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梁祝戏

“何事?”容岁岁急忙问道。

采芸回想起三月前的月初夜里,她在水房和蝶蕊一起沐浴的情景,“当时我见她后背有几个红点,问她怎么了,她说是蚊虫咬的,可我瞧着不像,正打算凑近些看看,她接着就说头晕离开了。”

“而从那日起,我们就再未一同沐浴过,每次我去邀她,她要不是说身体不适,就说沐浴过了,这些小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容岁岁追问:“你当时看到她后背的红点,是红疹吗?”

采芸摇头,“不像,可也不像是蚊虫咬的,更像是针扎的洞眼。”

在回去的路上,容岁岁心事重重。

脏病和一般病症不同,几乎是不治之症,初期体征不明显,日子一久,会越发严重,而从蝶蕊尸身上出现的症状来看,她已经病入膏肓,之前未显露出来,定是用了某种方法压制。

“王大娘,你这咸菜缸早就该换了,这日晒雨淋的,光是用浆糊把裂缝粘起来那怎么行呢?”

容岁岁经过一条巷子时,一个大叔朝不远处正在往缸里塞咸菜的老婆婆好心劝道,“改明儿让你儿子去给你买个新的吧。”

老婆婆咧嘴一笑,她牙齿稀疏,声音含糊不清,“你懂啥啊,好使着呢!这浆糊我每天都会新刷一层,除了昨日出远门忘了刷,不过你瞧瞧,”她用干枯苍老的手指敲了敲缸面,“这不结实着嘛,花那冤枉钱买新的干啥!”

说完,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边装满了水的木桶,容岁岁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扶住。

“谢了啊,小姑娘。”老婆婆笑得慈祥,“把水倒进缸里就好了。”

容岁岁点头,与她合力将水倒进了缸里,刚要放下木桶,谁知“哗啦”一声巨响,整个缸沿着裂缝碎开,咸菜混着盐水洒了一地。

老婆婆捶胸顿足,很是心疼,“哎哟喂!天老爷,白瞎了我这一缸菜了哟!”

方才劝她那大叔赶紧拿来簸箕和扫帚帮她收拾,不免叹气:“早跟你说了,换个新的,光涂浆糊治标不治本啊。”

容岁岁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般治疗脏病的药物都不能根治,就算可以延缓病症,可都是治标不治本,即使发作再缓慢,病期多多少少都会有迹可查的。

蝶蕊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才会在已经病入膏肓的情况下,一点迹象都让人察觉不到呢?

“小姑娘,你的鞋袜都湿了,赶紧回去换上干净的,以免着凉啊!”

容岁岁正想得入迷,被老婆婆的话打断,这才觉得脚上凉凉的,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别院走。

好不容易回到别院,赶紧烧了热水,正欲泡泡脚,然而刚把鞋袜脱了,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容岁岁转头一看,却发现身后无人。

本以为是错觉,谁知刚回过头,后背又被人敲了一下,她猛地侧身,见司徒瑾安朝她扮了个鬼脸,吓得她惊叫一声,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胆子这么小。”司徒瑾安哈哈大笑,见她打了一盆水,又脱了鞋袜,啧啧叹道:“挺会享受啊,大白天的就泡起脚来了。”

容岁岁刚刚受了惊,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低垂着头,“不小心打湿了鞋。”

司徒瑾安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凑近瞧了瞧,“生气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谁知你竟如此不禁吓。”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俊秀的眉眼含笑凝着她,说话间,容岁岁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丝丝气息。

这下子,她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散,甚至还爬到了耳根。

“真生气了?”司徒瑾安恍惚间有些无措,连忙拿出了一张戏票放在她手边,“这可是一票难求的汤家班戏票,小爷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得来这么一张票,本打算三日后去看的,如今就给你当做补偿吧。”

容岁岁看向那张戏票,竟和蝶蕊那张一模一样。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戏票,司徒瑾安言语中颇有些得意,“汤家班是斐国闻名的戏班子,行至一处就会待上三月,每月末唱一出大戏,场场爆满。”

话说到一半,他掐指道:“算算时间,他们是三月前来这儿的,等唱了三日后的梁祝,就要搬离此地了,我说今日为何那么多人抢着买,且一人还只能买一张,以往虽也是提前三日开售,也不至如此…”

容岁岁有些惊讶,连忙打断他:“你说这戏票是提前三日才会售卖?”

司徒瑾安点头,又继续道:“虽说是提前三日开售,但最多一日,所有戏票就会被兜售一空,更别提今日,那些人都跟发疯了似的,恨不得抢的头破血流,才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就卖个精光。”

连他这张戏票,都是高价从抢到的人手里买来的。

容岁岁不解,今日才发售的戏票,为何会提前就出现在蝶蕊那里呢?

不过转念一想,许是这赠予她戏票之人,就是那戏班子里的。

“又发呆了。”司徒瑾安长叹一声,“这青竹一走便没了消息,剩下个丫头又痴痴傻傻的,仅是小爷我一人去喝花酒又不够尽兴,还真是无聊的紧。”

他在屋内摇着丝扇踱着步,容岁岁擦干了脚上的水渍,刚起身端起水盆往外面走,司徒瑾安一把合上扇子,“有法子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容岁岁身上,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十两,想去玩不?”

容岁岁抬眸望着眼前这张比女子还要多上几分明媚的俊脸,一时之间慌了神,手中的水盆险些摔在了地上,“我……”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司徒瑾安嘴角一弯,嗓音爽朗,“行了,就这么办。”

半个时辰后,容岁岁从房中走了出来,身上那件男装让原本就质似薄柳的身子骨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十七爷,我换好了,不过你为何让我换上你的衣服呀?”挽了挽衣袖,她皱眉问道。

司徒瑾安笑着上前,绕着她打量了一圈,心满意足地点头,“虽说是不大合身,不过稍作收拾,也像个清秀小书生。”言罢,他走到容岁岁身后,抚过她的长发,三两下就挽了一个髻,“行了!”

容岁岁一头雾水,“这……”

“走吧。”司徒瑾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去哪儿?”容岁岁追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回眸笑道。

只是这笑里,颇有些许戏耍之意。

第十二章 梁祝戏
岁岁瑾安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