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都是淅淅沥沥的，落在姆衣河里转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戏楼的灯倒映在姆衣河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鱼藻坐在河边护栏下，这里没有光没人会注意到她。

脚下的河水随着潮汐触碰着她的脚尖，一道黑影从鱼藻头上飞出去，亮着灯的屏幕缓缓沉入水中，有人把手机丢进水里了。

现在差不多夜里两三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河边？

不等鱼藻细想，一抹深粉色的身姿在鱼藻面前直直坠下，鱼藻下意识接住那个人，皱着眉放出结界隔绝住那个人的身影。

“这里不许跳河，要自杀，去别的地方。”鱼藻把人往岸上送。

“别别别，你……能跟我说说话吗？我知道你在这儿，我小时候见过你。”

“不害怕？”

“我叫赵小鱼，我还以为长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赵小鱼侧身看着河水傻乎乎地笑。

“你知道我是谁？”

“嗯嗯，”赵小鱼猛点头，“小时候我来河边玩不小心掉进来，是你救的我，我知道是你，你住在河边的戏楼里，你是河神？还是地灵？我奶奶常说一方水土除了有土地爷还有地灵和仙人居住。”

鱼藻低头想着，貌似前几年是随手从河里捞上来一件东西，她还以为有人往河里扔垃圾，哦，感情是个人啊！

“为什么要自杀？”

“想见仙人你。”赵小鱼没有说实话。

鱼藻一边扯下她一根头发一边耻笑她，“我要是没在姆衣河附近呢？白痴吧你，还有，不许跟仙人撒谎，当仙人是小孩子吗？”

赵小鱼揉了揉被扯走头发的地方，“告诉仙人了又怎么样？仙人会替我惩罚坏人吗？”

那缕头发结成环，一只胖嘟嘟的灰猫率先出现在画面里，灰猫的主人那个王姐拽着一个大小伙子。

“小李，不是姐挑事儿，咱们一栋楼住着，我可不忍心看你稀里糊涂地被人笑话，”王姐紧挨着小李，“这楼里的人就你自己不知道，不光是我，楼下小方，开超市的老冯，还有钱会长，我们都撞见过，小赵，就你媳妇，跟别的男人……

姐说这些你可别往心里去，回去不兴动手打小赵，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小赵不是跑保险嘛，说不定是客户，是我们想多了。”

画面一转，王姐抱着灰猫站在楼道里，小李正在家吵吵闹闹，听不清楚吵的是什么，可是没一会儿赵小鱼甩门出来了，眼圈儿红红的，狠狠瞪了王姐一眼，气呼呼地坐上电梯下楼了。

画面就到这里，赵小鱼的头发丝散开掉进水里。

“就为这个，你要跳河？知不知道死在水里的人除非拉替死鬼，否则会一直被困在水里。”

“我刚才就是气的，”赵小鱼委屈地掉眼泪，“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自己亲老婆不信，听那些长舌妇胡说八道，还冲我嚷嚷，当初说的好话都忘干净了，家里要不是我忙前忙后，他能安心去做支教吗？”

“那现在后悔了？”

“嗯，可我跑出来了，他也不出来找我，我也不回去找他。”赵小鱼气呼呼地盯着她来的方向。

鱼藻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一条手指粗细的小金鱼从河水深处游出来在鱼藻面前打转，这鱼虽然样子像普通的金鱼，却是从良善之人心中汇存而生，名不舍，只有神人可见。

鱼藻没有理会那条小金鱼，此时赵小鱼忽然惊喜起来，鱼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小李正一脸焦急地边喊着她的名字边往河边来。

“高兴了？”

“才没有。”赵小鱼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从小李出现以后一直看着他。

又一条小金鱼冒出来，两尾金鱼互相追逐着。

“小鱼！小鱼！我错了，你在哪儿呢？小鱼！你那么怕黑，你一个人跑哪儿去了！”小李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河水里，赵小鱼也跟着掉眼泪。

鱼藻没说话，只是把赵小鱼送回岸上，收起她身边的结界。

小李回头看见赵小鱼，俩人哭着抱在一块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看起来，神色都高兴了。

“你等一下，”赵小鱼松开小李跑到护栏边蹲下来，“仙人，仙人你还在吗？谢谢你啦。”

赵小鱼搂着小李的脖子，俩人说说笑笑地离开，鱼藻站起身隔着护栏往里看，赵小鱼和小李的命魄一前一后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鱼藻的面前。

那只叫百事通的小鬼从树里钻出来，踮着脚尖跟在赵小鱼二人身后，鱼藻捡起她们俩的命魄跟在百事通身后。

小李要回支教的山区去了，赵小鱼给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和吃的，月台上零星站着几个人，一只猫跑到了一个穿着时髦儿的女郎脚边。

“哎呀，脏死了，滚。”女郎抬脚踢了猫肚子一下，那只猫滚了几圈儿哀嚎起来。

“宝宝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王姐大包小包地跑上月台，一把搂住她那只灰猫，左右打量，她的视线绕过时髦女郎落在赵小鱼身上。

“哎呀，你个小狐狸精，勾引男人有本事，还欺负我家宝宝，我跟你拼了。”王姐抱着灰猫撞向赵小鱼。

小李赶紧挡住赵小鱼，“王姐，你别总是胡说八道的，你无赖我媳妇儿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那只猫根本没往我们这儿来，谁知道它是怎么了。”

王姐不依不饶地推搡赵小鱼，“一定是你弄的，你那只狗就贱兮兮的，老是招惹我们家宝宝，肯定是你教的，这趁我不注意，你对我们宝宝做了什么，你说，你说……”

王姐和赵小鱼、小李三个人推搡着，没注意到身后有一辆火车正飞驰而来，那个踢猫的时髦女郎早躲到一边儿去了。

“你到处勾引男人，还嫉妒我们家宝宝，你个小狐狸精……”王姐口无遮拦地谩骂着，小李挡着她打不到赵小鱼，生气地丢下猫，猛地推了小李一把。

王姐那个吨位，平时抗三袋米上楼都没问题，赵小鱼和小李都瘦巴巴的，哪儿挨得住她这一推，两人同时向后倒去，进站的火车高声鸣笛。

“你的猫是那个人踢的，不信你可以去月台保安室查监控。”鱼藻一手拽着赵小鱼，一手拽着小李，目露凶光地看着王姐。

王姐的灰猫下一刻跳下月台，钻进疾驰的火车里，鱼藻把赵小鱼和小李拉回月台，“哎呀，真是的，你的猫卧轨自杀了，这就看出来你这个当主人的一定不怎么样，你是不是经常虐待它？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时髦女郎愤愤地瞪了鱼藻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去，鱼藻揽着赵小鱼的肩膀，“一、二、三……”

“啊！”时髦女郎忽然惨叫一声，她光顾着生气，脚下踩空，从台阶上滚下去了，踢猫的那只脚骨头都露出来了。

赵小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鱼藻，“你是仙人？！”

鱼藻笑着把赵小鱼的命魄塞进她嘴里，把小李的命魄也还给他，躲在暗处的百事通扛着铁链退下。

“嘘，”鱼藻冲赵小鱼眨眼，“这是咱们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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