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洛锦跟慕听白在尚书府等了许久都没有把人等回来,洛锦一面安慰着慕听白,一面窃喜。

要是每次都能这样就好了。

慕听白却愈发疑惑起来,尚书这般做派,根本不像是在对待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

夜半,他处理完公务回房,就见洛锦将一张纸条扔进烛灯里,不由得问道:“烧什么呢?”

“是父亲捎来的信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没打算隐瞒:“说是近日有人在暗中调查尚书府,让我小心些,莫要中了旁人的圈套。”

本是随口闲聊,谁知慕听白听了,神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难不成是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不应该啊,若真是这样,洛锦就不可能如此平静地跟他说话了。

洛锦以为是自己的表现不好,急忙假装愤怒地补上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动这种手脚,我父亲廉洁一生,竟能遇到这种事情!”

端的是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长眼。

慕听白看着她表演,勉强地笑了笑:“也许是有人看不惯岳父深得陛下宠爱吧。”

洛锦见他附和自己,突然一拍桌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一定将他扒皮抽筋,再扔进火炉里烤个三天三夜!”

慕听白背脊一凉。

生怕自己在她嘴里会有更加不好的下场,赶紧搂着洛锦的肩膀道:“岳父自己肯定能处理好,我们先就寝吧。”

再次打消慕听白的怀疑,洛锦睡得分外香甜。

但慕听白可就没有这么好过了,一会儿梦到洛锦并非是真正的尚书千金,一会儿梦到他的身份被揭穿,醒来时,枕头都被冷汗浸湿。

他扭过头看着洛锦,眸子里写满了疑问。

她到底是什么人?

翌日一早,慕听白便出门去给洛锦准备惊喜了,

为了事情败露时,洛锦还能念及往日的情分,他决定从今日起,想尽一切办法讨洛锦开心。

而洛锦也待在房里,给慕听白绣着香囊。

昨天收到的信件里还有一条,就是让她想办法跟慕听白培养感情,早日套出万宝斋的机密。

担心当面交给慕听白,自己会觉得难为情,洛锦绣好后,打算偷偷藏进他的书房里。

里面有丫鬟在打扫,洛锦抬了抬下巴:“先出去吧。”

丫鬟不疑有他,冲着洛锦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洛锦先是在书房内四处逛了逛,找到一个小柜子,像是慕听白经常用的,便打开柜子,将香囊放了进去。

香囊旁边还有一个小匣子,洛锦被勾起了好奇心,嘟囔道:“偷偷看一眼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外面,发现下人都在庭院里干活,便放心地打开匣子。

匣子里摆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十分精致。

她正想拿起来细看,就有一只手伸过来,盖上了匣子。

洛锦被吓了一跳,看清是慕听白后,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慕听白也心虚,生怕她看到了什么:“阿妍说城北新开了一家戏院,我想着你整日闷在家里无聊,特地叫你一同去看戏。”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停地往面具上瞟。

本来是回府叫洛锦一起去看戏的,谁知回来后却听下人说洛锦在书房,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到她摆弄着面具,更是三魂丢了七魄。

“你怎么这般紧张?”洛锦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瞧你,满头大汗的。”

她一边拿出帕子给慕听白擦汗,一边回想着面具的模样。

慕听白牵起她的手,朝门外走去:“想快些同你去看,对了,夫人怎么突然来书房了?”

还打开了他的柜子?

实在是有些可疑。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放在柜子里了,等看戏回来,你自己去看吧。”

相比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求证。

千秋苑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洛锦看着,心情也轻快了许多,有些兴奋地说道:“听说千秋苑请了最有名的承林先生坐镇,好大的手笔!”

这个承林先生只给达官贵人演出,有时一场戏要高达百两银子,可谓是一戏难求。

相比看戏来说,洛锦还是更喜欢看话本。

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份,是应该喜欢看戏的。

慕听白看她喜欢,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容:“我让人留了包厢,你若是喜欢,我们便日日都来。”

洛锦看着台上的人,脑海中不知怎的又浮现出那个面具。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曾在尚书的书房里见过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就带着那样一个面具,而尚书当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避开她。

洛锦清楚地记得,尚书当时吩咐下人,杀掉画像上的人。

想起这事儿,她看向慕听白,微微皱眉:“这场戏好像有些熟悉。”

她开始试探慕听白。

慕听白正看得入神,听了洛锦的话,随口道:“是吗?夫人看过?”

洛锦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笑了笑:“倒不是看过,只是这面具让我想起来,父亲书房曾有一张这样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就是戴着面具,也不知是什么人,让父亲这般小心地收着。”

倘若慕听白的身份真的不简单,听到这里,也应该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果然,慕听白的心里咯噔一下,也试探地开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像?莫非是夫人记错了?”

洛锦心底冷笑一声,面上装着不服:“我怎会记错?我亲耳听到父亲吩咐下人,要他见到画像上的人,一律杀无赦!”

说完,她又凑到慕听白身边,好奇地问道:“夫君,你说那人会不会就是这次暗中调查尚书府的人啊?”

慕听白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收紧,强颜欢笑道:“一个面具而已,相似的样式多了,夫人若是担心,也可让岳父顺着这个线索好好查一查,兴许能有什么收获。”

洛锦点点头。

看着慕听白明显有些紧张,她又起了坏心思,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今日看了这戏,我倒是想起从前偷偷看过的话本,丈夫在妻子面前总是有秘密,最后两人夫妻情灭,实在是咎由自取。”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慕听白顿了片刻,突然开口。

“听闻承林先生与岳父私交甚好,这场戏结束后,夫人可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洛锦怔住。

尚书跟承林先生还有交往?他素日里不是最看不惯这些没有功名的人吗?

尚书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一条。

若真是与尚书私交甚好,就一定见过真正的尚书府千金。

到那时候,她可就要露馅了。

心思百转千回间,洛锦开口道:“算了,我往日里并没有见过承林先生,还是不冒昧前去打扰了。”

她这话算是提醒慕听白,既然没怎么见过面,那他认错人的可能也是有的。

慕听白生怕她再提起面具的事情,继续道:“怎会没有见过呢?他可是常常到尚书府去唱戏,就在东南角的畅音阁,夫人莫不是忘了?”

洛锦依稀记得尚书府的下人曾经说过,府内东南角的确有个畅音阁,便回道:“的确有这么个地方,不过我总是被母亲关在房里学琴棋书画,没什么机会到那里去呢。”

她开始后悔。

一定是因为自己提起面具的事情惹怒了慕听白,他才这么不依不饶的。

慕听白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看来夫人当真不熟悉,连那畅音阁是在西南角都忘了,难怪今日会在府里迷路呢。”

洛锦暗暗咬牙。

她在尚书府不过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全部都在房里学习规矩,那里有心思去探究畅音阁到底是在东西南北那个方向?

慕听白果真不留情面。

她虽生气,却也不敢再造次,万一慕听白继续揪着她在自己家里迷路的事情不放,那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洛锦伸手挽着慕听白的手臂,笑着说道:“夫君真会开玩笑,戏也看完了,不如我们早点回去?”

本想让对方吃瘪,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洛锦心里憋屈得很,脑海中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调查一下慕听白的面具。

有了他的把柄在手里,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之时,也不至于太难堪。

回到府里已经夜深,慕听白背对着洛锦,实则睁着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想今日的疑点。

他猜的果然没错,洛锦的确并非真正的尚书府千金。

在那个地方住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连听戏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想到洛锦先前对司宝阁的关心,他了然地挑了挑眉。

在慕听白的背后,洛锦鼓着腮帮子,狠狠地瞪着他。

她还真有些好奇,慕听白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尚书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他?

而且从尚书对慕听白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慕听白就是画像上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洛锦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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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锦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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