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君两本是同根生 又必相煎何太急

楼外的世界一下子对苏小荷失去了吸引力,苏小荷窝在翠花楼里,异常的乖巧。黄妈妈斜着眼看着她,冷冷一笑:“呵呵,苏小荷你之前是被狗咬了还是被猫抓了?现在竟然吓得不出门。”

黄妈妈这么一说,苏小荷的思绪瞬间飘到了之前白衣男子的身上,她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心弦又一次被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哈哈!”苏小荷顿了顿,“黄妈妈你不知道,其实,我是被鸟啄了......”

......

这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黄妈妈无语地给她翻了一个白眼,一旁上官清流也无趣地撇撇嘴继续研究着配出颜色更好看的腮红,苏小荷嘿嘿一笑然后又窝进被窝里,脑袋里却不断地浮现出白衣男子拿着灯笼微笑地看着她的样子。

苏小荷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有潜意识希望白衣男子再一次出现在翠花楼,再一次给她放百个灯笼,再一次笑嘻嘻地问她要不要知道他是谁。想到此,苏小荷连忙慌张地摇摇头,将自己在被窝里蜷缩得更紧了。

“啊啊啊啊!”苏小荷突然又掀开被子大叫起来,她一把抓过一旁的上官清流,“上官清流!你是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咱们这西湖湖畔,从来没有离开过?”

上官清流被她这话问得好奇,但还是点点头:“是啊,怎么?”

苏小荷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怕这答案出来后会将自己吓一跳,然后她幽幽开口:“我是想问。”她顿了顿,“有一个人,他......他......就是何......何......”不知为何,苏小荷竟然被塞的难以开口。

“何尔翎?”上官清流看不下去了,连忙抢过话。

“对!”苏小荷连忙点点头,“我想知道,他究竟还--”还有没有活着!只是后面这句话,苏小荷还没有说出口,翠花楼楼下便响起了一片兴奋的尖叫声,还有黄妈妈的大嗓门,扯着大声吼:“苏--小--荷--!!”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大喊,“接你的人来啦--!!!”

接她的人,来了?

苏小荷原本还低沉的心,顺着像是飞满了无数粉红泡泡,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一个激灵从床上滚起,直接扒上一件衣服,三下两下地套进自己的脑袋。一旁上官清流连忙大叫地拉住她:“喂喂!这是我的衣服啊!”

苏小荷嘿嘿一笑:“哎呀!”她故作亲密的样子看着上官清流,“咱俩谁和谁?一件衣服而已,你的就是我的,我的--”

“你的还是你的!苏小荷,你不用说了!”上官清流一下打断苏小荷的话,“我很了解你的想法,你这破段子在小时候就说过了。”她话还没说话,就一把把苏小荷推到在床上,接着一下跳上去坐在她的膝盖之上,“你快把我的衣服给我脱下来,要不我就把你给扒了!”

苏小荷故意露出尴尬和不舍的眼神:“不要嘛,清流!”她的话里都透着让人恶心的撒娇味,“你看看,我的衣服都给黄妈妈拿去洗了,就剩下一件灰不溜秋的麻布衣,穿上去多难看啊,我才不想穿这个去见我的心上人啊。”

“心上人?”上官清流一挑眉,冷冷一哼,“我看是你又要见哪个美女吧?”上官清流扯了扯嘴角,继续吼,“我不管你要见谁,你好好给我把衣服扒了,你要知道,你那些衣服都给黄妈妈洗了,是因为你自己天天把地当床,衣服当抹布,无聊到每天就把滚地当做消遣。”上官清流顿了顿,鄙夷地看着苏小荷,“我要是黄妈妈,还给你洗衣服?直接把你衣服全烧了!”

“所以黄妈妈比你好哇上官清流!”

“好你个苏小荷,终于说出实话了吧?”

上官清流说着就伸手朝苏小荷扯去,苏小荷连忙大叫着往旁边躲,可上官清流哪里是会放过苏小荷的?她一手扣着苏小荷的胳膊往上,一手就开始解她衣服前的盘扣,眼看着扣子就要解到腰际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咯吱”推开的声音,黄妈妈笑嘻嘻地对着外面人说:“喏!苏小荷就住这里呢。”接着她再一回头,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苏小荷也跟着不可思议地抬起眼,一旁上官清流倒吸一口气,手上动作一顿,也慌张地回头,黄妈妈的身后,耶律王子正晃着手上的珠子笑嘻嘻地探过脑袋.......好吧,虽然此时他手上的珠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苏小荷,几日不见,你的癖好又奇怪了啊。”耶律王子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挪揄味道,可苏小荷看着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深沉。

苏小荷一下推开上官清流,从床上坐起,然后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向耶律王子的跟前。她看着他的脸,深邃的五官,方正的脸型,一字剑眉一冲到眉稍,他的脸天生就带着一种杀气,这张脸,不是苏小荷朝朝暮暮的脸......

苏小荷的眼里透着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愤恨,她的呼吸变得深沉,她慢慢地举起手,就要朝着耶律王子的脸上拂去,耶律王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跟着变得低沉:“苏小荷,你这是想打我?”

苏小荷冷冷一哼,另一只手直接举起一把拉下他脑袋上的假发:“哼,明明是一个光头,还学着人家带假发做什么?”她顿了顿,眼神狠狠投向一旁的黄妈妈,“明明是认识的,还装作不知道他是谁?”苏小荷的声音透着鄙夷和严厉,上官清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苏小荷的肩膀,示意要她冷静。

可是现在,苏小荷哪里能冷静得了?她一个回头,狠狠瞪向他们:“够了!你觉得我会跟你走吗?程!天!阳!”最后这三个字,是她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是的,耶律王子就是程天阳,而黄妈妈,就是耶律王子的远亲姨妈。

这真是一个无聊至极的骗局,苏小荷冷冷一笑,一旁耶律王子程天阳朝着黄妈妈使了个眼色,她连忙带着众人腿下,苏小荷看着程天阳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恨意:“我不会和你走的。”苏小荷的话声音不大,却是决绝的很,“我要等傅倾圣。”

“你等不到她的苏小荷。”程天阳冷冷一笑,“傅大将军傅倾圣早就死了。”

“不可能!”苏小荷站起,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上,“程天阳,你是听多了评书吧?不知道我们这大西湖湖畔的评书有多么的烂,什么女一和男一一起遇难,男二就救了女一,然后骗女一说男一死了,接着男二和女一在一起,这种狗血的言情故事,早就过时了你知不知道程天阳?”苏小荷“噼里啪啦”地将话说了一堆,说到后面,声音由冷淡变得激动,话语间都带着沙哑,面前程天阳轻轻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茶杯,然后倒了一些茶。

他看着苏小荷,眼里净是笑,却让苏小荷觉得刺眼无比:“你这么激动,就代表你也知道,这说书人的故事虽然是假,但如今,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他顿了顿,将茶一口喝尽,“你心里也清楚,傅倾圣受了那么多箭,他怎么可能活下来?就算他侥幸活下来了,离皇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苏小荷看着程天阳,沉默不语,程天阳叹了口气,声音变得祈求:“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以为是我杀了傅倾圣。可是苏小荷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是用‘程天阳’的名字躲在离国,这就说明我并不是一个想待在付文国的王子,若不是我的皇弟,席易王子出了差错,这一次杀害傅倾圣的事情,又怎么会落到我身上来做?我也不过是遵循父皇的命令罢了,苏小荷,你当我真想亲手将傅倾圣,傅大将军杀死吗?”程天阳说着,苏小荷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愤恨。

程天阳又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苏小荷的肩膀,继续道:“父皇为何要与离皇一起将杀害傅倾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不能违背父皇的意愿的。我是付文国的人,付文皇宫的人,付文国的王子,杀害傅倾圣不是我本意,但却是我不得不做的一个事情,苏小荷,我知道你与他之间的故事,我也知道你定是恨我入骨,可苏小荷,我让你恨我,但有个人,你也定是想见。”他说着,然后顿了顿,“离皇原本说,若是我帮他杀了傅倾圣,便以离国边疆两座池城相赠,可我婉谢了他的两座池城,只是向他要了一个人。”程天阳又是顿了顿,苏小荷的眸子闪过一丝好奇。

程天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声音变得低沉,一字一字,字字清晰:“苏小荷,你可想见你的哥哥,真正的苏啸夏呢?”

哥哥?苏小荷的瞳孔跟着放大,她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一步,程天阳看着她的样子,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苏小荷不敢置信地摇摇头:“哥哥已经死了,和我爹娘,一起葬在了苏氏的大院里啊!”她还记得之前自己看到苏氏大院中,一牌墓碑的样子,那时候,她的心痛得难以呼吸,她几近就要晕倒在地,最近还是强迫命令自己,一定要顺利走出苏家大门。

可程天阳的声音却还在脑海中回荡:“苏啸夏并没有死,因为‘苏啸夏”已经充军,所以他只是改了名字,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游走在离国与付文国的边境。”程天阳说着,顿了顿,“他还是做着丝绸生意,却不敢做大怕引来众人注意力,所以一直活得很拮据。那日我也是偶然才见到他,他正被当地的一个地头蛇给欺负,我救了他。”

“所以呢?”苏小荷冷冷一哼,“你这是要拿我哥来威胁我吗?你要真有心道歉,你就该带他来见我。”

程天阳无语地摇摇头:“苏小荷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你‘苏小荷’三个字重新出现在离国,听在离皇耳朵里,就已经是一个死罪;若是你哥哥苏啸夏与苏小荷同时出现,你是觉得你的脑袋多还是你哥哥的脑袋多,可以砍上个十次八次也没有关系?”

程天阳这话倒也对,苏小荷抿抿嘴,心想她和哥哥苏啸夏如今都不是能活在光明之下的人,程天阳不能把哥哥带来,也是理所当然。所以苏小荷脸上的气愤之情淡了一些,她看着程天阳,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若是最后我跟了你去了,结果发现,哥哥不在那儿。”

“苏小荷我说你傻,是真的傻。”他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若要是骗你,那我在将你救回时便早就带你回付文皇宫,何苦又将你放到黄妈妈这儿,硬是要等三个星期,才来找你走?”

“那你将我留在这里三周是为何?”

“找你哥哥苏啸夏啊!”程天阳顿了顿,“你是觉得你哥哥笨还是傻?你觉得我就直接和他说,‘你妹妹苏小荷在我身边,我带你去见她’,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苏小荷细细打量着程天阳,回忆起之前他们相处的时光,如果除掉他杀害了傅倾圣这一点,程天阳倒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们。

或许她是可以相信他一次,苏小荷这么想着,然后低下头抿抿嘴:“我和你走,你能带我见到我哥对吧?”

程天阳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必须的,苏小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付文皇宫的轿子正立在翠花楼大门口,一顶看似普通的华盖轿子,唯有上面的暗花彰显出这轿子的高贵典雅,程天阳骑在骏马之上,苏小荷穿着淡黄色衣裙,慢慢走上轿子。一旁上官清流看着苏小荷,苏小荷回头望着她:“你要不留在黄妈妈这里,至少不愁吃穿。”

上官清流看着她,摇摇头:“如果我说我想和你走呢?”

苏小荷一愣,瞳孔跟着放大:“上官清流!”她下意识大叫一声,“你不会真的爱上我的吧?”

上官清流睁圆眼睛反瞪苏小荷:“苏小荷!你是多想了吧!”

最后,在两人互瞪得不分上下之时,程天阳一声令下,一群侍女迅速走出,将两人“啪啪”地抬上了轿子。轿子抬起往外头走去,经过翠花楼的大门,苏小荷下意识地回头,正见翠花楼的楼上,麟茗正躺在一名白衣诀决的男子怀里,她的表情甚至甜蜜妖娆,而那男子,却举着茶杯看着窗外的轿子队伍,眼里净是淡然沉静。

苏小荷的心,莫名就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阵悸动,她的眸子远远对着白衣男子的眼睛,白衣男子默默地移开眼,麟茗笑着一脚将帷帐绳扯下,红色帷帐慢慢落下遮去一切春光,苏小荷的心莫名像被针戳了一下般疼,

上官清流好奇地探过脑袋,看了苏小荷一眼:“你怎么了?”

苏小荷回头看着上官清流,突然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清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道,上官清流挑挑眉,“你还记得我们原来学堂里,那个何氏丝绸的大少爷,何尔翎吗?”

上官清流点点头,还是不解。苏小荷微微张口,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她突然很怕得到答案,只觉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该要多么慌张和失措;而若这个答案是否定的,她又要再一次经历之前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的痛......

所以苏小荷抿抿嘴,还是没用问出,上官清流踹了踹她的脚:“你到底有什么问题,说不说啊?”

苏小荷低下眼,还是不语。

上官清流无语地看着车窗外,苏小荷的声音幽幽传来:“上官清流,你可知,何尔翎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心从未有此时跳得这么忐忑,她害怕听到上官清流的任何答案,直到上官清流抿了抿嘴,随口道:“不知道啊,他很早就离开学堂了,后面也没听到什么消息了。怎么?苏小荷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这真算得上是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苏小荷却跟着松了一口气,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她只心想,这或许是一个最好的答案了。

苏小荷与苏啸夏的见面安排在她刚到付文国王宫的第一天,那一天,正好是付文国的大事。由于上一次刺客的乌龙,苏小荷便被付文国王宫列为了“黑色名单第一位”,虽然苏啸夏可以作为客人留在程天阳的岳麓宫之中,但苏小荷却不能。所以程天阳想,干脆趁着这付文国大事之时,人多事乱之时,干脆给两人安排一次见面。

为了双保险,苏小荷还扮成男装的样子,作为他的侍从,悄悄跟着进了付文国王宫,苏小荷好奇地问程天阳:“为什么不安排在宫外见面,一定要在宫里相见?”

程天阳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微微一笑,只是摇摇头:“这是一个秘密。”

苏小荷撇撇嘴没有多想,而这个秘密,程天阳这辈子,都没有再告诉她。直到许多年之后,当苏小荷抱着她的女儿,站在念荷院门口时,她又想到此时程天阳与她说的这个“秘密”,或许,她想,或许这是程天阳的小心思,想用这个笨拙的方式,来留住她在这里,留在这个岳麓宫,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程天阳和苏小荷讲了他的计划,苏啸夏会装作他的侍从,一起去参加付文国的这场大礼,而苏小荷则装作是上官清流的侍从,也来参加这付文国的大礼,因为上官清流是客人的身份,所以查得也不严,苏小荷应该很容易就蒙混过关。

苏小荷无奈地扒了扒自己头上的帽子,又看着一旁锦衣绣服的上官清流:“为什么你可以穿得这么漂亮,而我却要穿得这德行?”

上官清流挑挑眉,一脸的不屑:“我可是代表了离国的侍书大人女儿,你嘛......”她顿了顿,“只能委屈当我的侍从咯。”

苏小荷冷冷地朝着上官清流哼了哼,上官清流笑嘻嘻地勾了勾她的脖子,两人一起往外走去,等到了门口,苏小荷才听到他们说,今天付文国的大礼,之前苏小荷以为是付文国的国礼之类的东西,竟然是席易王子与紫荆郡主的婚礼。

苏小荷的脚僵硬在了原地,上官清流好奇地回头看着她:“怎么不走了?”

苏小荷低敛下眼,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平安公主从付文国城墙之上跳下来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凤衣,跳下来如同一片红色遮盖住了天边的骄阳,那一幕,在苏小荷的心里用刀子刻出了血,鲜红得渗人更渗了苏小荷的心。而如今,席易王子也是一袭红衣,应着苏小荷心里的一片红意。

紫荆郡主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八人大轿之中,她妙曼的身姿,让苏小荷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坐在轿子里的人,不是紫荆郡主,而是平安公主。

只是苏小荷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美好到不可能实现的美梦,平安公主求了一辈子的“愿得一人心”,最终也不过是换回了一片鲜红。

席易王子站在书坊殿口,拉着红花,慢慢地走向紫荆郡主,一旁众人兴奋地尖叫,开心地挥动着手,不断地赞叹这对男女“郎才女貌”,犹如“金童玉女”,却在苏小荷的耳朵里,听得是如此的讽刺。

一旁程天阳坐在离皇的身边,朝着上官清流挑了挑眉,上官清流知晓地点点头,手背在身后朝着苏小荷晃了晃手指,苏小荷接受到了信号,连忙定了定神,收起了自己的担忧心,想着该怎么去找哥哥苏啸夏。

程天阳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路线,两个人将在皇宫正门口旁的小角落相见,苏小荷抿了抿嘴,接着上官清流便装作肚子不舒服,想要去茅厕先离席。

上官清流朝着付文国国王俯了俯身,又朝着席易王子与紫荆郡主俯了俯身,然后一脸淡定地带着苏小荷离席出位,苏小荷的神色有些紧张,上官清流给了她一个眼神:“是时候了,快走。”她小声地说着,苏小荷连忙朝着她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便连忙跑去。

苏小荷和苏啸夏是约在皇宫门口的,可是她的路才走到一半,她便折弯朝着皇宫门口的反方向跑去,眼前一个一袭红衣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席易王子,苏小荷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这本该去成亲的男子,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席易王子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他撑着手,走路的步伐有些颠簸,像是喝醉了一样。苏小荷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在身后,却见他错过了书坊殿,直接往御花园走去,苏小荷心里的鼓敲得更响了,她算是对这个御花园后怕了,她只想,怕这又要会是一个陷阱,万一又将她摆一道,那么现在要出事的,可不仅仅要是她,还要牵连到上官清流和程天阳了。

所以苏小荷的步伐更是小心了,她离得席易王子远远的,直到确定他真的是一个人来到这后花园时,才敢跟上一点步伐。

御花园的角落之中,一颗桃花树开得正旺,灿红的花瓣,不若普通桃花瓣的粉红,就像是席易王子身上的衣服,红得有些刺眼,有些刺人心。苏小荷只见席易王子走过去,靠在桃花树边上,用手轻轻摩擦着树杆。

席易王子的表情净是忧伤和不舍,他独自端着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下,一杯洒在桃花树下:“平安,咱这也算是喝了交杯酒了。”他道,苏小荷心里一怔。

原来席易王子并没有彻底忘掉平安公主,苏小荷觉得有些许安慰,她想到席易王子与平安公主的定情物桃花树,只怕是席易王子无法忘记平安公主,才在这御花园后面弄上一颗桃花树。

夜晚里风甚凉,吹在苏小荷身上冰冷冰冷,席易王子瘫坐在桃花树下,微风吹过他的发梢,吹起擦过他的脸颊。苏小荷的心里跟着也渐渐变凉,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要去找哥哥,她连忙瞪大眼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扭头就想走,可她才是侧过身,变见到一个粉衣女子,她手挽着一件黑色披风,小心翼翼地靠近席易王子,将披风盖在他的肩上。

这个人,苏小荷觉得很熟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她的老相识。

席易王子一把拉住粉衣女子的手:“平安......”他迷迷糊糊地喊着。

粉衣女子一愣,声音很淡:“席易王子你喝多了。”

席易王子摇摇头,拽着粉衣女子的手更紧了:“平安啊.......”

粉衣女子轻叹一口气:“我不是平安公主。”

席易王子拉着她的手徒然一松,粉衣女子低下了头,她抿了抿嘴,席易王子的声音幽幽响起:“我知道你不是平安啊......”他道,“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最好的姐妹,你的身上有和她一样的味道,钰静,你知不知道,我多恨我认识她、爱上她、又害死了她。”

一行泪默默顺着席易王子的眼里慢慢往下滑落,钰静轻吸一口气。她慢慢地蹲了下来,与席易王子平齐,然后又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脑袋,在席易王子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苏小荷很明显地看到席易王子身子一怔,可他却并没有推开她,甚至是眼睛都没有张开,只是在钰静的脑袋要抬起时,他又一掌将她的脑袋扣住,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无比的激烈与缠绵,席易王子一把扯开钰静的发髻,她的万千青丝在瞬间如瀑布般洒落而下,席易王子的喃喃声还在两人耳边响起:“平安......平安......平安......”

苏小荷不忍心地闭上了眼,再睁开,却发现席易王子已然在桃花树下睡去,钰静正捡起地上的发簪熟练地盘着自己的头发。

她在笑,苏小荷一愣,钰静的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却不是温暖无奈或者是苦笑,而是一种残忍和冷冷的讥笑。

突然间,苏小荷想起了钰静的背影为何看得如此眼熟,像极了上一次席易王子的婚礼上,那个从御花园里逃走的女刺客。

苏小荷本该去找苏啸夏的,可钰静的背影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苏小荷跟在钰静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想看看钰静有没有什么猫腻,能不能抓到什么把柄。可狡猾如钰静,哪里是苏小荷可以应付的?才是一个晃眼,原本还走在前面的钰静,忽然间就不见了人影。苏小荷当场就慌了神,准确来说,是吓到了,她瞬间又想到了上一次的陷阱和钰静嘴边诡异的坏笑。

若不是远处突然升起了七彩的灯笼,苏小荷当真是要吓傻在这复杂的宫中。

几乎是她慌张的同时,远处的宫墙之外,竟然慢慢飞起了几盏彩色灯笼,接着又是几盏,然后便是越来越多。这些彩色灯笼都散发着微弱的彩色光芒,聚集在一起,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中煞是好看。它们就像是一个指路灯一样,苏小荷朝着彩色灯笼飞起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找到了出宫方向。

只是宫门处,苏啸夏已然早就离去,只有一个白衣男子,温柔地笑着看着苏小荷:“苏小荷,你这总算是找到出来的路了?”

苏小荷看着他,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可表面上就依旧装作镇定的样子:“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如这满身后的彩色灯笼:“我怕我不来,你就永远都是回不去了。”他道,苏小荷抿抿嘴,“苏小荷你还是不认路。”他的声音细柔细柔,让苏小荷就跟着没了防备。

苏小荷歪了歪脑袋,跟着调戏道:“兄台,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白衣男子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嗯!所以苏小荷,你是想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吗?”

苏小荷的眼色渐渐变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后一步,坚决地开口:“小女子很谢谢兄台的厚爱,可是......”她顿了顿,对面白衣男子一把抢过话。

“可是我心中早已心有所属,无法接受你的爱意?”白衣男子冷冷哼了一句,“苏小荷你的拒绝词简直是太弱爆了。”他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苏小荷不屑地挑挑眉,白衣男子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笑着看着苏小荷,“我说,这么多年来,是不是都没有人和你表白?所以你都不会拒绝人了?”他笑得灿烂,苏小荷气得抿抿嘴。

苏小荷不想在和这人在这里继续纠结下去,她直接歪歪嘴,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着就往外面跑去。

白衣男子笑得灿烂:“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小荷拼命挣扎:“松手!”

白衣男子反而抓得更紧:“一定去了你肯定开心的地方。”

“松手!我叫你松手!”

“苏小荷你不要这么没趣好不好?”

“我和你很熟吗?”

“苏小荷你不是不想要我追你吗?你跟着我来,搞不好我看着你就不喜欢了,然后就不追你了。”

白衣男子说得认真,苏小荷见他无比严肃的表情,跟着哼了一哼,她只道这是白衣男子的“阴谋诡计”,丝毫不想理会:“我说,这是新型追女生的方式了吗?”她问,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鄙视。

“苏小荷,我说追你你就信了啊?我就是想回来再重新认识下老朋友的,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喂!你这人很奇怪啊!”苏小荷一听,脸一红,跟着大叫起来,“什么老朋友,我和你认识吗?我和你见过面吗?我和你很熟吗!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啊!”

白衣男子一听,也跟着叫大了声:“我告诉你啊!你又不想听。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啊,你这次听不听啊?”

“我听啊我听啊!”苏小荷双手叉着腰,好不霸气,“你快说!你说啊,我听着呢!”

“切!你要听,我还不讲了呢!”

“所以就是你没胆。”

“哈!苏小荷,我没胆?我凭什么你不想听我就不能讲,你想听我就必须要讲啊?”白衣男子一挑眉,一幅“我就不你又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苏小荷瞪大了眼睛,和他直直对视着,直到几分钟过后,两个词同时从两人嘴里蹦出。

“幼稚。”

“无聊。”

两人的眼睛同时瞪得更大,杀气更重,嘴好歪得更甚。

“你骂我幼稚?”

“你骂我无聊?”

又是一次同声说话,苏小荷和白衣男子冷冷一哼,互相抱着手扭过头。

冷风在两人空隙之间“嗖嗖”地吹过,引起苏小荷满身的鸡皮胳膊,她下意识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却还是觉得有些冷。见身后男的还一脸不让理的样子,苏小荷犹豫了一下,便小步地往身后靠了一下。

苏小荷发誓,她是真的,小步地靠了一下。

因为她想,不挨着,可是距离近一点,也许就会暖和一点,可奇怪的是,她分明只是小步地走近了一点,肩膀就撞上了身后人的背!

苏小荷的脚步僵硬在那儿,她尴尬地回过头,正见白衣男子也尴尬地回头看着她,接着,在苏小荷反应过来前一秒,白衣男子率先开口:“你要干嘛?干嘛过来靠近我?”

苏小荷耸耸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分明是你过来靠近我的啊!”

白衣男子一挑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他见苏小荷抱着胳膊微微打抖,“你冷呢?”他跟着问。

苏小荷用她的头发丝发誓,她是真的不想这么窝囊承认她冷的,可白衣男子看着她的眼神那么的温柔,好像很是希望她能说出“冷”这一个字般......好吧,苏小荷承认这是她假想的,这白衣男子只是很随口地问了一句,苏小荷也很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冷。”

白衣男子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然后脱下自己的白色外套,苏小荷心里一暖,看着他将外套往自己身后披去。

苏小荷心想,看不出来,这个人虽然爱和她拌嘴,但是在这方面,倒是还蛮细心绅士的嘛。

白衣男子还特意摘掉了苏小荷肩头的一根发丝,这动作细腻温柔,让苏小荷只觉得心里越发得莫名紧张,心弦跟着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般,直到白衣男子拎着衣服的手顿在了苏小荷的背后,他像是用衣服扇风一般,拎着衣服不停地在她身后拼命扇着,苏小荷被冷得只能尖叫闪身,白衣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怎样?”他问,“现在是不是更冷了?”

莫名其妙!这是苏小荷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她一抬头,果然看到这白衣男子坏坏的笑容。

最后这衣服还是落到了苏小荷的身上,当然,这是苏小荷抢的。

她穿着他的衣服,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直到走到酒楼前,几坛酒都上桌了,几杯酒都下肚了,苏小荷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是被白衣男子给骗了出来。

白衣男子脸上好不得意,苏小荷冷冷一哼,又喝了一杯:“喝完,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啊!”苏小荷脑子有点点晕了,白衣男子点点头。

接下来,这酒便成了一顿“稍稍喝酒很暖身”的小抿;接着又成了“你喝不喝!不喝就不告诉你我名字!”和“你干不干!不干你告诉我名字我也不听!”的游戏;再接着,便成了两个人勾肩搭背,一唱一和,大喊着“开心”然后冲向大街。

此时夜已经深了,天上月亮明亮得煞是好看,月色似水,苏小荷实在是走不动了,便拖着白衣男子,坐在地上,看着天空:“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怎的,苏小荷突然喊出这一句诗。

白衣男子回头看着她,好笑地耸了耸肩:“苏小荷,几年不见,你倒会背诗了啊?”

苏小荷一笑,只觉得满肚子的酒,脑子晕得更甚了:“你也是啊,几年不见了,倒越来越不会背诗了。”

“那是我在向你学习呢。”白衣男子耸耸肩。

“你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苏小荷鼻头一酸,莫名问出这句话。

原本还是愉悦的气氛便因苏小荷的这一句话变得压抑,白衣男子尴尬地回头,苏小荷的眼里写满了落寂。

沉默一下子在两人间蔓延开来,苏小荷苦笑地摇摇头,挣扎地要站起,她走得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白衣男子连忙拉住她,却也因为站不稳,而一起倒在地上。

苏小荷趴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脏声一下一下,跳得那么有力,一如小时候她迷恋的声音一般。

但仅仅只是小时候,苏小荷的眸子渐渐冷了,她爬起来,坐在一旁,依旧不语。

“苏小荷你恨我?”

“不啊!”苏小荷莞尔一笑,“要有爱才能有恨,我不爱你,怎么恨你?”

苏小荷说得轻巧,白衣男子的身子却是一僵,他一把拉过苏小荷,直直逼着她面对自己的脸:“苏小荷!”他大喊着她的名字,“苏小荷,你看着我。”他说,“看着我的眼睛。”

苏小荷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丹凤眼,此时里面只有傻呆呆的她:“我看到了眼屎。”苏小荷呆呆地开口。

“苏小荷,如果你愿意自称是眼屎的话。”

白衣男子见苏小荷不回答了,动作一顿,然后才幽幽开口:“我回来了。”他道,“我回来了,那个原来逼着你,要你这辈子只为她一人穿红装的人,回来实现诺言了。”

“可是你已经晚了呀!”苏小荷一把抢过他的话,眼里泛着泪光,“你已经晚了呀晚了呀晚了呀!”苏小荷不断地喊着。

白衣男子看着她,苏小荷哭成泪人,倒在地上。

她很想傅倾圣,在这个时候,尤其的想。苏小荷想,要是现在,傅倾圣在她身边该多好?狠狠地给面前人一拳,然后大声对着他吼一句“滚远点”,然后再拉着她的手,趾高气昂地离开,那该多好?

可是傅倾圣不在她身边。

她的脑海里又一次幻化出傅倾圣的脸,他温暖地朝她笑的样子,他严肃地朝她喊的样子,他腹黑地朝她耸肩的样子,还有他闭着眼亲吻她的样子。

苏小荷怀念傅倾圣,怀念他的点点滴滴。

面前白衣男子的脸,和傅倾圣的样子,越来越像。苏小荷直接一把拉过他,凑上脸,狠狠地吻了上去:“傅倾圣......”苏小荷小声地喊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明显一怔。

他一把推开苏小荷,眼里净是受伤:“苏小荷,我不是傅倾圣。”他道,“我是--”

白衣男子的话还没说话,苏小荷便又一次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她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不想去相信他就是曾经的那个他,只是这一次,白衣男子并没有推开她,他一把搂过她的腰,将这个吻更深地吻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缠绵着,直到街道上突然传来许多马蹄声,和人跑步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便有一列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住。

苏小荷惊得一回头,正见程天阳和上官清流骑着马站在最前面,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随从宫服的人从队伍末冲出,满脸鼻涕眼泪地一把抱住苏小荷:“妹妹!”他道,“我可想死你了!”

“......”苏小荷被这称号叫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她不可置信地喊出这个名字。

苏啸夏搂得苏小荷紧紧得就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苏小荷激动得一把拉住苏啸夏的手,两人就这样一直哭着搂着上了轿子,直到坐上了轿子,苏小荷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外面。她连忙挑起轿子帘,慌张的打量着外面,却见外面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白衣男子?

苏小荷的心莫名跟着沉了下来,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丝失落。

苏啸夏和苏小荷被安排在前椒殿的侧殿,苏啸夏和苏小荷对程天阳万分的感谢,程天阳跟着客气地摇摇手:“你们安心就好,但是为了保险,还是别出前椒殿。”程天阳说着,“每个时辰都有人会打更,两个时辰后在西门口有人来送一些换洗的衣物,倒时候你们叫侍女们去拿就好。”他说着,“我需要去见一下父王,所以暂时还不能陪你们了。”

程天阳的背影越走越远,苏小荷看着他的笑容,看似很是温暖,却莫名让苏小荷觉得心里一怔--这笑容看着充满了寓意。

苏小荷的心莫名一沉,程天阳的笑容,充满了她所不解的味道。

苏小荷和苏啸夏扯着家常,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苏小荷突然想起程天阳之前说的要侍女去西门口拿换洗衣物的事情,便连忙挥手招来侍女,可意料之外,这时间的前椒殿里,竟然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侍女侍从的?

苏啸夏的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我们就不要那些东西了?”

苏小荷一想,连忙摇摇头:“不行,程天阳约好了在那儿见面,就一定会有人在西门口守着,直到有人去拿了才会走,你想若是有人一直等在西门口,肯定就会有人怀疑,倒时候,程天阳依旧要被发现,我们就又要害了他。”

苏啸夏的脸色变得凝重,苏小荷咬咬牙:“没事,大不了我扮宫女去拿好了。”

苏啸夏看着苏小荷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你?”他道,“你去肯定不像。”

“为啥?”

“我亲爱的妹妹,你见过哪个宫女的胸有你这么平的?”

......

苏小荷真以为这几年不见苏啸夏,苏啸夏会在刚刚那时候说出一些感人的话,比如怕她出事,或者是她长得天生丽质不像宫女云云,可没想到,苏啸夏果然就是苏啸夏,永远都丝毫不给苏小荷面子。

所以苏小荷一拳将苏啸夏打晕,然后在前椒殿里翻出了一件宫女服,还特意在自己脸上画了一些妆容,然后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朝着宫殿西门走去。

意料之外,这一路竟然都没有人,没有行动匆匆的侍女,没有过路巡逻的士兵们,甚至连一个飞鸟都没有!

这付文国的皇宫,安静寂静得吓人!

苏小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连忙安慰自己,只当自己是多想--也许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好运气?

苏小荷连忙定了定心,继续朝着西门口走去,远远看见西门口空荡荡的,苏小荷心里又安定了一些,她知道稳重如程天阳,一定会安排好把西门口的守卫们都给支开的。

夜晚的风冷飕飕的,苏小荷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西门口处,见到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粉色的衣角正露在外面。她连忙走过去,将衣角轻轻一拉:“诶!你好,我是--”

她的话还没落,便见面前一个穿着宫服的人“砰”地一声倒地,苏小荷吓得连忙后退,才发现倒地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个穿着宫服的稻草人!!

有诈!

这是苏小荷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她几乎是没多考虑,直接转身就往外头冲去,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便见一行人举着火把将她团团围住:“抓到刺客了!”这是一个人大喊的声音,打头的将军翻下马,硬是将缩着脑袋的苏小荷搬过来面对着他。

“啊!”将军惊讶地张了张嘴,“快禀告付文王,这个刺客,不就是上次席易王子婚礼上的刺客吗?”

直到被五花大绑上车时,苏小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她被丢到了付文国国王的面前,付文国国王冷冷撇着嘴看着她,苏小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晚付文国王宫里接到了密函,说是有刺客将在子时西门出现,所以付文王便想了一个用假稻草人的法子,勾引刺客上钩。

可苏小荷用头发丝发誓,她真的不是什么刺客啊!

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她来当一个鱼刺都不够。可她也无法向付文国国王解释任何,因为她不管怎么开口,都会扯到程天阳。苏小荷可不是一个贪生怕死而不顾哥们义气的人,她可不想拖累程天阳。

眼看着付文国国王就要把她关到地牢严刑拷打了,苏小荷瞪大了眼睛,心里大喊着不要啊!

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苍,就在她被拖下去的最后一个关头,程天阳冲进了殿内,一把将苏小荷护在怀里。

“父王!”程天阳大喊,“父王,苏小荷,您不能杀。”

付文国国王的眼睛一沉:“为什么?”

程天阳抿抿嘴:“父王,你可还记得,在儿臣答应你去帮忙去与离皇联手之时,你答应过儿臣什么?”

付文国国王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程天阳继续道:“父王,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做儿臣的新娘。”

程天阳说得陈恳而深沉,苏小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面前付文国国王明显是怒了,他怒气满满地朝着程天阳一吼:“耶律!你疯了!”

程天阳摇摇头:“父王,你答应过儿臣的。”

付文国国王狠狠一拍桌子:“我答应你的,是你可以自己选择一个女子娶了,但不是要你娶一个罪犯!”

“父王!苏小荷她不是罪犯!”

“可是她却在子时出现在了西门口!”

“父王!!”程天阳再一次喊出声,“那是儿臣吩咐她去取东西罢了,这是一个误会。”

付文国国王当然不会听程天阳的话,他冷冷一哼,满眼都是不相信:“误会?”他挑眉,程天阳连忙点点头,付文国国王嗤之以鼻,“一个陌生女子竟然住在你的寝宫里,朕竟然还不知道!”

付文国国王的声音高了几倍,程天阳没有回答,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牵起苏小荷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

程天阳这个动作,真有那么一瞬间,苏小荷以为他是真心的爱着她,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无比的坚决,充满了爱意:“小荷已经怀有我们的骨肉了。”他道,“父王,您会相信,一个怀有我的骨头的人,会是想害付文皇宫的刺客?还是您坚持想对苏小荷严刑拷打,残害您的皇孙。”程天阳慢慢地说着,苏小荷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被哽到。

见付文国国王惊了,程天阳继续说着:“父王你若执意要审问苏小荷,那您就连我一起审问吧!因为对于我是她的丈夫,她肚中孩子的父亲,我必须对她们负责。”

苏小荷发誓,如果程天阳去唱戏的话,一定能成为戏中之王。他如此会演,她差点要跳起来拍手叫好。

可当程天阳搂着她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回前椒殿,并命令众下人从此喊她:“小荷小姐”之时,她才终于知道,这不是一场程天阳的演戏。

苏小荷一把拉住程天阳的衣领,狠狠地就要把他给蕾丝:“程天阳,你是开玩笑的对吧?我不会要和你成亲,我不会要嫁给你的对不对?”

程天阳连忙打开她的手:“苏小荷,我也是救你好不好?要不我愿意娶你?”

苏小荷一愣,跟着大叫起来:“什么叫做你愿意娶我?我还不愿意嫁呢!!”她吼着,“程天阳!现在是我苏小荷,不!愿!意!嫁!!!”

程天阳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就两条路,要不你死,要不你嫁我!”

“那我选择死!”

“好吧,苏小荷,刀在厨房、绳子在马棚、药在我抽屉里有,你自己看着办,选择哪种死法!”

“......”苏小荷的脸青了一片。

其实苏小荷心里明白,这个事情,她答应也得答应;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并不是她怕死,她死了无所谓,正好还可以去陪傅倾圣。但是苏啸夏和程天阳不同,若她承认了自己是刺客而选择死亡,那么程天阳肯定要被付文国国王责罚,苏啸夏也肯定会被查出,肯定要跟着被一起受死。

苏小荷已经不是孩子了,她不能因为自私,而害了程天阳和哥哥苏啸夏两条命。

付文国的御花园景色一向是最美,苏小荷趴在亭子之中,一个人静静地想着这恼人的事情。她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桃花树之上,微风吹过,鲜红的桃花瓣洒落满地的红艳。苏小荷突然想起哪里席易王子醉酒在桃花树之下的情景,她突然好奇地起身,也走到桃花树之下,棕色的树杆上被人用小刀刻了一个字--“安”。苏小荷想,这个字,会不会就代表了“平安公主”四个字?

苏小荷突然有些理解当时平安公主一定要远嫁付文国给付文王时的心态了。为了能保护离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平安公主不惜嫁给最爱的人的父亲。而现在呢,到了苏小荷要做选择的时候了,苏小荷绝对不能退缩。

一个决定在她的心里悄然做出,苏小荷捏着拳头,点点头,刚想离去,桃花树下的另一侧,突然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只见一银色衣角正露在树杆之外,接着,是一只捏着玉扇的手瘫倒在地上。这支扇子和扇子的主人苏小荷都认识,她好奇地走过去,果然,见银色长袍人拿着一个酒壶,醉醺醺地靠在地上。

“席易王子。”苏小荷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席易王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成一条缝:“啊......苏小荷啊......”他道,笑了笑,“听说,你要成为我皇嫂了。”

苏小荷抿抿嘴,心里跟着一疼,她撇开这个话题:“席易王子,你喝多了。”

席易王子轻轻一笑:“我知道啊。”他顿了顿,“但是喝多了,我就能见到平安了呀。”他摇摇脑袋,将酒壶往苏小荷手上一塞,“苏小荷,你想不想平安?”

苏小荷被这话问得一愣,嘴里却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问句:“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平安公主?”

“哈哈!”席易王子哈哈大笑,“我还知道,你是离国的大将军,傅大将军傅倾圣的最爱之人。”

傅倾圣。

这三个苏小荷故意不去想的字再一次被人说出时,她的心竟然能疼得如此剧烈。

苏小荷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席易王子却哈哈大笑拉住她的胳膊:“苏小荷,傅倾圣。”他顿了顿,眯着的眼突然变得严肃,“其实还活着。”五个字,幽幽从他唇间溢出。

苏小荷手中的酒壶“啪嗒”落地,她不可思议地抓着席易王子的衣领:“你说什么?傅倾圣还活着?!”

席易王子却像是晕了般,闭上眼,摊在地上一动不动,苏小荷急了,连忙又拍了拍他的脸蛋:“喂!席易王子!你醒醒啊!”

席易王子嘟囔了一句,继续翻身睡着,苏小荷便更是急了,连忙踹着他的腰:“席易王子!”他还是不动,她心生一计,连忙大喊,“看!平安公主!!”

原本还瘫软在地上的人连忙瞪大了眼睛,一把坐起:“哪里哪里?平安在哪里?!”

苏小荷被席易王子掐得手疼,可她却不敢叫,也不敢说话,直到面前人终于松开手,再一次瘫软下来,他看着苏小荷的眼里都是伤感,苏小荷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我只想知道,傅倾圣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席易王子冷冷一笑,笑声越发得大:“怎么?”他问,“如果他还活着,你现在想怎样?不和我皇兄成婚吗?”

“不!”苏小荷拼命摇摇头,“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傅倾圣他--”

“既然都一定要和我皇兄成婚的,你还在乎那么多干嘛?”席易王子自嘲地摇摇头,“不管傅倾圣还是否活着,他都活在你的心里,就像平安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一样,不是吗?”席易王子的眼里渐渐泛出了泪光,“所以,不管傅倾圣是不是死了,他都活着,因为有人会念着他......”

苏小荷渐渐低敛下眼,不再言语,面前席易王子又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朝着外头走去:“苏小荷。”临走前,他突然又回头看了苏小荷一眼,“你们曾经快乐过,拥有过,就够了。”他道,“那已经是我和平安这辈子奢求的东西,可是我们已经都错过了。”

席易王子的背影越走越远,苏小荷独自坐在桃花树下,傻呆呆地看着远方,直到渐渐他的背影不见了,又渐渐天黑了,再接着程天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拿着一件粉色的毛披风,轻轻地盖在她的肩头。

苏小荷抬起眼,看着程天阳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满满是温和,在这张脸上,甚是柔情,苏小荷的眼睛渐渐低沉了下来,划过他的手,又划过自己的手,最后落在了身后的粉色毛披风之上:“程天阳,我们成亲吧。”苏小荷细声地说着,她的心,从未有过现在这般的平静,或者说是死寂,却忽略了程天阳脸上狂喜的表情。

第三章君两本是同根生 又必相煎何太急
将军娘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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