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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随着一个清脆的肉与肉的撞击声,刚走到手术室门口,还没站稳脚步的凌悦然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你们这些王八蛋!黑心老板!你还我老公!”面前这个头发披散,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中年妇人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胳膊,还想要上前撕打她,被旁边的两个男人抓住,用力拖走了。

凌悦然挨了一掌的脸上火辣辣的。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挨耳光,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会被悲伤的家属怒骂,但这结结实实的一掌真的打到脸上,愧疚夹杂着愤怒,她怔怔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凌总,不好意思啊,这是李工的家属。”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秃头上前,赔着笑向凌悦然解释。

凌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没事儿。李工现在什么情况?”

“还在手术室。凌总,刚才是我送李工过来的,也是我给他垫付的医药费,你看……”秃头打量着凌悦然的脸色。

“我知道了。黄总,李工的医药费单子你都留好,我会叫王会计跟你联系。放心,我们悦岩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卸的。”凌悦然面无表情地对秃头说完,便迈步向电梯走去。

站在电梯里,凌悦然还觉得脸上又痛又辣,其实凑近了看,她那张化着浓厚新娘妆的脸上,还有五根淡淡的手指印。

是的,新娘妆,就在一小时之前,凌悦然还在杭州市最有名的定制式婚纱影楼拍婚纱照。刚做好妆发,换上婚纱,还没来得及戴上首饰走进摄影棚,凌悦然就接到了从爱俪尔工地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甲方公司工程监理气急败坏的连吼带骂,明明VIP化妆室里暖气开得极强,可紧握手机的凌悦然感觉自己仿佛赤裸着被人扔进雪堆中活埋:寒冷、窒息。

从悦岩设计公司创立就开始跟着自己、一直被自己视为最信任的合作伙伴的康锐,竟然给她挖了一个坑,不仅洗空公司,还预收了正在进行的各项目的工程款,并为了偷工程款,偷工减料,收些劣质材料,造成工程安全事故,导致了甲方爱俪尔公司的李姓工程师被掉下来的铁件砸到头,送到医院急救,生死未卜。

因为计划跟相识四年多的男朋友景岩结婚,凌悦然原本打算等爱俪尔的工程结束后,将公司的股份转一部分给康锐,自己则安心结婚生孩子。没想到野心膨胀的康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一个工地的事故,足以影响到一家公司的存亡。凌悦然拨打不通康锐的电话,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因为她知道,这场工地安全事故将会带给她的是什么。她没有时间抱怨、没有时间后悔,甚至没有时间愤怒。她唯一可以做的,也是必须要马上做的,是弄清楚所有的前因,并且即时给出相应的解决对策。也许,就在这一天,她会失去她一手创立并发展起来的悦岩设计公司。

回公司的路上,凌悦然专心开着开,专心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脸上一直湿湿的。手机的微信不停地响着,景岩不断地发来语音,凌悦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点开了语音,景岩愤怒的吼骂声从听筒传来。凌悦然怔怔地看着景岩的头像,一股前所未有的虚脱和绝望涌上她的胸口。

车窗外震天响的鸣笛声惊醒了凌悦然,她这才发现红灯早就转绿,她赶紧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就在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还好,只是一瞬间的闪过。

当凌悦然终于和王会计把所有的事情和帐目都理清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窗外的路灯将城市的黑夜照得透亮,高架上还不断地有车飞驰而过。都市的夜,仍有太多的行走,匆忙、奔波,却也给孤独漂泊的魂带来些许陪伴。

“凌总。”王会计同情地看着凌悦然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小心谨慎地想着措词:“情况没那么糟,天恒的标只要能签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凌悦然定定地坐着,对王会计的话充耳不闻。

看她这样,王会计的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突然,凌悦然抓起桌上的手机,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然后看着王会计:“王姐,不好意思,今天把你拖到这么晚,我给你叫车了,尾号N8U3,快到了,你赶紧回家吧。”

“凌总,你……”王会计担忧地看着凌悦然。

“我没事儿,我还坐一会儿就走。”凌悦然说着,再次看了看手机:“车到了,你快去吧。到家发个微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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