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婚姻枷锁和精神恋爱

命运的螺旋启动时,疲惫的人从终点归来,看见站在起点的人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一如他当初的模样,那时他也只会发出一声可悲的长叹。

医院的病房寂静得令人坐立不安,窗外已浓罩着深浓的夜色,赵言诚茫然地望着黑沉沉的窗口半个小时。病房里其他的人也都老实安静地或站或立,他们的目光含着同情和怜悯,望着坐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呆滞的病人。

削瘦的病人低垂着他的头,从醒来到现在,他盯着那只被绷带缠绕的右手,四个指头伸直,形如枯柴。

厂长悄悄踱到床边,清了清嗓子,对病人轻喊:“喂,李洪洲,你说句话看看。”

病人并不理会他,厂长不甘心地伸手去轻推了一下,病人抬起头,呆滞了看他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又垂头看着那只手。

“喂,李洪洲——”

“行了,别再喊了。”赵言诚烦躁地制止厂长那怀着期望的幼稚行为。从来到这间病房,他已经尝试过无数回,奇迹并没有出现。

厂长悻悻地闭嘴,郁卒地来回踱着步子。一个绾着松蓬的头发,面黄肌瘦的女人站起来,她的年龄不过20来岁,看人的眼神却像是经历过很多磨难一般地忧郁沧桑。

“洪洲傻了、是傻了吧?”她仿佛是在克制自己不要歇斯底里,以致说话的声音颤微微的。

赵言诚尽管烦得想逮个人打一架,听到这个可怜女人的声音,生生将情绪按捺住,尽量使自己看起和善亲切,语气也是极尽安慰地,“医生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也许是早上的剧痛和凶惨的情景给他造成了某种心理上的刺激,精神暂时不能恢复正常。”

他捡着浅显易懂的字眼儿跟女人说,避开一些听起来很吓人的医学术语。然而,女人听完还是扪住脸,“哇”地大哭,哭声悲悲戚戚,病房里的人都移开目光,惭愧得不敢多看一眼。

惟有那个病人,也是她的丈夫无动于衷地望着自己的四根手指。

赵言诚摸索出一包烟,拿了一支刚衔在嘴上,厂长提醒他这是病房。他暗暗诅咒一声,把烟收了回去,走到女人面前。

“你先冷静冷静,我们会尽力给他安排最好的治疗,病情也许没有您想像的那样严重,说不定明天他就恢复了。”

“你要敷衍我们当然这样说。”倚在角落里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这时站出来,脸上带着抱怨和仇视的神气,“我哥才24岁,好好的一个人少了根指头不说,要是再傻了,这个人就废了,你明白不?这都是你们的鬼机器给害的。”

“喂,说话不要过份,他是违规操作,如果他用工具,而不是图方便,怀着侥幸心理用手去挑切片,也不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

厂长本着就事论事的原则,话说得在理,却刺激了伤痛中的家属,病人的弟弟冲上前揪住厂长的衣领,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

一时间,拉架的拉架,劝解的劝解,安静的病房变得喧闹嘲杂,床上的病人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那只残缺的手。

好不容易都平静下来后,赵言诚低声下气地跟家属道歉,又诚恳地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有关李洪洲的情况,公司已经向劳保局申请工伤鉴定,30天内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怒气汹汹的家属指着他的鼻子,用恫吓的语气说:“记住你说的话,一个月这事儿要是没处理好,咱们走着瞧。”

赵言诚的目光落在他蛮横的脸上,瞬间有过挥拳砸烂那张脸的冲动。腰侧的手握了松,松了又握,他回头看了眼床上全无意识的病人,终是向他的家属再次低下自己的头颅,“谢谢你们的谅解和宽容!”

言罢,他带着厂长和另外两个员工走出病房,直到尽头,他的脸始终阴沉着。

“刘厂长,明天组织全体员工开会,将李洪洲的事件作为典型,以儆效尤。另外,跟我简述下这名员工的情况。”

他放慢了脚步,刘厂长跟在后面点点头,“李洪洲是新进厂的员工,培训后正式上岗一星期,以往的工作经历不详,正在调查当中。他的性格孤僻,平时沉默寡言,与其他员工相处得并不融洽,目前只知道这些,他的简历我明天传真给你。”

赵言诚领会地颔首,“劳保局的工作组明天应该会去厂里调查,让昨天与他一同上工的工人密切配合。刘厂长,你要切忌,随时照顾好家属的情绪,以免扩大影响,如果因为同家属争执而引发社会的同情,公司的声誉会受到严重的损害。”

刘厂长神情委屈,随即又换上一副唯喏的表情:“对不起,今天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赵言诚这才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你的心情,那时我也很想揍人,不过,我们还是得忍呐,拿着公司一份薪水,就不能随心所欲。”说着已经走到停车场,他跟刘厂长道别,“那就先这样了,你路上小心。”

车里蒸出令人无法顺畅呼吸的热气,他把车窗和天窗全打开,冷气循环也开到了最大,依然觉得胸口闷堵得慌,又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这副衣衫凌乱,面容倦怠的样子若是给苏茵看到,大概又会啧啧摇头:可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样子我只能对你产生同情心。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这时候除了找苏茵喝上两杯,还真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压方法。

虽然有个好主意,今天也只能想想。他疲劳地揉了揉额角,摸起仪表盘上的手机——在他的世界里,有个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即使他是一匹快累死的骡子,曾经驱赶着他任劳任怨的动力,诸如爱情、幸福日渐消逝,仅是责任和承诺也使得他必须驼着她直到咽气。

“老婆,还在沈伯伯家?”他没忘记自己还欠着她一个解释,语气带着讨好的恭顺,“我刚处理完事情,马上过去。”

“不用了。”凌筱说话虽然流露出因为生气而冷冰冰的情绪,他还是听出冷得并不那么彻底。“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云涛顺路送我一程。”

在一个私密的、不需要做任何掩饰的空间里,他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僵在嘴角。透过窄小的天窗,他的头顶聚拢一块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乌云,如同他毫无道理就变得阴沉的心情。

“是吗?那我直接回家吧。”他顿了顿,又问,“爸妈有没有生气?”

“没有,爸爸很担心你,要你遇到麻烦了就找他商量。”

“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叫他老人家别担心了。”

“嗯,这些事回家再说吧。”

换做平常应该挂电话了,这时他却握着手机,迟迟不肯从耳边拿开,“要不要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用了,你累了先回家休息。”

冰冷的声音让他又把手放到额角上使劲揉着,“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你下午已经说过了,就这样吧,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回家早点睡。”

“别对我生气——”

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他的嘴唇依然在无声地动着——都是为了你!凌筱,都是为了你,我才跟别人低声下气;也都是为了你,我才没能去吃那顿长辈恩赐的晚饭。

他内心充满着深深的无力感,天窗和车窗缓缓阖拢,让他窒息的小空间,让他窒息的工作,一直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为了让她没有顾虑地自由选择职业——

迟早,他会为了她被西装和领带束缚得窒息而亡。

蛮横地挂掉电话的另一个不安的灵魂,心绪也如同骤然加速的车,在镶着璀璨灯光的城市纽带中朝那个人疾驰而去。

凌筱的拇指无意识地搓着手机屏幕,从车窗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已经能闻到雨水的潮湿味道,似乎就要变天了。

云涛脸上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刚刚那个电话,他听不到别一半对话,只能凭借他那逻辑性很强的头脑做出种种判断和猜测。

“言诚回家了?”他问。

凌筱点点头,“回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寂当中。云涛不打算再开口,只催紧了油门,速度急剧攀升,在心理上给他和他的乘客造成极大的刺激。

到达以前,他尽情地挥霍这种罕见的、持续不久的冲动。车一旦停下来,他就得整理好心情,然后戴上忍耐、克制、平和的面具,来面对身旁的人。

“云涛,别开太快了。”凌筱攥紧安全带,颤声提醒他。

“很快吗?我不觉得,这还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速度。”他神态从容地吐出疯狂的话。

凌筱望着车窗外被赶超的车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你还想多快?”

“超过光速,让时间倒流。”

“不可能!”凌筱大声否定后,气势又陡然衰弱下来,那目光似乎是在为了下句还未出口的哀求羞惭,“云涛,今天的事就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仿佛没听见她的后一句话,他自信而专注地凝视着前面的路,“如果你想说些什么存心让我心里难过,那就省省吧,现在开始直到你家楼下,我不会再跟你说话。坐好!”

他果真抿紧了唇专心驾驶,到小区门口也没再同凌筱说过一句话,本来他是要送她到楼下的,赵言诚却交叉手臂站在路灯下,他不得不停车,下去同小时候的伙伴打个招呼。

“你看起很累。”他说。

赵言诚一迳地揉着额角,眼皮微微往上掀,那双倦怠的眸子失去了神彩,“累坏了!”他拉过凌筱,搂着她的腰说,“谢谢你送她回来,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这么客气。”沈云涛说,“我先走了。”

“上去坐会儿吧。”赵言诚说。

凌筱望着他们两个心潮翻涌,都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心里所想的内容瞒不过他们当中任何一个,索性低头看着鞋尖。

沈云涛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地向她投去一瞥,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跟赵言诚微笑地挥挥手,“走了,拜拜。”

转身上车的潇洒背影同样完美得没泄露任何秘密。

赵言诚不厌其烦地揉着他的额角,偶尔他的拇指和食指只是按在额角两边,遮住了眼睛,也给他的大半脸投下深沉的阴影。可以这样解释,他并不是累得有多么需要按摩,仅仅是想借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那张疲劳得令人心痛的脸。

“回家吧。”沈云涛的车已经消失在拐角,他揽着凌筱往大门的方向走。

“不是让你早点回家休息吗?”凌筱心疼又生气地说。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赵言诚的语调很委屈,抚摸着凌筱光滑幼嫩的脸蛋,“糟糕,好像又惹你生气了。”

凌筱拍开他的手,忽然被他这么温柔地对待,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了,如同昨天前天的冷战是记忆出了故障,他们并没有那么不愉快的经历。

“为你生气不值得。”

赵言诚哈哈笑了两声,“你说你还真笨,明知道为我生气不值得,刚刚还生气地挂我电话。”

“那是因为话都说完了。”凌筱争辩地说。

“早料到你会这么说,”赵言诚按在额头上的手放下了,灯光下露出一张微笑的脸孔,“既然话说完了,为什么不说再见,就那样‘啪’地挂了电话?”

他夸张地做出一个摔手机的虚假动作,逗得凌筱也笑了,推了他一把,自己跑到门前输入密码。

“我生气地挂了你的电话又能怎么样,你不会再给我打过来,也不会在意——”

她的腰突然一紧,赵言诚从背后搂住她,俯首在她肩上,“我很在意,无论是你生气难过,甚至是稍微有点不开心,我都在意,因为那都是我惹出来的。”他在她的颈上细碎地吻着,“但是,为什么生气难过不开心的次数那么多?多得我都喘不过气了,多得我都忘了你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转过她的身子,惊讶地发现她脸上挂着泪水,“结婚以后,你跟我的距离变得比结婚前更远。那时候我每次要坐地铁,再换乘公交,两个小时才能见到你,然后带你去麦当劳,只要一个六块钱的芒果冰淇淋,你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现在,无论我给你再多,你只会生气难过,到底是为什么?”

他感慨地低语,语调无奈得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她的不开心使他感到自己的努力都是做白工,他殚精竭虑地为公司服务,换来的只是职位和高薪,而不是获得更高的生活质量,然而,这又是婚姻生活不可或缺的——

他承诺过,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你很累吧?”凌筱泪眼模糊地说,“因为我没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能为你分担。”

赵言诚吻住她的唇,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别说这种话,即使你去上班也分担不了多少。”

“可是你心里并不这样想,”凌筱尖锐地说,“这个家让你厌倦,没出息的妻子让你厌倦,应付长辈,在他们面前扮一个事事完美的女婿也让你厌倦——”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希望你快乐一点!”他大吼着打断她,凝视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语气又转为柔和,然而转变得很生硬,“凌筱,我已经无法使你快乐,所以,你必须自己去寻找,找一件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他的身后响起脚步声,像是找到了机会逃脱一样的,他伸长手臂拉开门,率先走进去。他知道凌筱被他吓呆了,却没有回头去安慰的勇气,所有的勇气都在他说出那句话时用尽了。

尽管对他失望吧!曾经信誓旦旦地要让她快乐,她也相信了他,事实却是他跟所有结了婚的男人一样,变得自私,易怒,狂躁,不可理喻。

结婚当晚,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搂着她就感到欣喜若狂,他幻想着往后的人生将会非常美满,并那样地踌躇满志——他会包容她任何缺点,使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现实的残酷,日复一日,他惊讶地发现,生活的本来面目竟然是那样地狰狞。

当赵言诚难以负担婚姻这个沉重的枷锁时,沈云涛却发自内心地嫉妒着。命运的螺旋启动时,疲惫的人从终点归来,看见站在起点的人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一如他当初的模样,那时他也只会发出一声可悲的长叹。

在沈云涛的办公桌上,凌筱在自己的那幅小画里灿然微笑,背负着她的沈云涛脸上是甘之若饴的神情,只有身陷囹囵的赵言诚,他的眼神那么悲悯,也许这眼神正是他从终点归来对新上路的人即将迎来的命运,蕴含着先知一般仁慈的悲悯。

对沈云涛而言,凌筱是他的初恋,有过被他所爱的人也爱着的美妙经历,凌筱的悲伤与幸福全都与他有关,那不是两个在街头偶遇,转身错过仅仅只会惋惜的人。爱情自始至终占据着他的心脏和回忆,虽然爱他的女人不少,他却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他再想像不出有比灵魂和身体都为爱情挣扎更为深刻的痛苦,即使赵言诚疲惫的面孔使他心惊颤栗,但更多的感触却是嫉妒和不甘——他揽着凌筱的肩居然露出的是疲惫的表情。

外间的灯还亮着,玻璃窗上映出一个模糊的窈窕身影。他起身走到外面,并顺手关了灯。

“你还没回去?”

苏茵把最后一份文件归类,拎起手袋离开办公桌,“正要回去,沈律师呢?今天又准备在办公室过夜?”

“不了,我也正要离开。”

他们一同往外走,灯一排排地在他们身后熄灭。

“如果你再不回那套豪华的房子里睡一觉,老板大概要心疼死了。”苏茵打趣地说。

“我倒觉得他更希望我把钥匙交还给他。”

苏茵微微一笑,“不是一个意思嘛,老板就是个小器的老板。”

“这个评价并不客观,我听说秦永霖在业内给的待遇是最好的,这也是他能留住人的原因,吃这行饭,要是总遭到背离,迟早混不下去。”

“沈律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能留住人的老板才回国的?”

电梯门开了,沈云涛很绅士的格住门让苏茵先进去,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到电梯下行至一楼,他才说:“十一点了,我送你吧。”

“会不会很麻烦?”苏茵客套地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家在东湖路。”

“是有点麻烦,方向相反。”沈云涛笑了一笑,“反正也不是经常的,走吧。”

他按下键,刚开的电梯门又阖拢,往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从事务所到东湖路平时要半小时车程,夜晚交通顺畅,沈云涛预计按照正常速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在紧凑逼仄的空间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最易拉近,苏茵懂得该如何把握,尤其是赵言诚透露过沈云涛的往事以后,她更加明白如何触动这个上司心里柔软的一部份。

“喜欢沈律师的人很多吧?”这只是俗套的开场白,放松他的戒心,“我一直觉得被很多女人喜欢的男人心都是冷酷的。”

“为什么这样说?”云涛果然有了点儿谈话的兴致。

“显然的,深情的告白他们听腻了,爱情当中的那些牺牲守候对他们来讲只是手段,而这些女人的纵容已经把他们惯成铁石心肠,还妄想着来打动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永远只爱自己爱的人。”

云涛很赏识她这段关于男人的精辟分析,满不在乎地丢出一个反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苏茵学着他语气重复,刻意加强了他冷酷的语调,“带着一身伤的女人面对这样的男人除了无可奈何,是再想不出什么招数来。”

“听起来你受过这种男人的伤害?”

“没有。”苏茵强辩说,“我不会自讨苦吃。”

“也是,被你这种女人爱上同样很危险。”云涛说,“理智和感性并存、又很了解男人的女人很致命,你会轻易地去招惹一个男人,一旦那个男人中了埋伏,恰好他的诱惑力熬不到你理性复苏的时候,他就活该被抛弃了。”

“别危言耸听,我可不是女人当中的复仇女神。”

“你不是,但是你会去招惹,”云涛露出让人无法对他生气的柔和微笑,“只是一个好心,当然你也可以捂住耳朵不听这个告诫——无论如何,陷入哪段感情都不要丢弃你的理性,否则,游戏随时都会终止,而你是失败者。说得残酷一点,你不适合爱上谁。”

“如果我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更不会后悔呢?”

“那么,伤痕累累就是你唯一的收获。”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侧首去看,见苏茵正用双手紧捂着耳朵,不由得又微笑了一下。

“真孩子气!”

苏茵捂着耳朵猛然转过头瞪他,“谁说的,我才不是孩子气。”

云涛略带沉思的表情说,“有个家伙也是,我一讲道理,她就捂住耳朵。趁机说她两句坏话,当场就被逮住。”

从他的眼睛里,苏茵看到了他心里藏着的那份深情,她缓缓地放下手,耳边震响着他那句“唯一的收获就是伤痕累累”。

“那个家伙就是让你对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顾的家伙吧?”她问,“如果永远都无法得到她呢?”

“还剩精神恋爱。”他沉默良久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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