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如李应龙所说的,夜间的山路不好走,警车开得很慢,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到达盘龙村,而且他们的出现惊动了村民。

靠近后,关琥发现村口两边点了很多火把,当中站着几十位村民,为首的是个老人家,老人家白发白胡须,有几分道风仙骨,不过面容削瘦,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夏颖雪的摄影里有他,当时他说了很多不客气的话,应该就是这里的村长了。

村民们表情冷峻,站在那里一字排开,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假如没有后面那些洋气的新房子陪衬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穿越到了几十年前封闭落后的部落里。

两辆警车刚停下来,村民们便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住了。

在黑夜里跑了这么久,眼前突然变得这么亮堂又热闹,关琥很不适应,嘟囔道:“他们的消息还真够快的。”

“心里有鬼的人,晚上睡觉多半是无法睡安稳的。”

看着眼前的人群,张燕铎的表情依然冰冷,说完后,开门跳下了车。

李应龙等人已经下车了,村民们看起来很激动,围着他们吵个不停,不过大家说的都是方言,语速又快,所以关琥除了听懂几个词组外,大部分都是靠猜测判断他们的意思——古墓是先祖留下来的,李连锁已经因为擅闯惹祸了,还连累到村民受灾,所以他们坚决不欢迎外人再上山。

其中有几个年轻人还挥舞着铁锨铁铲,给关琥的感觉就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大概在这种封闭的小村庄里,警察的存在形同虚设,还没有这位老村长有威严。

一阵吵嚷过后,大家在村长的安抚下终于静了下来,李应龙站在众人面前,放大嗓门,打着官腔说:“大家不要紧张,也不要激动,我们是为了追查凶手,才会连夜赶过来的,你们也不希望村子里有杀人凶手潜伏吧?李连锁是盘龙村的人,他熟悉这里的地形,又一直负责看林,所以躲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还希望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捉到凶手,至于墓地风水问题,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不会破坏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们绝对不会进入墓里。”

关琥在心里追加一句——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进入墓地的,这么晦气的事,只有盗墓贼才会做。

但可惜村民们不像他这样想,听了李应龙的话,大家又是一番义愤填膺地反驳,吵嚷声交汇在一起,根本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什么。

最后还是村长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对李应龙等人说:“你们也都是村里出去的,这里的规矩你们不是不知道,李连锁起了歹念,所以疯掉了,还有上次进墓地的警察,不是没多久也死了吗?你们是不是也想步他们的后尘?”

跟来的那三名警察不说话,不过看到他们往后退,关琥就知道他们怕了,就听李应龙叹了口气,说:“我们也知道代价可能会很大,但我们是警察,现在出了人命案,就算不想处理也得处理。”

又有村民出言反驳,被村长摆手喝止了,他看向李炜,说:“你以前也做过这里的村长,你怎么说?”

被直接点名了,李炜面露难色,走过去跟村长附耳说了几句,村长便随他去了一边的角落里,两人交谈了大约几分钟,回来后,村长大声对众人说:“我跟李乡长商量过了,为了保证罪犯不伤害到我们村的人,就破一次例,请大家配合他们的工作,盘龙山上的部分,就由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村里的人不干涉不阻挠也不会协助,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由他们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说完场面话,村长又交代大家各自回家检查有无可疑人物出现,并锁好门窗等等,他说完后,挥挥手,做出散会的示意。

看得出他在村里很有威望,听了他的话,虽然还有一些村民表现出不服,却没有再啰嗦,大部分人都陆续散去了,只留下几位在村里比较有分量的人物跟一些年轻壮丁。

看到这一幕,关琥好奇地凑到李炜身旁,小声问:“你跟村长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临时改变念头?”

“我只是说明利弊——犯人劫持我女儿逃上了山,现在不查,之后会有更多的警察来搜山,到时候会更影响到山上的风水,还不如早点把问题解决,他就同意了。”

“同意得还真快。”

听到张燕铎的插话,李炜尴尬地笑笑,又追加道:“其实我跟老村长是本家,按辈分云竹还要叫他一声爷爷,他怎么好意思看着我女儿有事而不理?这有点亲戚关系嘛,是比较好说话。”

张燕铎看向村长,村长正在给大家交代任务,让他们配合警察在村里的搜查行动,然后拄着拐杖离开,经过越光身边,还特意看了看他,越光礼貌性地跟他寒暄,他却像是没听到,转身扬长而去。

李炜在旁边打圆场说:“老人家有点重听,你别在意。”

越光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张燕铎却觉得不对劲,村长看越光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他很排斥越光的存在,但这说不过去——越光只是名法医,而且这里不该有人认识他才对。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在村民的协助下,李应龙率领手下分头搜查了可能会藏人的地方,关琥跟张燕铎也特意去李连锁曾经住过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那是个很陈旧的小平房,跟周围的新楼建筑格格不入,由于荒废已久,房子前后长满了蒿草,没有可疑的痕迹留下。

另外关琥还无意中打听到了一个新消息,那就是李连锁跟李炜的家离得很近,后来李炜调职离开,他的家也拆掉了,现在只留一片空地。

所以李云竹跟李连锁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她特意去医院找李连锁,究竟是想跟他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争吵声,打断了关琥的思索,他顺着声音赶过去,见李炜跟李应龙两人站在李炜家的那片空地上,不知为了什么事在争执,李应龙拍打李炜的肩头,像是安慰,却被他挥手甩开了,李应龙本来还想说什么,在看到关琥后,打住了话题。

“出了什么事?”关琥跑过去,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问道。

“没事没事,是李乡长着急找女儿,埋怨我们把时间都耽误在这里。”

李应龙看向李炜,李炜绷着脸不说话,张燕铎走过来,也焦急地说:“是要抓紧时间,谁知道李连锁丧心病狂,会做出什么事。”

他的话增添了紧张感,李炜的脸色更难看,气冲冲地走开了,李应龙向他们抱歉地点点头,追着李炜的脚步跑远了,关琥看向张燕铎,张燕铎若无其事地推了下眼镜,完全没有挑起纷争后的不安表示。

我哥哥是恶魔——这是关琥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搜查以毫无收获而告终,李连锁盗走的警车也没被发现,这时天已蒙蒙亮了,李应龙吩咐收队,他向村长还有配合搜查工作的村民们道了谢,收拾行装准备上山。

临行前李炜去跟村长道别,村长依旧一副僵硬的面孔,张燕铎注意到他又在打量越光,并不时低头看表,非常的心不在焉。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还是他猜到了李连锁逃跑路线却隐瞒不说?可是身为一村之长,他没理由包庇一个杀人嫌疑犯。

看到村长的举动,关琥在旁边低声笑道:“老人家挺时髦的,一把年纪还戴金表,不知用法是不是跟我一样?”

他很夸张地做出伸手腕看表的姿势,重点当然是为了让大家注意到自己腕上的名表,张燕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吴钩走在最后,探头看看他的表,说了一句。

“看上去不错。”

“谢谢。”

“配你有点可惜。”

关琥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听到了后面的补刀,看着吴钩离开的背影,他耸耸肩。

“原来记忆损伤还会影响到判断力。”

为了节省上山的时间,大家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抄小路步行,小路没有石阶,崎岖狭窄,很不好走,幸好李应龙有先见之明,事先准备了协助登山用的木棍,给关琥的时候,他还特意看看关琥的脚,问:“你的脚崴了,能爬山吗?”

关琥忙着查案,李应龙不提的话,他都忘了崴脚这事,摇头说没事,并为了不被发现伪装,他特意走在最后。

“从这里到古墓群要花很长的时间,大家请做好心理准备。”

李应龙提前做了提醒,但关琥还是低估了盘龙山的险陡程度,李应龙跟李炜是当地人,在前面走得飞快,他跟张燕铎还可以顺利跟上,其他三名警察就明显很吃力了。

越光也不太有爬山的经验,所以走得最慢,吴钩跟在他身旁陪他,跟呼呼直喘的越光相比,吴钩就像是在走平地,还会趁着空暇去采些花草回来交给越光,纵观一行人,最悠闲的恐怕就是他了。

走到快半山腰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李应龙让大家暂时休息,关琥抹了把额上的汗,嘟囔道:“当初到底是什么人特意把墓建在这么偏的地方,简直就是活受罪。”

李应龙说:“对我们山里人来说,爬山只是小菜一碟,只有你们这些平常不活动的城里人才会觉得辛苦。”

越光问:“那还要再爬多久?”

“前几天大雨,有条近路坍方了,所以要绕道走,”李炜依次看向他们几个年轻人,“看你们的脚力,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

关琥顿觉眼前乌云盖顶,他想越光肯定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尽管现在的天气风和日丽。

山风吹过,带来花草的清香,树林间偶尔传来鸟语猿啼,配着远处葱茏的山林风光,别有一番静谧意境,很难想象这里掩藏着杀机,这让关琥忽然想到,照李连锁现在的体力,不管他是主动逃跑还是被迫的,能顺利到达墓地吗?会不会是张燕铎判断错了?

他看向张燕铎,张燕铎不知在想什么,看着远方,表情肃穆。

关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山林右边古树葱郁葳蕤,生机勃勃,但左边有不少地方是光秃秃的,勉强可以看到一些小树,却长得参差不齐,有种浓浓的违和感,那天他们开车来盘龙乡时,也曾见过类似的风光。

见他们眺望风景,李应龙解释说:“那都是以前大家不懂,乱砍伐造成的,后来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就不敢了,还种了不少树,等过几年这里又会是一片绿色了。”

对面竹林里传来响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几只鸟雀扑啦啦地从林子里飞出来,将晨露洒在众人的脸上,关琥立刻提高了警觉,吴钩也跃身站起,将红笔握进手里。

竹子摇晃得更厉害了,猿猴的啼叫跟女孩的叫声交替传来,李炜以为是女儿,拔腿飞奔过去,就听在他的呵斥声中,两只小猴子叽哇叫着从竹林里窜出,飞快地跑远了,接着出来的是几个背着大背包的登山客,看到为首的女孩,关琥忍不住扶额叹气。

他还以为成功地甩掉夏颖雪了,没想到她这么死缠烂打,居然带着她的组员追到了盘龙山上。

夏颖雪今天穿了套薄运动衣,背着黑色小背包,一副登山客的模样,她拍打完身上的灰土,又整理被扯乱的头发,重新将长发盘好,嘟囔道:“这些猴子真是太讨厌了,还好乡长你来得及时,谢谢啦……关琥你这混蛋,欺骗我的感情,亏我在招待所痴心等你,你居然一个人跑路!”

她先跟出手相助的李炜道了谢,又气势汹汹地冲到关琥面前指着他痛诉,她的暧昧话语惹来众人好奇的目光,继而对关琥报以鄙夷,关琥好笑加无奈,说:“你不要乱说话啊小姐,我是在查案,难道你要我追凶时也带着你吗?”

“那你追到了吗?”

夏颖雪双手叉腰瞪关琥,关琥语塞,还好张燕铎帮他解了围,走到他们之间,打量夏颖雪和王九等人,问:“你们是怎么进山的?”

“当然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村长就这么放你们上来了?”

“当然不,我们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夏颖雪神秘地一笑,朝后面打了个响指,一个村民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

关琥觉得他有点面熟,想了一下才想到是在录影里见过他,他就是那个曾给摄制组带过路的当地人,好像还因此被村长骂过。

“他叫李岳,知道去古墓的近路,所以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啊,可以节省不少时间的。”

李岳?

关琥皱皱眉,他记得古墓被盗案的第一发现者就叫李岳,应该不会这么巧就是他吧?

他看向李岳,试探道:“难怪今早我们在盘龙村搜查逃犯时没有看到你。”

“我比较喜欢单干,才不像那些老古董连上山采个菇都被说会冲撞了太岁,那次杀人现场还是我发现的,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果然是他!

在村里搜索时,关琥还跟大家询问过李岳,但大家都说李岳经常在外面跑,很少回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大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燕铎问李岳,“你知道近路?”

“是啊,是我某次上山时无意中发现的,就连我们村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只要你们钱出得够,我不介意帮忙。”

同是盘龙村的人,李岳给人的感觉是流里流气的不正经,跟他的同乡很不一样,听了他的话,夏颖雪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钱我都付过了,顺便还救了你一命,难道你还想要两份?”

“什么救一命?”

面对关琥的询问,李岳呵呵笑了两声,没回答。

夏颖雪问:“所以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啊?路我帮你们带,有案子的新爆料的话,交给我来怎么样?”

张燕铎看看夏颖雪身后那些扛着摄像机的组员,说:“你也是挺拼的。”

“马马虎虎啦,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李岳,你前面带路,记得不要走太快啊,保持让我们跟上的速度。”

李岳吆喝了一声,向前大踏步走去,关琥为了问情报,也抢先跟了过去。

夏颖雪跟她的组员走在后面,其次是李炜跟李应龙等人,张燕铎走在最后,他注意到从夏颖雪率人出现后,李应龙的反应就很微妙,皱着眉,眼神一直在李岳身上打转,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里带着很强烈的排斥感。

看来,李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山上,也并非偶然。

关琥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跛着脚跟在李岳身旁,不时跟他搭话聊天,李岳很健谈,没多久两人就混熟了,不用关琥多问,李岳就把自己发现古墓血案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怪物的爪子很尖很长的,从墓门的地上一直划到墓深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结果跟着走进去看到死尸,吓得差点尿裤子。”

“既然你相信是怪物,那怎么还敢去,不怕也跟李方顺那样被干掉?”

被吐槽,李岳尴尬地笑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是事后大家都说是怪物,我就信了,三人成虎对吧,可怪物长什么样谁都没看到,所以我就想着再找机会上山看看,刚好夏小姐他们来了,我就顺便帮个忙。”

再趁机赚笔向导费。

关琥问:“‘大家都说是怪物’?你们村里人不是都尊称它是太岁吗?”

“太岁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小时候都是叫怪物的,叫习惯了改不过来,现在如果被村长听到,一定会被骂的。”

“夏颖雪说救了你一命,不会是你也被怪物袭击了吧?”

“当然不是,真要是被袭击,我还敢上山吗?其实是……”

两人走得很快,把后面的人落下了一大段路,李岳转头看看,然后小声对关琥说:“是被村长关起来了,说怕我惹事,不让我出来,你们来的时候我知道,不过当时嘴巴被塞了东西,没法求救,还好夏小姐偷偷把我救了出来,让我带他们上山。”

李岳除了去过凶案现场,并帮夏颖雪他们带过路外,还会惹什么事,以至于把他关起来这么严重?

关琥表现得很惊讶,李岳急忙摇手,说:“其实村长也不会真拿我怎样了,就是教训教训我,你也知道我们这不开化,村规大于法,大概是村长不高兴我上次擅自把警察叫到山上去,不过死了人嘛,怎么能不报警呢对吧。”

关琥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他心里一点都不理解,他知道即使是现在,还是有一些落后的部落村庄搞小社会现象,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居然因为村民报警而责罚他。

可能觉得自己说多了,李岳打住了话题,加快脚步往前走,他领的是条根本算不上路的小路,比之前的山路更险峻难走,关琥只好一边装瘸腿一边跟随,心里不断地埋怨张燕铎——究竟他装瘸子的意义何在啊?

不过这条路难走归难走,却是条捷径,不到半小时,传说中的古墓就到了。

站在半山腰,迎着扑面而来的山风,关琥看向眼前的古墓群,此刻他心中感受到的不是到达目的地后的喜悦,而是疑惑。

因为这个传说中的墓群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根据盗墓案发生后大家对古墓的描述,以及乡民们对古墓的崇拜表现,再加上现场勘查照片的影响,所以在来之前,关琥心中的古墓是很广大宏伟的建筑群,至少它的存在应该非常的醒目。

可是现在放眼看去,前方只有零零散散堆着的几个小土丘,土丘上连墓碑都没安置,周围布满蒿草,随着山风不时地摇动着——大概只有这份荒凉感会让人联想到墓地吧。

“怎么了?”张燕铎跟上来问。

关琥歪歪头,“没什么,就是落差有点大。”

“假如你以为古墓里会有位白衣飘飘的美女在等你,那落差会更大。”

他有那么幼稚吗?

关琥不爽地瞪过去,张燕铎已经走到了他前面,跟随李岳绕过坟头往前走,关琥好奇地跟在后面,想知道这么矮的坟头要怎么进去?难道是爬进去的?

“会不会看到太岁啊?”夏颖雪追上他,问。

体力关系,夏颖雪跟不上他们,所以和越光走在最后,一路上她还让组员打开摄像机,自己作为采访记者,试图跟越光打听太岁的事,但越光一路上只顾着呼呼喘气了,根本没余裕理她,所以在稍微缓过来后,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关琥身上。

但关琥不喜欢她在这种地方还拿着摄像机到处拍,随口说:“比起太岁,你还是先小心一下蛇吧。”

没想到还真让他说中了,他刚说完,草丛里就传来窸窣轻响,一条草蛇飞快地游了过来,夏颖雪吓得又叫又跳,抱住关琥攀到他身上死命不放。

关琥被她勒得差点背过气去,想说那蛇没毒,但几次开口都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呛得变成了打喷嚏,后面的话也被她的尖叫声盖住了,最后还是吴钩走过来,拽住蛇头随手一甩,将蛇甩去了一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医用胶带,递给夏颖雪。

“贴到嘴上。”

夏颖雪看看那卷胶带,“为什么?”

吴钩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柄解剖刀,向她笑笑,“因为我不希望在忍受不了你的尖叫时,割断你的喉咙。”

吴钩长相俊俏,但此刻他的笑容却让这副俊容增添了几分阴鸷的味道,夏颖雪有些下不来台,但又不敢反抗,关琥趁机把她推开,说:“如果我是你,会照他说的去做。”

夏颖雪这才不情愿地把胶带接了过去,为了不让她尴尬,关琥先撕下一段胶带,贴到了自己嘴上,看到他的动作,夏颖雪又高兴起来,也主动贴了。

李岳没有在坟头逗留,而是绕过坟头,来到坟茔尽头的小山坡后方,关琥跟过去后,发现山坡后有个不起眼的铁栅栏门,门有一半陷在地面下方,又因为很小,成年人要弯腰才能进去,再加上周围藤蔓青草缠绕,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当中的小门。

铁门中间架着横栓,上面挂了把铜锁,李岳在路上就告诉大家说这里原本是封死的,多年前有一次山上野猪肆虐,村里人在挖洞炸野猪时,无意中将这里炸开了,当时还有好奇的村民顺着洞口进去看,后来这些人都病的病死的死,于是就有了太岁守护灵的传说。

为了不让村里人遭灾,村长就请人铸造了这道铁门,防止外人进入,所以至少这十几年里没人进去过,直到盗墓案出现。

关琥站在洞口,打量周围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

洞口盘着青藤杂草,乍看像是没人光顾,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洞口附近的地面平整,草长得也不高,而且青石苔藓也有被踩过的痕迹,证明这里并不像李岳所说的多年处于荒置状态。

张燕铎走到关琥身边,做了个‘有问题’的嘴型,关琥点头,张燕铎又伸手托托眼镜框,慢声细语地说:“虽然这个古墓没有美女,但有英雄救美也不错的。”

关琥这才明白他说的‘有问题’是指这个,可惜嘴巴被胶带封住了无法说话,他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了一串字——你羡慕的话,我不介意下次‘救你’。

输完后点下送出,但半天没听到张燕铎的手机响,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机一个信号都没有,他们现在全部都处于信号区以外了。

真是个糟糕的开始。

看着李岳一马当先,猫腰去开门,关琥在嘴里嘟囔道。

铁门没锁,只是处于虚掩状态,随着李岳的碰触晃了晃,里面有风猛地吹来,导致铁门向外一荡,发出涩耳的响声。

这一声把后面几个人吓得一齐向后闪,见那三名警察也面露恐惧,关琥在心里摇头叹气,觉得假如真有什么状况,这些人根本指望不上,可惜这次来得匆忙,他没时间申请配枪。

那阵风来得太古怪,李岳有些胆怯,转头看向他们,李炜将他推开了,打开手电筒抢先冲了进去,他的行动给其他人增添了勇气,也跟在后面陆续走进去。

洞里是土地,高度不够,大家需要半弯腰进入,但随着向前走,里面逐渐高起来……不,关琥觉得应该说是地面在逐渐往下倾斜,他伸手摸摸墙壁,非常的硬实干燥,不知哪里有通风口,不时有凉风吹来,再加上空间黑暗,手电筒的光芒反而更让山洞透出一层阴森诡异感。

“这里、这里。”往里走了没多久,李岳手指地上,小声提示道。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到了,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划线,线上零落滴着暗红色,应该是先前滴下的血点,划线中途转变成野兽的五爪形状向前延伸,地面泥土不像洞口那么结实,隐约留着死者死亡前挣扎的痕迹。

看着这一幕,关琥心里一凛,眼前浮出当时的画面——一只无法窥出真身的怪物突然出现攻击了盗墓者,盗墓者向外挣扎奔跑,却最终被截住,怪兽抓住他的腿向洞里拉去,地上的五爪正是怪物留下的爪印。

清冷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张燕铎轻声说:“跟客房墙上的爪痕还有树干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关琥用眼神询问,‘一模一样?’

张燕铎点点头。

关琥知道张燕铎的记忆力非比寻常,他所谓的一样就是指爪印可以完全重叠起来,也就是说这整件案子从头至尾都是同一只怪物做出来的。

夏颖雪在一旁听了李岳的话,急忙给组员打手势,让他们拍照录影,李炜却没心思看这些,匆匆往前走去,没走多久他就大叫起来,弯腰捡起一件饰物,激动地叫道:“这是我女儿的发饰,她果然被李连锁那混蛋抓到这里来了!”

关琥跑过去一看,是个女生常用的小发夹,可能是在推搡中掉落了,发夹的顶端折断了,李炜拿着发夹,表情焦急而紧张,又闷头向前跑,看来他真以为是李连锁劫持了李云竹。

摄制组的人在夏颖雪的示意下加紧跟随及拍摄,这让关琥更反感,这也是他不喜欢新闻界人士的原因之一,给夏颖雪做了个适可而止的手势,又去追李炜,半路还听到李岳在讲述自己看到尸体跟手表的地方,但大家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李炜身上,一股脑地往前跑去,只有张燕铎驻足听李岳讲解,并蹲下来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

在跑了一段路后,李炜停了下来,这时他们来到一个比较宽敞的类似大厅的土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壁斑驳干硬,关琥用手摸摸,发现土质比石块还要硬实,表层凹凸不平,像是一点点凿出来的,天井形成圆拱状,让他忍不住怀疑头顶上方是不是就是墓地。

“怪物……啊不,太岁也曾在这里出现过,你看,这里好多爪印。”李岳指着地上跟墙上的一些爪痕说道。

张燕铎走到关琥身边,附耳小声说:“这里也有血腥气。”

关琥想说话,张张嘴才想到还贴着胶带,他把胶带撕下来,低声问:“也?”

根据李岳的口供还有血案后的现场勘查报告,李方顺是在洞穴走廊上被攻击死亡的,报告上并没有山洞内部也有血液反应的数据,关琥看向吴钩,吴钩皱着眉,不断地耸鼻子,很明显他也感觉到了血腥的存在,他们的反应证明了一件事——李连锁没说谎,也没有臆想症,这里的确曾经有过杀戮。

山洞不大,再加上人多,很快的大家就有了气闷感,李岳有点胆怯,提出离开,却没人理他,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李炜身上。

李炜快步走到山洞尽头,那里有个类似屏风的石块,不走近不会发现原来拐过石块后,里面居然另有乾坤——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直通前方!

这个异景连李岳也傻眼了,之前他没走这么深,更没想到古墓会这么大。

看着李炜就要往里走,李应龙一把拉住,劝道:“这里情况不明,凶犯又有手枪,就这么进去太危险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

李炜把李应龙的手甩开,但李应龙又再次拦住,说:“还是我先走,我来过这里,对地形比较熟。”

远处突然响起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叫声隐约是女人发出的,李炜马上无视李应龙的提议,抢先冲进了走廊,李应龙只好跟上,但因为走廊太黑,李炜跑得又快,没多久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关琥随着众人跑了进去,走廊狭窄,他的肩膀不时被摄像机撞到,不得不趴到墙上,随后手电筒也被打掉了,等他摸到手电筒站起来,就听前方脚步声杂沓,那帮摄制组的人就像潮水一般,不知涌去了那里。

再次见识到了记者们抢新闻的恐怖度,关琥做了个抹虚汗的动作,也紧跟着往前跑,没跑几步,一束亮光打过来,却是张燕铎站在那里等他。

关琥眯着眼睛跑过去,张燕铎靠在墙上转着手电筒,一只手放在手电筒前方做出不同的手势,远处墙壁上依次显出各种阴影,有些还貌似怪兽的样子。

“张燕铎你是小孩子吗?这时候还贪玩。”

张燕铎不说话,眼角微微上挑,关琥马上改口说:“你没有贪玩,你是在想所谓的怪物是不是都是利用光影营造出来的假象。”

“走吧。”

张燕铎向前走去,关琥没得到答复,只好耸耸肩跟上。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其他人都不知跑去了哪里,连越光跟吴钩也不见了踪影,冷风带来前方的叫声,但他们顺着声音走过去,却发现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因为走廊呈曲线状,当中还有不少岔路,导致古墓内部就像个偌大的蚁窝,许多地方都是相通的,但又很难一下子靠近,关琥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暗叫糟糕,他预感到照这样走下去的话,想再会合到一起将变得很困难。

“手机在墓地里好像起不到作用。”看着毫无信号的手机,他说了个冷笑话。

“至少可以照明,”张燕铎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说:“我们现在应该在坟墓的正下方。”

“跟你同床睡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在同一个棺柩里。”

张燕铎用眼角看看他,然后向前走去,“我会努力改写命运的。”

前方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两人在拐过一道弯后,发现没路了,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圆形拱门的入口。

入口很矮,关琥只能弯腰进去,里面更狭窄,修葺成半圆形,靠墙是个浴缸大小的石槽,关琥猫腰走过去,看到放在石槽里的类似棺柩的物体时,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觉得要改写命运是件很困难的事。”

张燕铎的表情相当的不爽,走到木棺前细看。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大家平常所见的棺柩,而是一段圆木,圆木当中有铁条箍过的印痕,但现在铁条已被卸掉了,上面作为棺盖的圆木没有封紧,往旁边微微错开。

关琥跟他一起检查圆木的构造,叹道:“好奇怪的棺材。”

张燕铎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合力抬开棺盖,关琥脸露为难,“叨扰死者不太好吧,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盗墓。”

“说不定人就藏在里面。”

“张燕铎你的骗术还可以再高明一点吗?”

“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说错。”

关琥瞪了张燕铎一眼,在确定张燕铎是认真的后,他只好选择妥协,先对着棺木双掌合十,请死者原谅他们的无礼,然后配合张燕铎将棺盖抬了起来。

棺木比想象中要轻,导致关琥晃了一下,他把棺盖搭在外面的石槽上,看向棺里,下一刻眼睛不由得瞪大了——棺木里没人。

没人很正常,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张燕铎的胡说八道,但什么都没有就很奇怪了,这么大的墓群,总不可能是空墓吧?

关琥仰头看天井,天井很低,呈圆弧状压下来,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坟墓的形状,所以这是墓地里面没错,并且棺柩棺椁都有,就单单没有尸骨。

“难道在李连锁跟李方顺之前就有人盗墓了?甚至连人家的尸骨都盗走了?”他不可置信地说。

张燕铎表情平静,像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站起身走出去,关琥又探头往棺柩里看看,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响声,声音瞬间就消失了,但是凭直觉,他断定那是枪声。

他立刻跳起来追了出去,洞穴外已回归了寂静,仿佛那些跟他们一起来的人一瞬间都消失了一样,既听不到枪声也听不到大家的叫喊声。

整个洞穴是圆的,关琥无法判断枪声是在哪里响起的,黑暗加重了沉闷感,他有些焦急,转身想折返,张燕铎却往前面的死胡同走去,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关琥追上去,发现又是建造上的错觉,那不是死巷,尽头墙壁跟走廊的那堵墙之间有一道很窄的缝隙,普通人侧身就可以从缝隙里钻过去,他跟在张燕铎身后,叹道:“这不像是古墓,倒像是机关密室,难道这里真藏了宝藏?”

张燕铎转头看过来,关琥懵懂,“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很对。”

两人穿过狭窄弯曲的走廊,没多久就又看到了一个圆形拱门,关琥回想墓地外的构造,猜想这是另一个坟头,他一直以为坟墓是很简单的建筑,今天算是大开了眼界——这座墓群外表看来平平无奇,内里却令人叹为观止。

张燕铎走进去,谁知迎面就有一只拳头挥了过来,他侧身闪开,关琥上前将那拳头架住,正准备反击,张燕铎说:“是我们。”

拳头收了回去,在手电筒灯光的映照下,吴钩面无表情的脸庞从里面探出来,说:“我要杀人。”

“这是进行时还是完成时?”

越光走出来,将吴钩拉开,回答了关琥的提问,“他只是在表达气愤,刚才有人甩刀子,差点伤到我,幸好吴钩抢先把我拉开了。”

“甩刀?”

“好像太岁突然出来攻击人,摄制组里的人在慌乱之下就甩了刀,吴钩拉着我一直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真是太岁?”关琥看吴钩。

“不是,太岁是一种天然大型复合粘菌,可以养殖食用,在自然界中处于非植物,非动物,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形式,细胞结构组织……”

空间里的三个人同时举手,阻止了吴钩背书式的介绍,越光说:“我说的是那个长爪子的怪物,它出现了,像是龙跟灵长目动物的混合体,不过我还没看清就被吴钩拉走了。”

龙跟灵长目动物的结合体?

看在越光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份上,关琥原谅了他的烂比喻,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只有两个可能性——那些人都被太岁杀死了,或是太岁被干掉了。

“怎么感觉探案剧变灵异剧了。”

“没有灵异,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张燕铎走进洞穴,问越光,“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们找到了棺材,看上去挺古老的,想说不要打扰过世的人,正准备离开。”

“不会打扰,里面是空的。”

“欸?”

张燕铎跟关琥走到棺柩前,棺柩的打造跟之前的那副相似,只是长度较短,两人合力将棺盖移开,果然正如张燕铎所说的,里面是空的。

越光跟吴钩一起趴在石槽棺椁上看,越光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至少也该有骨灰坛吧?”

吴钩说:“我觉得应该有尸体。”

“还有陪葬物,”张燕铎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所有的棺材都是空的。”

“你不会是说这个古墓群早就被人盗空了吧?”

“是的,并且还杜撰出太岁的传说,让大家不敢接近。”

“可是盗墓没必要把人家的尸首也盗走吧,结阴亲吗?”

“什么是结阴亲?”越光好奇地问。

关琥没回答,因为他在吐完槽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用目光询问张燕铎,张燕铎点点头,表示他没猜错。

吴钩趴在棺椁边上,往里看了一会儿,突然探手拿起一个东西,递给越光看。

那是一粒类似衬衣纽扣大小的珠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吴钩又用手擦了擦,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珠子表层泛起莹莹光芒,却是颗白玉珠。

“这是陪葬物?”

关琥拿过来看,发现珠子当中有孔,也许是一串,却不知什么原因被扯掉了,导致它落在棺柩里没被发现。

吴钩问:“值钱么?”

“那要看是哪个年代的,不过这只是珠串中的一颗,又这么小,应该卖不上什么价吧。”

“但它是最好的证物。”

越光从随身包里拿出证物袋,将玉珠放进去,看着他的动作,关琥想看来自己跟张燕铎的判断无误。

无意中有了新发现,越光又重新检查棺柩内部,吴钩却突然看向外面,窜了出去,外面很暗,他却行走自如,下一秒大家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叫痛跟求饶声。

关琥打着手电筒赶过去,就见那人的手臂被反压在背后,吴钩还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导致他半跪在地上,痛得连连大叫,却动弹不得。

“是你?”看到那人是小谢,关琥很惊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李连锁跟李云竹呢?”

“先……先放手,痛死了。”

“这人鬼鬼祟祟的,不想放。”

听了这话,关琥翻了个白眼,很想说在这么黑的地方,想不鬼鬼祟祟都难吧。

在越光的劝说下,吴钩这才不情愿地把小谢放开了,小谢转着酸痛的手臂爬起来,张嘴就想骂脏话,却在看到吴钩阴森森的目光后,及时将脏话咽了回去,说:“我是逃出来的,李连锁突然发疯乱开枪,我就趁着他不注意跑掉了,那个女人啊……希望她没事。”

关琥说:“原来刚才的枪声是李连锁发出的。”

“你们也听到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

小谢一边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掏烟,冷眼看着他把烟抽出来,张燕铎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抽烟。”

小谢表情僵硬,冲他们挤出一个笑脸,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张燕铎问:“是李连锁劫持你们逃走的?”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李云竹是自愿跟随的,他们之间好像有不少感情纠葛,刚好我那时也在,就成了陪衬品。”

无法抽烟,小谢显得很烦躁,开始咬自己的大拇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张燕铎却无视了,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在帮李连锁做心理沟通,李云竹突然出现,问了他一些有没有杀人等问题,我听不太懂,但李连锁就变得很暴躁,说人不是他杀的,他可以来太岁的地盘发誓,后来李云竹就想了个办法,让李连锁用去厕所的借口骗警察。”

这些跟他们猜想的一样,当时李云竹问的应该是她儿子的死亡问题,所以李连锁才会那么暴躁,但有一点他搞不懂,既然李云竹不是被劫持的,那为什么她要跟随李连锁来古墓?

关琥问:“李连锁不是被打了镇定剂吗?为什么他还可以活蹦乱跳地开车到山里来?”

“我还想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配合他呢,这种事你该直接去问他们,我是精神科医生的助理,不是警察。”

“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张燕铎说:“在李连锁欺骗警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揭穿,还跟他们一起走?”

“我被威胁啊,不敢不听话,李云竹拿了水果刀,看起来挺凶的,我不想招惹两个神经病啊。”

“所以之后你打电话给我们,也是被威胁的?”

“不是,那是我偷偷打的,希望你们能及时来救我,现在看来,你们警察一样靠不住,最后我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你现在还在墓地里,”张燕铎冷冷道:“等真正出了墓地,那才叫逃出来。”

听了这话,小谢蔫了,抱头道:“我都转了两圈了,越转越迷糊,你们谁知道出去的路啊?”

“我们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张燕铎看向对面,问道:“是不是,苏飞虹?”

关琥吃了一惊,举起手电筒往前照去,就见曲折走廊那头伫立着一道人影,形影削瘦,依稀是苏飞虹的模样,他急忙往张燕铎那边靠靠,小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听了张燕铎的话,不光是关琥,连小谢跟越光也都吓了一跳,张燕铎看向关琥,说:“不要总是靠眼睛观察事物,有时候听觉跟嗅觉更真实。”

关琥摸摸鼻子,就见苏飞虹走了过来,不悦地说:“我说过让你们不要管这件事。”

“本来不想管的,但是在被一群猴子攻击后,我就不得不管了,”看着他,关琥笑嘻嘻地说:“在哪里吃的亏,我一定要连本带利地捞回来。”

苏飞虹皱眉看他,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真的是警察吗?

越光跟吴钩不认识苏飞虹,但是感觉到了他的敌意,吴钩将红笔掏出来,在手指间灵活地转着,做出随时出招的架势,苏飞虹避开了来自他身上的锋芒,对张燕铎说:“我带你们离开。”

越光奇怪地问:“你认识路?”

苏飞虹点头,转身要走,张燕铎叫住了他,“我很奇怪,你特意跟着李云竹他们进了古墓,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来这里?”

苏飞虹皱眉反问:“与你何干?”

“无关,不过我现在对其他下葬的棺柩更感兴趣,可以麻烦你带路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张燕铎绕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路,正色说:“你精通堪舆风水,所以李炜才拳拳盛意邀请你留在盘龙乡,并将女儿嫁给你,这片墓地你来过很多次了吧?否则不会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苏飞虹闭口不答。

张燕铎又说:“想知道半年前爆炸的真相吗?想的话,就带我们去找其他的棺柩。”

听到爆炸两个字,苏飞虹的身体明显地发出颤抖,大声说:“你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之前你就会说了!”

“之前不确定,现在我完完全全明白了。”

张燕铎往旁边站开,向他做了个前头带路的手势,苏飞虹犹豫着不动,张燕铎看了小谢一眼,说:“你阻拦我们去医院,又特意跟踪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解惑吗?还是事到临头,你不敢面对了,所以想逃走?”

他这句话激怒了苏飞虹,大踏步向前走去,关琥生怕他反悔,急忙跟上,小谢走在最后,趁其他人不注意,他将刚才在路上捡到的一件饰物放进了口袋里。

那是件看起来很古老的半截发簪,应该是陪葬物,在无意中听到关琥等人的对话后,他对自己的推断多了分信心,有苏飞虹带路更好,他可以从其他遗留的棺柩当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线索掌握得越多,就对他们今后的对决越有利。

第七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Ⅱ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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