萌想到这里,却是意兴阑珊地放下了碗筷,“妈,您吃完了放下就好。我先回屋休息,一会儿我再出来收拾。”

康晓弦不疑有他,“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出门逛街了,还记得那张卡放在哪儿吧?”

周乐萌回头笑了笑,“现在出门都用支付宝了,我带卡也没什么用了吧。”

说完,周乐萌就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康晓弦来不及考虑女儿这一点突然泛起的小情绪,吃过饭,她赶紧来到公司。公司里已经有三个实习生等着她了。她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做作业上——把作业分配给实习生们之后,康晓弦一见娜娜,就笑着感叹:“看看,看看!做一个高中生,好像比当公司老总还忙,今天有作业,明天又要考试。这要是没有这几个孩子帮忙,我能活活累死在这儿。”

娜娜把本来要拿给康晓弦审阅的三审报告暂且放在桌上——说起来,这书还是康晓弦的自传。娜娜笑着绕到康晓弦身后,轻轻替她按摩最近有点僵硬的肩颈,“是,晓弦姐你太辛苦了。说起来,你找关山越的进展怎么样了?”

“难,”康晓弦呼了一口气,“娜娜,上回的事还作数。你没必要非得跟着我趟这趟浑水。万一我这个赌出了什么问题……我这儿先给你开两个月的工资,你随时可以抽身。”

娜娜一听这话,就重重地捏了一下康晓弦的肩,酸痛得康晓弦也不禁咬了咬牙,“晓弦姐,我是那种人吗?这么难的关头,你怎么一直盼着我走呢?如果我做了这种事,在这个时候抛弃你了,我估计都能把我哥气活过来吧?”

康晓弦一愣,尘封的记忆忽然在眼前闪现。久已不见,那个灿烂而年轻的笑脸……那是娜娜的亲哥哥,她的大学同学孙巍。

“康晓弦,你身体怎么这么弱啊?要努力啊!再多跑一圈,要在登山社继续混下去,就坚持到十圈结束!”

“不错嘛,康晓弦,有两把刷子。这次的登山活动,你有资格参加了!”

“别动,嘘……你听我说,现在营地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干等着……嘿,等他们找到咱们,找到的也就是两根冰棍了。你待在这里……”

“我?你不用担心我。我比你技术好,出门找一找,兴许救援队就被我碰上了呢?”

“记住,康晓弦,不管你一个人的时候看到了什么……都别放弃……”

康晓弦靠着孙巍强行留下来的食物撑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救援队的到来,成功获救了。可是孙巍却没有从雪山里走出来——他在山里迷了路,那山吞噬了他。

那之后康晓弦总是在想,自己这条命,算是孙巍留给她的。如果她浪费这得来不易的生命,那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孙巍!她从此仿佛变了个人,从前的怯懦和沉默消失无踪,留下的是一个自信、勇敢、甚至有一点攻击性的康晓弦。

孙巍的家人,康晓弦后来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不知怎么,她与他的小妹妹娜娜格外投缘,现在,娜娜已经是她最得力的手下……和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了。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康晓弦睁开眼睛,看着娜娜担忧不已的脸:“晓弦姐,做噩梦了吗……”

原来自己刚才睡着了,康晓弦有点不好意思地想。

娜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问关山越:“对了,顶英高中有没有什么对大家的特长爱好了如指掌的人?如果能从这个人下手的话,找关山越或许也没那么难。”

康晓弦一想,还真有!

这个人就是邹唱。她心心念念地和人比试(当然,“周乐萌”永远是她的第一竞争对象),甚至在没上顶英高中之前,有点名气的学生的特长爱好,她就已经了如指掌了。

康晓弦想着,跟邹唱一直对着干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办法接近邹唱才行。结果周一一大早,康晓弦椅子还没坐热乎,就见邹唱进了班级门,眉飞色舞地朝康晓弦的座位过来了。

康晓弦都蒙了:前几天在管弦乐队所有师生面前,邹唱不是已经赢了她,亮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相吗?这一脸幸灾乐祸又是闹哪样?

邹唱挑挑眉毛:“高老师让我告诉你,他要找你单独谈谈,现在就去。”重音放在“谈谈”两个字上,愉悦藏都藏不住。

康晓弦看看小姑娘得意的样子,点点头,“哦,我这就去。”

邹唱一看,康晓弦似乎都不着慌,就有点急了:“喂,你都不怕高老师骂你的吗?我看他的脸色,可不怎么样哦!”

虽然康晓弦也不知道高兴这么急着找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敌人”被班主任骂一顿就这么高兴?果然是小孩子。康晓弦回头看了邹唱一眼,“怎么,你很担心我被骂吗?”

邹唱瞪圆了眼睛,一脸嫌弃:“我?担心你?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康晓弦也学着她挑挑眉,憋着笑回答她,“不然呢?哦,那你就是盼着我被班主任修理。我如果愁云惨雾地走人,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邹唱一跺脚:“周乐萌,你别欺人太甚!你敢不敢跟我赌?”

又是赌。康晓弦都有点疲了,“你要赌什么?”

邹唱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下次任何考试赢过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康晓弦一听,这下挺好,如果她能赢了邹唱,就让邹唱给她列举下全年级的写作特长生吧。但她嘴上不说,只是反问道:“你这么自信你能赢过我吗?这个赌约看起来条件不错,可我还得再考虑考虑。失陪了!高老师还在办公室等我。”

说完康晓弦就转身,去办公室接受高兴的狂轰滥炸去了,留下邹唱一个人在原地,一口白牙都快被咬碎了:这个周乐萌,未免也太气人了吧!不但疑似名不副实,而且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一点斗志,较起劲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可她偏偏又总能搞到自己哑口无言。实在可恶!

冯潇朝这边看了一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里满是探究的兴趣。

Part2:摸底考才是最大的拦路虎

康晓弦当然不知道别人的复杂心事,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高兴一脸担心地望着她,拍拍身边的一把椅子,“来,周乐萌,坐。”

既来之则安之,看起来高兴也不会真的痛骂她一顿。康晓弦坦然坐下。

见她大马金刀地坐了,高兴叹了口气。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就来到有名的顶英高中任教,还是一上来就当班主任,高兴自认能力不差,但这样奇怪的学生也是第一次见。想来想去,他决定和风细雨地问话:

“周乐萌同学,开学这一周觉得还适应吗?”

康晓弦在心底流下宽面条泪。隔了快二十年的时间重新做高中生,现在的高中生又和她那时大不一样,不说别的,她觉得他们说的话,她都快听不懂了——这哪里是一周就适应得了的?

但这话决不能说,康晓弦只能点头:“谢谢高老师,我觉得挺好的。”

“是这样的,”高兴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找学生谈心,其实还有点紧张,“你的作业做得都不错,值得表扬。不过……开学初的那次摸底考,你的成绩似乎不是很理想。”

康晓弦接过高兴递过来的成绩单,一看,果不其然,她的摸底考成绩在全班垫底,坐稳了倒数第一的宝座。高兴说“不是很理想”,实在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总不能说自己的作业都是实习生加班加点做的吧?

见康晓弦还有点一头雾水的样子,高兴更加疑惑,问道:“我问过了其他学科的老师,他们也都说你的平时作业完成得不错。你摸底考那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解决了吗?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和老师说,老师和同学都会尽力为你解决困难。”

原来高兴是在担心这个。康晓弦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觉得这事可笑。成绩什么的,马马虎虎过去就好吧?她来顶英高中的重点可不是为了替周乐萌当什么年级第一,而是赶紧找到关山越,抓着他把合同签了。

想到这里,康晓弦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回答高兴:“高老师,谢谢您关心。我……就是一上来您突然搞摸底考,我有点紧张,一紧张,我考试就拉肚子。真的,您信我,我过几天就好了。”

合着还是我的不对了?高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没说实话。但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也没办法,只好继续语重心长地尬聊:“周乐萌啊,你看,你才十几岁,有问题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对不对?……”

康晓弦看着高兴一张一合的嘴,在心底里狂呼:谁来救救我啊!高兴今天这是要开启话痨模式了啊!

结果还真有这么个人进了大办公室,跟高兴打了个招呼:“小高老师,今天挺早啊。”

这么一声普通的问候,却将康晓弦和高兴都吓了一跳。那是童主任的声音!

“童主任/老师好!”没办法,高兴和康晓弦只能双双站起来,低头向童主任问好。

童主任一见康晓弦,这个他黑名单上的头号种子选手,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踱着方步过来,没好气地问高兴:“这个周乐萌又犯错误了?”

高兴大为紧张,赶紧说道:“没有没有,童主任,怎么会呢,我就是关心一下周乐萌同学的学习和生活,毕竟这也开学一周了嘛,哈哈……”

但童主任是什么人?能被历届学生冠以“镇校神兽”的称号,可见绝非常人。不说别的,他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高兴桌上的摸底考成绩单,“这是什么?”

高兴朝康晓弦露出了一个“不是我不救你但我没办法了”的表情,垂头丧气地说道:“童主任,这是高一(3)班上周的摸底考成绩单。”

童主任看了又看,终于在成绩单的最后一行找到“周乐萌”三个字。

他从眼镜上方不善地瞄了康晓弦一眼:“开学之前,我就对你这个名字有印象。你入学成绩特别好,之前教务处还在商量应该颁给你几等奖学金。但,就你这摸底考成绩,还给你奖学金?没让你倒找钱,你都该谢天谢地了。”

童主任的话十分不客气。高兴都有点忍不住要打断他了,然而碍于对方是自己上司,只能拼命给童主任使眼色,怕他这一串下来伤害康晓弦的自尊心。

但童主任情绪上来了,仔细看了看康晓弦的成绩,又继续喷:“就你这个数学成绩,啊?人家邹唱同学还一直惦记着跟你一比高下呢!看看这成绩单,还有什么可比的?邹唱的分数都是你的二倍还多了!”

我的年纪还是邹唱的二倍多呢。康晓弦没法回嘴,索性垂着眼睛装死。

童主任意犹未尽,看了高兴一眼,开始对这个年轻的下属开麦:“小高老师你也是,还谈什么谈?想春风化雨也得看对象,对周乐萌这种明显是思想有问题的学生,你开导她一百次也未必有用。你找过她家长没有?”

高兴一愣,“还没有。”

童主任大手一挥,“把她家长找来,让她家里也知道知道,她现在在学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然你亲自去家访也行,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他满意地看到康晓弦的表情松动了,心想这个女生虽然顽劣不堪,到底还是怕找家长的。却不知康晓弦想的完全不是这个:找周乐萌的家长?嘿,周乐萌的家长就在你面前呢。可真要找家长的话,找关山越这件事就算彻底泡汤了。

怎么,难道到时让女儿也来冒充一下康晓弦?

高兴却有点着急了,“那个,童主任,我觉得现在好像还不到找家长的程度吧?这就是一次摸底考,周乐萌说不定,也就是发挥失常呢?”

童主任瞪了他一眼:“好,就算她考试是发挥失常,上一周她干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这么调皮捣蛋不说,成绩还差到这个程度,再放任周乐萌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不得不开除她!”

康晓弦真是有苦难言。她难道想要一开学就得罪教导主任,在课上丢人吗?这么多阴差阳错赶在一块,她也很绝望啊!但这话偏偏还不能说,只能忍着。康晓弦都快憋死了。

可开除这两个字确实还是惊着了康晓弦。找关山越还像大海捞针呢,要是她就这么因为学习成绩被找家长,甚至被开除,关山越还要不要找了?

她赶紧向童主任表态,“别啊,童老师,让我妈知道我在学校里这样,我就死定了。我之前就是还不太适应高中生活,光顾着玩了。我向您保证,一定尽快把成绩搞上去,不会耽误学习的!”

童主任一看果然吓住了她,心里更满意了,说道:“尽快把成绩搞上去?你刚才也看到成绩单了吧,现在你是高一(3)班的倒数第一。对你来说,考倒数第二也能叫进步。你这进步空间也太大了吧?”

“您别太小看人了!”这话出来,康晓弦可就不依了,她的好胜欲完全被激发出来,“您怎么知道我不会有很大的进步呢?”

童主任冷笑一声,“看你这架势,我还要说声拭目以待?”

康晓弦寸步不让:“我当然会让您刮目相看!”

好胜欲在康晓弦的血液里熊熊燃烧。她回到班级,直接去找邹唱,爽快地答应下了:“赌就赌!不是说任意一科我赢过你,就算我赢吗?”

邹唱呵呵一声:“对,就是这个条件。”

哼!她偷偷看过高兴手上的成绩单。这周乐萌摸底考考成那个样子,还敢跟自己叫板,到时候被她邹唱踩在头上,可别哭鼻子!

这边的康晓弦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依仗。邹唱说的是任意一科。理科康晓弦没辙,英语她倒还好,但据传言,邹唱的英语是次次满分。康晓弦唯一自信的是,自己浸淫文字多年,语文成绩是不会出大错的。

只是上回,她把教语文的方老师怼得哑口无言,直接拎包走人了,那之后方老师一直也没回来上课。

要不,为了这个赌约,去跟方老师服个软?

康晓弦正胡思乱想呢,上课铃响了。今天的第一节课恰恰是语文课。上周高一(3)班的语文课几乎都没上,这周难道也要这样?

这次不同。到了上课时间,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短发女老师走进了课堂,还没上讲台呢,就开始朗诵诗歌,是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那缓慢的踱步,那哀怨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雨巷》里那丁香姑娘呢。

终于“丁香姑娘”走上了讲台,自我介绍:“你们原本的语文老师方老师,因为响应国家支援西部建设,自愿报名去西部对口援建教学啦,所以你们班的语文课,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上。我?你们要问我的名字?我叫刘婉忻,热爱文学,如痴如醉。”

见同学们面无表情,刘婉忻接着说道:“虽然我们身处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但是我一直倡导同学们,要发自内心地热爱文学,陶冶情操,要让你们的灵魂野蛮生长。所以,在我的课上,平时的月考你们该考就考,但在我这里,它们都是浮云,明白吗?到了期末,我会再根据每一个人的平时表现综合打分,也就是说,期末考试之外,这才是你们在我心里的真实水平。”

能够暂时不担心成绩,高中生们喜出望外,只有假高中生康晓弦不是十分开心。她还指望通过语文成绩扳回一城,让邹唱不要再来找麻烦呢!这下语文平时成绩都取消了,还扳什么扳?

邹唱却抓紧了机会,故意表现出一脸很有话说的样子,专等刘婉忻示意之后才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我特别同意您的观点,语文课是最不应该被机械的分数束缚住的课堂。真正的语文不在文言文阅读里,不在诗歌解析里,也不一定在作文里,而在于我们对文学的静心品读和感悟里,不是吗?”

刘婉忻大喜,仿佛在这个班级里一下子找到了知音:“邹唱同学,对吧?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非常热爱文学的姑娘。我从你的身上能够感觉到对文学的热情——这样吧,来当我的课代表吧!各位,有意见吗?没有?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3)班的语文课代表了!”

这什么课代表还不如让关山越(如果他在这个班)来当,那位可是被她康晓弦的慧眼识中,眼看着就要签约大泽文化的优秀写手呢!

可惜吐槽归吐槽,邹唱立刻走马上任,扬起小脸的得意神情,叫康晓弦不知道捏一捏她的脸好,还是先怪这痴迷比试的熊孩子惹麻烦好。

Part3:友谊的小船还真说翻就翻!

而很快,“数学摸底考成绩全班倒数第一”的周乐萌要和邹唱比试的消息就传开了。

李博然可兴奋了:“你要是赢了,那就是绝对的逆袭了。这种事听起来,多像是什么火影黑子的桥段啊,倒数第一逆袭上位什么的!”

彭宇看了看康晓弦的样子,不高兴了:“说什么呢!比赛的不是你,你才能这么看热闹。周乐萌,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要不我回头给你找几个好的外援,保证让你顺顺利利过这关,打那个邹唱的脸。”

听彭宇这样子,他还要给自己找考试枪手不成?免了免了,谢绝谢绝。不过几个人已经凑了过来,康晓弦也就真的认真和同学们聊天,万一能找到快速提高数学成绩的好办法呢?

李博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那主意也不行,都不说能不能瞒得过高老师的眼睛,就‘神兽’往这儿这么一瞥,你能躲过去吗?要不然……我看那些推理小说,有时候会往对方的饮料里加点料什么的,保证对方也考砸,周乐萌的赢面不就大了吗?”

康晓弦摇摇头,这主意也一样不靠谱,“胜之不武。打赌是全班都知道的,比试怎么能在全班同学的眼皮下面耍手段呢?这事要是做了,才是真的输了。”

范晶晶一脸忧虑地瞧着她,“周乐萌,那你就真的只剩下硬碰硬这一条路了。”她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现在根本不可能向邹唱提出比试取消,“最近的一次考试,是数学的单元小测。不过我看你平时作业做得挺好的,或许考试没什么问题?”

就是赢过邹唱有难度,范晶晶心里嘀咕。

可康晓弦的数学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就算再怎么恶补,她怎么能在下一次数学单元测验就赢过邹唱呢?

当然,康晓弦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说干就干,康晓弦的第一招是找周乐萌——周乐萌的成绩,那还用说吗?要放过这个现成的小老师,那才是暴殄天物。跟周乐萌的班主任和宿管老师报备过,当天康晓弦就开着宝马就重出江湖(当然了,这一次她换下了校服并松开马尾辫),来到星顿,喜提一只周乐萌。

周乐萌听说康晓弦接她回家待一晚上,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路上周乐萌也没闲着,不过不是忙着和康晓弦聊天,嘴里断断续续地哼哼着什么。康晓弦仔细听了听,乐了。这姑娘正琢磨歌词呢,看这样子,是有两句拿不定主意了。

听到最后,康晓弦有点听不下去了,干脆给周乐萌提供新方案:“把你一直哼的这两句对调一下,再把那个文绉绉的‘飞鸟’直接改成‘小鸟’,怎么样?”

周乐萌照着康晓弦说的词哼了两遍,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妈你真厉害!”

康晓弦收获了女儿的崇拜目光,有点小得意:“那是,你妈我干了这么多年文字相关的活,语感怎么说也差不了吧?”

但周乐萌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驾驶席上的母亲身上了,她跃跃欲试地说道:“我得赶紧告诉郑……”

话说到一半,就又被周乐萌咽回去了。

郑……什么?康晓弦有点犯嘀咕,但想了想,估计就是周乐萌在民谣社认识的什么新朋友吧,也就不再过多追问。

因为路上的这个插曲,刚上车时情绪还不太高的周乐萌,回家面对康晓弦时倒是很积极,“妈你要考我学习进度?你考吧,”还有点小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不是说过对我特放心的嘛,今天怎么又特意把我接回来了。”

康晓弦有点心虚,立刻给自己找补:“萌萌,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星顿嘛。现在你去了星顿,妈妈有点担心你在那边是不是能适应,所以问问你学习进度,不行吗?”

周乐萌撇了撇嘴,“行,妈你说什么都行。你准备怎么考?”

机会来了!康晓弦立刻翻开周乐萌的数学课本,指着第一单元的一道课后练习题问道:“只会做题可不算数。妈妈给你讲过,从前白居易写了诗,都会给门口的老太太念一念,到了老太太都能听懂的程度,这首诗才算写成了,对不对?你也给我讲讲这道题,如果你讲的我能听懂,那就说明你真的吃透这道题了。”

好吧,妈妈说什么都是对的。周乐萌暂时不疑有他,真的拿起笔,翻开习题簿开始讲题。但小老师的水平且不提,学生的领悟力确实有点堪忧——

“萌萌,为什么这定理会用到这儿呀?”

“怎么这么快就推算出下一步了?中间步骤呢?”

就这么磕磕绊绊讲完了三道题,周乐萌也有点懵了,自家娘亲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她是知道的,但这么执着于一道题的康晓弦,周乐萌可没见过。

周乐萌不禁问了出来:“妈,你这么认真,是你要考试还是我要考试?”

康晓弦更心虚了,赶紧打哈哈,“没事,萌萌,妈妈就是轴了,见到一道题就想彻底弄清楚。看你的样子,妈妈知道你一定学得很扎实,很到位,对吧?”

周乐萌:……妈你的人设是不是有点崩?

总之请教女儿这一招算是折戟沉沙了,康晓弦立刻祭出第二招:不能问女儿,还不能抓一个实习生过来请教吗?

人选很快就确定下来了:前不久大泽文化刚好来了个实习生小凡,是某名牌大学物理学院的大四学生。几道高中数学题对他来说,还不是比吃饭还容易?

但事实是——

到了约定时间,小凡战战兢兢地坐在康晓弦对面。

因为是来请教人问题的,康晓弦尽量和蔼可亲地开口:“小凡啊,有几个问题还得拜托你多帮忙。”

小凡脊背一凛,坐得更加端正:“不敢,康总您说!”

“你解这道题的时候,把步骤分解得更清楚一点,我不太懂。”

“是的康总,对不起!”

康晓弦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简直如同折磨:

“康总您真的特别聪明!真的!就是这个定理吧,它用反了……”

“那个,康总,您是不是看看辅助线……没什么!您辅助线画得特别漂亮!”

“康总,这里您可能应该把那个常数代进去……可能是我错了吧,您继续!”

算了,这么下去,她还是学不到什么真本事。

小凡战战兢兢、如坐针毡地过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反而是康晓弦给小凡上了一课,大意是不要畏畏缩缩云云。可康晓弦自己的数学测验,还没解决呢!

正在这个时候,“周乐萌”的那个手机跳出来一条微信,是从范晶晶那儿来的,“周乐萌,明天放学要不要一起写作业?”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康晓弦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了范晶晶的邀请。

不过她本来的预期是,两个人放学后找个咖啡厅,一边吃点小蛋糕一边就把作业完成了,这也是周乐萌和那些同学出去做作业的基本流程,康晓弦倒还不至于不知道这个。可第二天放学后,范晶晶执意要把她往家里领,说什么都不肯去咖啡厅或是别的地方。

好吧,看在范晶晶如此热心的份上,去她家就去她家吧!

说起来,当了两次高中生,这还是康晓弦第一次去同学家写作业……

很快康晓弦就知道了范晶晶一定要回家写作业的原因。范母四十多岁,眉间有着因忧思过度留下的一个有点深的川字型,见范晶晶带同学来了,只是点点头,“小周你来了,快,先坐下来喝口水吧。晶晶,你今天回来得有些晚,是怎么回事?”

范晶晶有点紧张地捏了捏康晓弦的手指,“妈,我今天在班里值日,您知道的。”

范母似乎相信了这个理由:“不是出去瞎逛就好。晶晶,你都高一了,是大孩子了,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好不容易考上顶英了,爸爸妈妈花钱供你上学心甘情愿,你自己也要争气,多向同学学习啊。”

总算摆脱了范母的唠叨,两个人进了范晶晶的卧室。这边康晓弦往外掏课本和习题册,转头一看,范晶晶掏出的却是一本漫画,不,她还掏出了更多本……康晓弦一看,什么《月刊少女野崎君》,什么《野良神》,这都是她没听过的名字。

可比起好奇这些漫画,康晓弦更好奇范晶晶招呼她来的目的了:“晶晶,你不是说咱们今天写作业吗?”

“作业当然也要写的,但不是现在!”范晶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才面对母亲的紧张劲儿终于舒缓了下来,“不是,周乐萌,你真的是第一次来同学家写作业吗?”

康晓弦点点头,可这和她是不是第一次到同学家写作业有什么关系?

范晶晶轻轻地敲她的头,话音里的快乐藏都藏不住:“你笨!一般女生在一个人家里做作业的话,哪有一上来就对着习题册写个不停的!看看漫画,聊聊男生,这才是正常高中女生的美好生——”

美好生活还没畅想完呢,只听房门一声响,范母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了。

康晓弦都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她的同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起了漫画,假装在认真研究数学书,一看就是应付家长的熟练工了,“妈,您怎么进来了?”

“来给你送西瓜,这都不行吗?”范母反问了一句,然后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对康晓弦说:“小周,来,吃西瓜。到我们家就像到自己家里,千万别客气。”

大概范母也听说过周乐萌“成绩出众,多才多艺”——当然了,这两个词现在和康晓弦可没什么关系。

总算范母捶着腰出门去了。门一关,像变魔术似地,康晓弦看着范晶晶从习题册下面重新抽出漫画,都傻眼了:还能这么玩?

范晶晶却满不在乎地翻了一页,又问康晓弦:“哎周乐萌,你不觉得咱们班靠窗倒数第二排那男生,有时候看着挺帅的吗?”

康晓弦都没注意过有这么个人,只能嗯嗯啊啊应了几句,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对范晶晶说:“晶晶,我觉得咱们不能这样。你想,我身上还有和邹唱的那个赌呢,下次单元考试,我得赢过她才行。咱们继续这么玩下去,我觉得我明年都不一定考得过邹唱了。”

范晶晶也不是存心拉着康晓弦“自甘堕落”,她只是喜欢亲近这个同桌,想要和她多说说话,谈谈女孩子的话题罢了。既然康晓弦还有要紧事,范晶晶也确实觉得不该耽误朋友的事了,有点沮丧地低下头,“哦,那我们写作业吧。”

和康晓弦不同,范晶晶说是要写作业,但注意力并不集中。只要范母没借着送食物的机会进来巡查,范晶晶就写两道题,看一页漫画,再吃一口私藏的辣条,看起来十分惬意,简直不像是在做作业,而是作业伺候她。

康晓弦都惊了,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法,范晶晶得是做了多少次才这么熟练啊?看着这个女孩子被漫画迷住的侧脸,康晓弦觉得有点不好受。

她也是母亲,不过周乐萌自控能力相当强,每次都是优先写完作业,甚至预习又复习过一遍之后再去玩,康晓弦几乎没体会过作为长辈看着孩子不求上进的心情。

这下她明白了:是真真正正的焦急和无奈。

你要是我的女儿,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训到你怀疑人生了!我隔了二十年重回高中,不太熟悉业务也就算了,你范晶晶却在这里挥霍青春,难怪成绩差!

康晓弦真心诚意为范晶晶急得够呛。终于,在范母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康晓弦清了清嗓子,“阿姨,晶晶根本没在认真做作业。她一边做作业一边看漫画,还和我说话,影响我做作业。”

范母一听康晓弦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她一翻卷子和习题册,果然,下面还藏着漫画书和IPad呢。范母当场雷霆大怒,没摔IPad,把漫画书刷刷撕成几瓣:“你太让我失望了,晶晶!好不容易把你送到了顶英,你却连做个作业都这么不认真,以后还怎么指望你出人头地,给我和你爸争口气啊!”

她一边说,一边抄起房间里的一根鸡毛掸子,一手推搡范晶晶,另一手则朝范晶晶身上打去。范晶晶朝康晓弦露出了一个哀求的目光。

可康晓弦不为所动,反而义正辞严:“晶晶,做事应该专心致志,你确实不应该在做作业的时候开小差。就像阿姨说的,你做作业都这么不认真,考试怎么可能成绩出色呢?阿姨的心情,你应该多去理解的。”

范晶晶连漫画书被撕的时候,脸上都没有太多的难过,可康晓弦这么一说,她的眼圈立刻红了。康晓弦本来以为她是被感动了,可范晶晶忽然挣脱开母亲,反而是朝康晓弦推了一把:“你走!你个叛徒!我不要你这个朋友!”

被赶出范家的康晓弦却在心里默默想道:晶晶,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Part4:游戏厅里的人,咖啡厅里的人

康晓弦就这么折腾了一趟又一趟,晚上回到家,打开习题册,眼前照例一黑。这一来二去的,习题册上的题目倒是都认识她了,她还不太认识题目呢。

想想这几天的事,康晓弦越想越沮丧。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决定暂且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放在一边,康晓弦扔下笔,放松去!

任谁也想不到,大泽文化的总监康晓弦,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女性,选择的放松地点会是一家电子游戏厅。走进游戏厅,老板一看到她就笑了,“今天没带女儿过来?”

是的,康晓弦不但自己会选择打街机作为放松方式,她有时还会带着周乐萌来,母女两人开对战模式呢。康晓弦有点疲惫地笑了笑,“小丫头上高中了,学习忙,晚上没空。”

老板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直接数了100游戏币给康晓弦——康晓弦每次独自一人来打街机,都是一口气买100游戏币,打完为止。

康晓弦打开一台机子,直接开《街头霸王》。熟悉的界面跳出来,康晓弦手上动作不停,往昔的一幕幕却在眼前浮现:她第一次玩这系列游戏的时候,还在上高中。康晓弦那会儿学习压力大,又找不到人倾诉,每天都觉得憋闷极了。直到有一天……她鬼使神差地尾随着她们班的男生进了游戏厅。

然后顺理成章地,康晓弦买了几个游戏币,也学着男生们的样子,点开了《街头霸王》。拳拳到肉的音效会吓到一些女孩子,然而对康晓弦来说,她的精神反而在虚拟世界的格斗中不知不觉地舒缓了。

再后来,她有了周乐萌。康晓弦向来精明强干,但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带大女儿,说不辛苦也是假的。终于有一天,她又想起了少女时代的解压方式,看了看身边的女儿,“走,萌萌,妈妈带你玩好玩的去!”

周乐萌当时十岁出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听康晓弦这么说只是挑了挑眉:“好玩的?”

进了游戏厅之后,周乐萌看起来对街机并不太感兴趣。但当周乐萌实际操作起来,康晓弦发现,她打街机却很有天赋。母女两人乐此不疲地对战,等到她们把游戏币花光了,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这回轮到康晓弦得意地反问周乐萌:“怎么样,妈妈没说错吧?”

周乐萌还有点不愿意承认,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可周乐萌眼里的愉快出卖了她,康晓弦知道,周乐萌也喜欢上了这种解压方式。

那之后,康晓弦偶尔会带着周乐萌来游戏厅放松。一来二去,周乐萌的水准越来越高,居然与本来自视甚高的康晓弦互有胜负了。

当然,格斗游戏嘛!能够棋逢对手,两人自然都玩得更开心。

想起女儿,再看看现在,自己人机对战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对手前来应战,康晓弦觉得有点意兴阑珊。但她也没办法。这毕竟是工作日的晚上,学生们都在家写作业,而社畜们也在公司拼死拼活了一天,哪里会专门跑来游戏厅呢?

游戏厅里现在冷冷清清的,只有角落里似乎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不知道是在玩些什么。

没人联机格斗,这游戏玩着也没什么意思,不然还是什么时候再带着周乐萌来一次吧——正这么想,康晓弦忽然看见屏幕上方显示,有人和她成功联机了。

康晓弦求之不得,连忙应战。对方显然是个生手,好像连怎么出拳出腿也还是刚刚学会的,康晓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人KO在地。

结果对方爬起来,居然没离开联机模式,又发出了对战邀请。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康晓弦一点没手软,连连出拳,连三分钟都没用上,对方又输了个底儿掉。

可对方似乎也较上了劲,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康晓弦一边虐他,一边吐出胸中一大口浊气,难得有个菜鸟送上门来一直找虐,爽啊!

康晓弦连胜了不知道多少局,都开始觉得对对面那个菜鸟有点惭愧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捶打机子的声音。对战的小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一记狠狠的敲打而爆发小宇宙,反而做了个古怪的前进动作,刚巧撞上康晓弦的扫堂腿,丝毫也没有悬念地又被KO了。

对方又发来了对战邀请,可康晓弦没动。她扫视了游戏厅一周,终于找到了那一声捶打的来源。只是这埋头捣鼓机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高老师?”那人正疑惑为什么这一局他“送菜”都没人收了,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糟了,被学生发现了!

高兴起了一身白毛汗,回头一看,是那个经常闯祸、但有时候会流露出奇怪成熟表情的周乐萌。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微微松了口气,和康晓弦打招呼:“是周乐萌同学啊,你好。”

康晓弦看了看这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想想他最近的遭遇,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躲在一个游戏厅角落里屡败屡战了。他也就和自己公司里那些刚毕业的研究生一样大,康晓弦想。一个职场新人,心态崩盘也算情有可原吧。

高兴反倒来安慰康晓弦:“周乐萌,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和邹唱的那个赌约,我也听说了。不要担心,胜败只是一时之事,你……”

康晓弦实在不想再喝一大锅高兴牌鸡汤了,何况这鸡汤还不太管用,“高老师,有什么实话我现在就讲了,您听着别不高兴,这也是咱们班同学的心里话。”

高兴一愣,本能地跟着点头,“你说。”

“我们不傻,也都知道你肯定是今年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来顶英做班主任的,”康晓弦道,“你压力大,我们都知道。但是,你真的没必要试图和我们交朋友。”

高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步调走:“可学生们不是更喜欢和老师亲近点吗?”

康晓弦眯着眼睛看他,“所以说,你是个笨老师啊!”不过还算是关爱学生,加十分,“你是我们的班主任,掌握好整个班级的大方向别跑偏,就是你的本分了。别的,什么给我们打鸡血啦,什么春风化雨啦,都不是最根本的,你抛弃那些东西,也没人说你不是个好班主任。”

高兴有点委屈地垂下头。他试图和学生搞好关系,试图做一个正能量的老师,有这么难吗?

康晓弦看他这样,就放软了声音:“对了,那天童主任训我,你也在——没事,我不在意童主任说我几句。我想说的是,你别这么对童主任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的,这样不好。听话的下属固然是好,但是能干而且能有理有据说服上司的,更是上司喜欢的好员工。你现在这么听话,说不定童主任还不把你当回事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兴都有点蒙了。对面这个周乐萌真的是个学生而已吗?为什么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康晓弦觉得差不多该收手了,她本来也不是来给高兴打鸡血的。见高兴若有所悟,却又一脸纠结的样子,康晓弦忍不住笑了,“没事,高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你没来游戏厅,我没看见过你——你也没看见我来游戏厅。记住了吗?”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高兴一个人风中凌乱。

可在职场上,康晓弦固然能指导指导新人菜鸟老师高兴,到了数学领域,就得高兴虐她了。眼看着单元测验就要来了,这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伸出了援手。

“你学习这么出色,真的不会觉得教我是很烦的事?”康晓弦还有点疑虑。

冯潇摇了摇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一帮这个眼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女同学,“你就当我是强迫症,看不得咱们班有一个不及格出现吧。”

这个男孩子,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但康晓弦也明白,对方这是真真正正地伸出援手,而且还是一只靠谱的援手。

不管如何,康晓弦必须抓住这根稻草。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康晓弦准时到了咖啡馆,却见冯潇已经坐在角落里,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份试卷了。

康晓弦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说自己也没迟到吧,但让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男孩儿等着,她也还是觉得微妙地伤到了老阿姨的自尊。

但这会儿冯潇已经抬起头了,见是她,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坐。”

冯潇果然有点像她的女儿周乐萌,康晓弦心想。一样的稳重靠谱,当然,周乐萌可没冯潇这样时不时毒舌两句的奇怪脑回路。他讲题的声音不大,但是讲得非常清晰细致。

虽然康晓弦把初中的基础知识也忘了不少,但这么一路讲下来,她也自觉懂了不少。

心情一好,她大手一挥,“来吧!今天就在这儿吃饭,我请你了。”

冯潇一扶眼镜,“你这是给我的封口费,好让我不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你笨吗?”

“别逗了,”康晓弦一乐,只要掌握冯潇的说话方式,那这孩子简直不要太好懂,“你这么仗义,帮我这么一个大忙!我周乐萌有恩必报,从来不会欠人人情的。”

“那你和邹唱的那个赌,也是你的‘人情’?”冯潇问道。

他果然知道了。康晓弦一笑,更加确定冯潇其实是特意来帮她忙的,心里很是感激,“也算是一种吧。总之,你对我有点信心!我才不会向邹唱认输呢。等我赢了,我就再请你吃别的,怎么样,够意思吗!”

冯潇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嘴里说的却是:“等你真的赌赢了再说吧。”

康晓弦算是使尽浑身十八般武艺了,但奇迹哪里那么容易唤起?数学单元测验的成绩没过一天就出来了,康晓弦固然没再考个倒数第一出来,但那成绩也不算好看。

高兴看她的眼神倒是挺高兴的,估计是觉得这学生还不算无可救药,有戏!康晓弦摇摇头,想道。

邹唱很得意,却又不知怎么的,有点怅然若失。她来到康晓弦的课桌前,问康晓弦:“怎么样,你不可能超过我,对吧?这个赌你什么时候想作废,我也不是不能高抬贵手哦。”

康晓弦没起来,仰头看她,反而露出了更加好胜的微笑:“不,赌约继续!”

才不是为了什么小女孩的幼稚攀比。为了找到关山越的线索,她一定要赢!

第四章:打赌
青春,好久不见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