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杭州，初春将至，水还未暖，空气里那股流动的湿冷，肆意地穿过层层厚衣，亲抚流影的灯光下那些燥动不安的魂。

夜渐入深，随着景区的灯光水舞谢幕，游客也渐渐散去。不一会儿，昏黄的灯光下，便罕见人踪。

桥下的湖边角落，一双穿着高跟靴的腿悬吊在空中，晃荡着，仿佛随时会坠入这幽黑的湖水中。

腿的主人，凌悦然，正坐在岸沿。她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半长的卷发披散开。身边散落着几罐空啤酒瓶，还有一个塑料袋里装着几罐未开的啤酒。

酒精和灯光的作用下，凌悦然的脸绯红。她手中拿着啤酒，呆呆地看着远方，迷离的眼神始终无法聚焦。夜风吹来，头发被风吹乱，胡乱散在脸上，她只顾发着呆，不时的喝上几口酒，丝毫没有要整理的意思。

突然，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一对男女低声地对话，顺着风飘进凌悦然的耳里。

男生：“冷吗？”

“不冷。”女生的声音明显在发抖：“这里好阴啊，听说以前闹过水鬼，咱们走快点儿吧。

细簌的脚步变快，也更近了。

凌悦然冷笑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道：“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孩子才会怕鬼。呵呵，人比鬼可怕多了。”凌悦然说着，一口气将手中的半罐酒喝完，把空瓶扔到旁边，又打开一罐。

“鬼不会害人，只有人才会害人。”凌悦然说着，“怦”的一声开瓶声在她手中响起，像是为她的话做出一个总结性的音效。

在静寂的夜里，昏暗的灯光中，这个声音变得特别响。吓得走近的女生尖叫一声。“啊，什么声音？”

“快走快走。”男生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可再害怕也禁不起好奇心作崇，两人加快了脚步，眼神却不自觉地朝凌悦然这边看过来，脸上一副惊恐。

女生的尖叫声也惊到凌悦然，她回过头。灯光下，通红的脸被凌乱的发头遮挡住，醉意朦朦的眼神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而她脖子以下的部分被黑色的羽绒服包裹住，随在黑暗中，像极了一张脸，漂在湖岸边。

女生冷不防看到一张脸，吓得尖叫，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男生本来就被女生的胳膊紧紧搂住，女生摔下去，也重重地将他拉倒在地上。

凌悦然突然想笑，她咧开嘴，一边晃晃悠悠地想站起身，一边鬼声鬼气地对着两人说道：“你们看得见我……啊，救命——”

“命”字音还未落，“卟嗵”一声，凌悦然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幽黑冰冷的湖水里，凌悦然浮浮沉沉，晃动的人影、惊恐地呼救声、分不清是光还是水的流动涟漪，一切变得失真。凌悦然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在此刻，从未有过的清晰。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