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崔泠的信

待到后备的南阳军携着礼单上的宝物送到,重新装箱浩浩汤汤送进琼州城时,周策便深恨自己为何不生个女儿身,若是找一个似他大佬这样的冤大头夫君,娘家这辈子和下半辈子也就不必为银钱发愁了。

他说这话其实很没有说服力。

昭颜在一旁瞧她二哥,白皙面皮透着桃花艳色,颦笑之间比个小娘子还动人心魄。不用等下辈子,现下只要换身衣衫到琼州城里逛一逛,恐怕就有不少眼瞎的郎君要掳他去做小妾。

也不怪谢重山不肯让周策梳洗端正之后再去见谢琼,实在是因为他这二弟长得......也是有点好看的。

且不说谢琼对谢重山的小心思是如何先觉惊讶,后觉好笑的。

如今已是羌胡王的罗朱办事很是麻利,来回不过半旬,印有羌胡王章的婚书就已经送到了华府。华府上下的主子们倒也并未十分吃惊,毕竟是钟鸣鼎食,延续百年的豪奢世家,什么怪事没见过。

不过是府上的小霸王改了个口,光明正大地叫起谢琼阿娘来。不过是小霸王找到了亲爹,她亲爹恰巧就是辽州城外屯兵的南阳王军统帅罢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华府中的一众贵人们表示,他们家祖上出这事儿的人可多了去了。

远的不提,就是谢琼的舅母,当年也是谢琼的舅舅从别人手中勾搭回来的。

顽固的老太君一心要维护族中女眷的名声,心确实好的,只是效果......

可后来出自宛城的一道皇帝诏书,倒是令华府年岁最长见识也最广的老太君也为之动容了。

明黄绫锦织物裹着玉轴,两侧银色飞龙腾旋,祥云瑞鹤绣附其上。

这第一等的圣旨出自皇宫中那位自幼病弱的傀儡陛下之手,越过了崔家把持的中枢,经由皇家最后几位死士昼夜不停,生死不计地奔走,终于送达琼州城外的南阳王军帐中。

羸弱的天子以手中最后一点权柄为代价,将已经成了一潭浑水的世局搅得更乱了些。

他封谢重山为承远侯,给了南阳王军一个正统的出身,又命谢重山北上诛杀欲夺天子大权的崔氏一族。

虽然第二日,小皇帝就被朝中大司马以神志不清,痴邪入骨的借口给“驾崩”了,可他宾天前的那道旨意终究是已经昭告天下。

崔氏反贼窃国,谢侯乃是受了皇命的忠臣,率领王军诛杀反贼乃是天子亲许。至于之后天下大势如何,就不是已经身死的陛下所能顾念到的了。

兜兜转转,昔日崔氏苦心经营构陷,用通敌叛国的罪名害死了谢家侯爷。今朝世上倒又莫名多出一个谢侯,奉皇命讨伐已经沦为反贼的崔氏。

天下世家一片哗然。

谢重山却跟着谢琼,带着阿珠回了华府。

园子照旧是那个园子,暮春已过,枣红杏绿越发鲜艳。长廊水榭上坠了轻纱帷幔,日中水汽蒸腾时更显得云雾缭绕。

华府这次设得是真正的家宴。

谢琼他们去时,水榭中已经摆好了席,府中上上下下的娘子郎君俱都到齐。水榭旁满头珠翠的丰腴美人正同附近的姐妹调笑,说得正是前几日浩浩荡荡的箱匣堵了前街,搅得城尉出马才将主道疏通出来的事儿。

待瞧见了正主落座,腴美人也不住口,还当面打趣谢琼:“若不是车马上缺了红绸,恐怕我就要当成是别人给咱们家的聘礼了。可就算是聘礼,当年我出嫁时,夫家也不曾送来过这么多。”

腴美人是华家二娘,早些年与夫婿和离,独自回了华府。

谢琼微羞,却也并未反驳,倒是趴在谢重山怀中的阿珠起来摇头晃脑:“我阿爹说了,这就是补给我阿娘的聘礼。阿爹说这些年多亏了各位叔叔婶婶照看阿娘和我,礼物不过是小小心意,都没什么的。是不是,阿爹?”

阿珠转身摇谢重山手臂,满座的人就都知道这话是孩子现编出来的。她又一口一个阿爹阿娘,大人们自然明白这是孩子有意炫耀,也就无人打趣。只叹这孩子机敏,父亲手中又握有兵权,不知道将来要便宜哪家的东床。

酒酣耳热时,阿珠被早就戒了酒的老太公叫去过问功课,留下来的谢琼和谢重山这个不太新的新姑爷便被众人轮番劝酒。

几次下来,谢琼便醉得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被侍女扶着回了旧日的闺阁,也只是倒在床榻上,几乎要睡过去。

直到有冰冷湿润的吻落在颊上。

谢琼睁眼,入目是朦胧的青色帷帐。她还当偷吻她的是阿珠,便要伸手去揽住这小贼,要她不要再调皮,乖乖陪着她睡觉。

小贼身带酒气,极其乖顺地钻进她的怀里,揽着她的腰,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在她耳旁道:“圣旨送来之后,大司马崔泠又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虫娘,你想不想看看?”

谢琼是真醉了,脑中混沌一片,睁眼也瞧不清怀中人的面目,更别提想起什么昔日的竹马少年,今朝的大司马崔泠。

第七十章 崔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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