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她骗了

阿宝素日跟着她时便只知道偷食梳羽,好好一只能上战场的赤腹鹰混得像个家养的雀鸟,还常常装傻充愣,让它往东它偏往西。

至于谢重山教给它的那些战令,它根本就是过夜就忘,谢琼也不把希望寄托在它的本事上,只希望它有多远先飞多远。

阿宝似乎见主人急得额上冒汗,倒也不再胡闹,轻轻在谢琼腕上啄了一下,便振翅而起。不欲冲天,只飞向院墙——原来门外的人已经等不及,先爬上了院墙。

阿宝飞身扬爪,在墙上人的脸上狠狠一啄。

“啊——眼睛,我的眼睛!快点抓住它!”

墙上男子一声哀嚎,应声倒地。门外其余的人也喊叫起来:“拿家伙,别让这鹰跑了,快抓住它!”

即刻有人扔出带着铅丸的捕鸟网,四散着扔向阿宝所在之处。还有飞箭乱射,竟是宁愿射伤阿宝也要把它留下来。

谢琼知道自己今日躲不了,早就摸出先前央着谢重山做给她的精铁小刀藏在腰上。此时见阿宝还留在院里跟着外头的人缠斗,担心它的安危,便直接喊道:“快走啊阿宝,去找谢重山来救我!”

赤腹鹰擅长的乃是在战场上监察敌情,务求千里之外锁定目标一击即中。

阿宝被缠在院墙高的地方,本就行动不便,又有箭矢相逼,差点便伤了尾羽。此时听见主人又再三催促,终于长鸣一声,振翅远飞。

“跑了!鹰跑了,小人知错,大人恕罪,啊——”

谢琼敛袖走出屋门,却听见院墙外闹哄哄的叫嚷戛然而止,顷刻间院门便轰然倒地。两个持戟禁军左右并行,踏过门板便立在院门两侧。

一个面白无须,手指骨节粗长的中年男子踏步进来,瞧见谢琼便眼睛一眯。

“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丫头放跑赤腹鹰的。”

半边脸涨成猪肝色的蔡三捂着自己缺了颗门牙的嘴,半跪半爬地指控谢琼。

先前蔡三买鹰不成,便索性把城中有赤腹鹰的消息捅到了太守府,带着太守府的人手来找谢重山的麻烦。方才他又在外头想要挣个头功,就伙同手底下的兄弟来试探。谁知道兄弟的眼睛被啄了,自己还被大人赏了嘴巴。

“闭嘴。”

中年男子开口阴柔,一声便叫蔡三胆寒住嘴。

“女郎有礼,小人乃是辽州太守府的家仆。听闻您家中养了赤腹鹰,故而前来求购。方才手下人办事不力,扰了您的安宁,还请女郎莫怪。只是家中主人爱鹰亲切,愿以千两白银换取女郎家中的赤腹鹰,不知道女郎您可否割爱?”

中年男子一挥手,持戟士兵中的一位便捧了个匣子上前,其中赫然是白花花的银锭。

谢琼只微笑,一眼也不看那匣子。

“以势压人不成,便以利相诱。这就是太守府的家教?若是先章太公尚在人世,恐怕不会纵容如此歪风邪气。”

既然愿意讲道理,那她就跟他们好好讲讲道理。

辽州章家,乃是除谢崔陈杨齐五姓之外显赫世家中的一姓。世代坐踞辽州,拥兵数万。上一任章家家主章太公,以固守礼法,醇实博厚为世人称道。

“哦?女郎看来对我家的事很是熟悉,不知道女郎姓甚名谁,是哪家的贵女?何以流落此地?”

中年男子眼神森寒,在谢琼身上扫了扫,便叫她背后隐隐发寒。

但谢琼只垂目道:“我姓华,在华家排行第五,跟着兄长出来游学,不过是路经此地,就见识到了你章家的威风。”

华是她母亲的姓氏。

琼南华氏,不及谢崔两家世代簪缨,却位居东海要塞,借地利而富庶一方,更辖制着大半个西北的粮脉,辽州太守便常常因为粮资短缺而求上华家。

华家小五,乃是她的嫡亲表姐。时以世家中的郎君女郎外出游学,寻访山水,以求增广见闻为善,谢琼倒也不怕辱没了表姐的名声。

可要是这人真的不管不顾……那谢琼倒还真没办法。

“原来是华家女郎,难怪,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拿这点东西来脏女郎的眼。”

中年男子只看谢琼举止言谈,便清楚她必定出身豪奢,一时听她说自己是华家人,便也不疑有他。只是在心里计较起得失来:因为一只赤腹鹰就得罪华家女郎,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可是等着鹰的那位郎君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罢了罢了,他自己顶着就是。

有了主意,中年男子说退便退:“小人无颜,打扰了女郎清净,这就告退。”

谢琼乘胜追击:“鹰呢?”

“这......此事小人不敢再提。这些银两,权当是给您赔罪。”

中年男子挥手,那满匣的银两就被士兵搁置一旁,接着便预备次第退出去。

谢琼心下一松,只是一口气还来不及呼出来。院门处便忽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你被她骗了,老崔。”

有锦衣华服的披发少年踩着木屐,负手而行,满身的朱紫富贵气,与此方破败的院落格格不入。

第十九章 被她骗了
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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