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丽丝梦游仙境

朴承胤刚刚洗漱完毕走出来,我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一次,有短信,我无比清醒地想起可能是杨延锋到了。

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老实说,你爱我吗?”落款“小魔”。

我感到有点惊讶,这位杀手是来自兄弟星球的朋友吗?在我们地球,一般只有耍流氓耍不过别人,才会选择走纯情路线。基本上可以用两句话概括:纯,属虚构。乱,是佳人。

非理性问题,就不能采用理性的回答,除非我懂得用中英法德意日韩俄八种语言对他说“我爱你”,否则一定会被指责是敷衍,不够浪漫。我所认识的恋爱能手们,一般都用通感和移觉这类修辞手法来回答对方的弱智问题。就像最高明的影评人从不直接分析导演履历、剧本结构、拍摄技巧之类,一张口就是华丽的装逼:“这部明媚而忧伤的影片,让人仿佛嗅到了2003年初夏的清晨,在台北街头弥漫的那一场大雾,微凉、沉湿……这是一次对伦理的革命,对人性的策反……”

我内心中立刻为小魔展开一场文艺腔大赛,考虑到最后,充满技巧地回复他:“我刚刚为你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重建自己对爱情的信任。很艰难,但你看不到,还在问我爱不爱你。”

带着凄婉的表情发完,我就被自己恶心了,立马蹿进洗手间去呕吐。

请不要责怪我玩弄小魔的感情,倘若不是我的意识足够猥琐,杨心靖早就死在这位杀手的手上了。当你在玩弄别人的性命时,就不要怨恨别人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的微笑,是这世上最高明的伪装。

梳好头,刷完牙,正在洗脸的时候听到心靖似乎睡醒了,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我把湿毛巾按在脸上就匆匆跑了出去:“怎么了?”

杨心靖一脸眼泪水扑进我怀里,指着朴承胤哭诉:“小姨,有坏人……”

“是吗?坏人在哪儿呢?”我抱起她故意伸长脖子到处寻找,然后拍拍她的头,“好了,这是小姨的朋友,你有没有问叔叔好?”总算哄住了她,我用毛巾给她把眼泪鼻涕擦擦干净,然后开始进入下一项议程,喂药。

二女习惯性扭打一阵之后,我捏住她下巴,端起药杯准备强灌。

朴承胤看得不忍,拨开我的手:“你让她自己喝。”

“她自己怎么肯喝……”我话还没说完,鬼精鬼精的杨心靖看出老朴好欺负,从我的钳制之下挣脱出去,一转身扑进他怀里撒娇:“叔叔,我不要吃药,好苦啊!”

“大姑娘都是自己喝药的,”老朴从我手里接过药杯,“如果你乖乖喝掉,就有奖励。”

听说有奖励,杨心靖犹豫起来:“带我去游乐园吗?”

“好,把药喝了,就带你去游乐园。”朴承胤一口答应。杨心靖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抢过药杯,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邀功似的把空杯子举过头顶给他看,笑嘻嘻地抿出两枚小酒窝。

我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知道老朴多半是想起自己女儿年幼时了。

待收拾好,我去一楼前台办理退房手续,朴承胤则领着杨心靖去买衣服,她的天蓝色喇叭裤不知何时被勾破了一个洞,而我这个粗心小姨根本没发现过……杨心靖是个小鬼灵精,知道老朴最心软,整个早餐时间都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血泪控诉,说她每天都被逼着学钢琴,很少有机会去公园玩,听得我眼眶都红了:多遭罪的孩子啊,我小时候天天去公园玩——翻墙进去的,从来不用买票,有次被管理员逮住教训了一顿,下午上课预备铃响之后,我冲到楼上高年级,隔着课桌用高位鞭腿把他儿子扫翻在地。

走出餐厅,我看了看时间,执意要求朴承胤先行离开,我独自带杨心靖去游乐园。

老朴温柔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吃饱了就会撵我走……”

您听听,听听他这话说的,多么含蓄的羞辱,我都禁不住要害臊了。他伸出手,分别拍了拍我和杨心靖的头,没有再多说废话,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往游乐园的反方向飞驰而去。我不敢回头,僵立原地,貌似潇洒地往后挥了挥手。

这座城市拥有号称亚洲第一的大型游乐场,杨心靖一进门,见到五彩缤纷的碰碰车、海盗船、摩天轮……就近乎疯了,拉着我一个个地玩,等玩到旋转咖啡杯的时候我差点吐了。

下了咖啡杯,我踉跄着数钱,这败家姑娘快把她爹妈支付的现金花完了。

我正想打电话跟杨延锋汇报这个噩耗,他的电话主动打了过来,声音低哑恐怖,还有点喘:“你们在哪儿?”

“游乐场。”我紧紧攥住心靖的手,后者扭动着要去摸气球。

“我马上到!你们自己小心点!”杨延锋仓促地挂了电话,似乎正被人监视着。

为什么提醒我们小心点?难道他也知道小魔在追杀我们?我对着手机笑笑,无限悲凉。作为一个在卖身方面小有天赋的人,我几乎已经摆平了那个涉世未深的杀手。

正怅然间,卖气球的发现了商机,走近我们:“小朋友,让妈妈买一个吧?”心靖使劲甩开我的手,冲他跑过去。

“啪”地一声,气球突然炸了一个。

地上有东西在反光,晃我的眼,是一根针剂麻醉枪弹。

我的心跳频率猛然加剧,几乎在一瞬间达到了每分钟150次,上围暴增。我俯身抢过去,借着气球的掩护一把抱住杨心靖,背部贴地,随着惯性滑出两米多远。

麻醉枪射程只有几十米,有人就潜伏在我们附近。

我搂着杨心靖在游人脚下滚了两圈,单手撑住水泥地,翻身跳起来,拖着她在人群中没命飞奔,可怜小姑娘的腿几乎拖在地上滑行,幸亏老朴往给她买的牛仔裤结实耐磨。

避开麻醉针飞来的方向,我闪到一栋粉色建筑后面,抱起心靖,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制止她发出哭喊。她果然乖乖地忍回了眼泪,脸上甚至带了点兴奋,小声问我:“小姨,我们今天还玩躲猫猫的游戏吗?”我先是一愣,然后才醒悟到,这孩子完全相信了我昨晚给她编的那个睡前故事。

靠在阴影里喘口气,我脑子像毫秒计时器般飞快运作着。

这人是不是小魔?难道我回的短信除了恶心到自己,也狠狠地恶心到他了?早知道一句话能带来这么恐怖的后果,我就该再琢磨一会儿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打量四周,左前方路的尽头是个公厕,公厕后面有一片密林,树荫下摆放着长椅。

我作了几次深呼吸,低下头嘱咐杨心靖:“抱紧了!”趁着一对情侣路过时,我站起了身,紧挨在他们旁边走近公厕,就在他们即将走进去的一刹那,我突然转身离开他们无意的掩护,冲进茂密的树丛中。

这些树木就像天然的障碍,即使子弹会走C形也很难命中,会走S形我就认命。

这一片城市绿化真不错,闯入密林深处七转八转十分钟后,越走越冷僻,最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前,里面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可能是条烂尾隧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废弃的防空洞。

杨心靖有些害怕,抱紧了我的脖子。

四周别无退路,我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里面潮湿阴凉,刚开始还看得见坑坑洼洼的地面,走出几十米,已经把自然亮光彻底抛在身后,脚下开始出现积水,举步维艰。我把心靖往上托了托,腾出一只手从衣兜中掏出打火机,擦亮照明,就在微弱火光亮起的同时,我隐约听见了附近传来嘻笑的人声。

声音似乎从右边墙中传出,我熄掉打火机,用手摸索着冰冷的墙体前进,果然又走了一阵子,触手处一空——旁边有岔路。

拐进右面岔路,一男一女的调笑声越来越清晰。

我循着声音蹑手蹑脚走过去,远方透出弧形的亮光,是一扇门的轮廓。亮光以很快的频率闪动着,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男一女正在光线中挺动撞击的身影。两人的裤子都褪在足踝,上衣穿得整整齐齐,显然这对狗男女十分猴急,没有来得及脱完就悍然干上了……

捂住杨心靖的眼,我贴墙接近他们,突然一伸头幽幽开口:“喂,你们踩住我的头了。”

两人激情的动作顿时卡碟,男的发出一阵堪比交粮时的尖叫,拔鸟就跑,没跑几步就被脚上堆得像猪大肠一样的裤子绊倒,狼狈地提起来接着猛跑。女的又惊又怕又无助,过分激动之下竟然直接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我好心蹲下去给她把裤子提上来,掖掖好,然后跨过她走进门内。

这一扇铁门后面有完备的插销和锁头,虽然插杆已经生出褐锈,但牢固的程度毋庸置疑,可以猜得出这扇门平时从里面锁住,如果不是这一对野鸳鸯临时意起跑出来嘿咻,我肯定进不来。

走进门之后,灯光明亮,视野豁然开朗,我意外而惊诧地发现,在这么阴森的山洞里面,竟然修建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大型停车场,而且停着各色各款的名牌车辆,整个停车场的空间非常巨大,不亚于一个小区车库的面积。车库的一侧,有一条地下行车通道,我走过去打量了一眼,估摸着应该通向公园的某个侧门。

本想沿着地下通道走出去,然而那边突然传来重而杂的脚步声,还有刚才那个提裤子男畏缩的汇报:“就在那边,突然出现一个女鬼……”

三条长长的影子投到了我脚前,每个人手里都持有武器。

我的眼光从他们手持武器的阴影上扫过,不假思索,立刻快步向后退去,从突起的墙角边拐过了弯,身后就是一扇锃亮的电梯门。他们走路的速度很快,脚步声几乎迫过来了,我只好按开电梯门藏了进去。然而等我退进去之后,才悚然发现,这架电梯里面,居然只有一个灰暗的楼层按钮:负一层!

写到这儿,连我自己都快以为这是一部恐怖小说了……

“叮”地一声响,电梯门在负一层缓缓打开。

灿亮的彩色灯光一瞬间涌进来,刺痛了我的眼,节奏强劲的DJ舞曲灌入耳中,杂乱而温暖的巨大声浪激荡着我身前的空气,外面满是摩肩擦踵的鲜亮人群,几个衣着暴露的性感洋妞围上来,纷纷嘟起血红的小嘴冲着我高喊“welcome”,争相将托盘中的酒饮递到我眼前。这副场面实在穿越,我险些以为自己直接搭乘这架神奇电梯到了蒙马特红磨坊了。

洋妞们见我抱着个小女孩,全体呆住,其中一个戴兔耳的金发女郎反应很快,开玩笑道:“这里可不售卖冰淇淋哦。”

我假装听不懂美式汉语,拎起嘴角笑了笑,越过她们走向人声鼎沸的大厅。

激发所有人惊叫与欢呼的源头,来自于大厅中央的一个下沉式的八角笼搏击擂台,网状铁笼里,两条赤膊大汉正在凶猛地扭打,他们都没有戴护具,仅穿着短裤,拥有杀人犯一般变态的暴虐眼神,就算没杀过人,也肯定整天都有这种想法的。这两人出手非常歹毒,拳脚相触的巨大震动几乎在这个空间里带出了回响,飞膝、锁喉和击打对方阴部时毫不犹豫,显然不是一场普通的拳击比赛。八角笼外一侧是个振动舞池,舞池上方悬挂的漏斗显示屏正在同步直播比赛,许多男女在狂野的搏击背景中扭动腰肢,周围一圈一圈逐渐升高的观众台上,几乎座无虚席,每条过道后面都有精美的铁艺楼梯,通向售贩吧台和一些豪华的房间,这种格局的设计既像篮球馆,又像斗兽场,但归根结底还是像八角笼搏击擂台……

一切诡异遭遇的缘由全部清楚了,这里是一个非法的地下笼斗拳场,依附着废弃的隧道山洞修建而成。创建人很聪明,如果想掩盖大量观众的痕迹,没有比亚洲最大游乐场更合适的地方了。

随着一方KO对手,裁判宣布了胜负,彩色射灯激烈闪烁,擂台旁的干机冰喷出烟雾,DJ以随时准备嚼舌自尽的语速和勇气向观众汇报战况。

有个强壮男子从远处向我接近,穿着蓝制服,初步估计是拳场的保安。

刚好我想问问他后门在哪里——为什么如此正常的一句话,被我说出来就令人菊紧呢?那保安走到我面前时,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Excuseme”,而是“女士,请出示你的会员卡”,他的面孔十分严肃,好像假如我不能立刻从裤兜里掏出我的会员卡的话,他就会立刻从裤兜里掏出他的那把枪——为什么如此正常的一句话,被我说出来就令人蛋疼呢?

我当然没有什么会员卡,正想撒个谎,他眼中的警惕飞快提高:“女士,你是来找人的?”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来到这种地方,显然是跟踪丈夫过来捉奸的。

“不,我是来找门的,刚才玩探险不小心在隧道里迷了路,现在你可以带我们离开吗?”知道这里是开赌盘的地下拳场之后,我反而放下了心,像这样目标单纯就是挣钱的销金机构,相比暗杀集团来说要光明和安全得多了。

保安疑惑地又打量我一眼:“请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了一段,忽然觉得不对劲,他停下的地方不是什么出口,而是大厅楼上的一间类似会议室的豪华大屋。我脚步一顿四下张望,刚准备设法脱身,结果他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把我推搡了进去。

我踉跄几步,抬起头,眼前整整一面墙全是显示屏,大部分是比赛直播,但其中有两个播放的画面是我抱着孩子闯入车库,以及后来为了躲避车库管理员而贸然走进电梯。

想不到一举一动都被拍摄,我终于明白那对男女为什么跑进隧道里嘿咻,谁也不愿亲自奉献比赛花絮。

背后那名保安人员紧跟着我走进来,恭声汇报:“老板,在外面发现陌生人——啊,又是闯进来的!”他也看到了显示屏,语气一狠,习惯性地抬脚踹在我腿弯里,我重重地单膝跪地,差点失手把杨心靖扔出去。

夹着尾巴逃到现在,我已经很低调了好吧,为什么一定要挑战女人忍耐的底限呢?

千万不要质疑愤怒的力量,怒火可以把理智和恐惧烧光,把一位教士变成一头战士。而且,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更不要命,因为女人比男人缺少理智,一只花瓶随时可以变成毒药。

我把心靖放在地上,转身劈脸一耳光扇过去,保安没想到我真敢豁出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在屋里回荡开。他摸着脸颊怔了半秒钟,抬脚一个标准扫踢妄图把我撂倒。看到他熟悉的动作,我忍不住清纯地笑了,当年学校里多少跆拳道高手倒霉就倒在这招上了,跟我对战时无不掩裆退下,毫不夸张。我错步旋身闪近他面前,在他的足背踢中我之前,抬起左膝顶在他腿根处,同时右腿悄无声息地伸到他脚后使了个绊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一掌推倒。

保安捂着胯下爬起来,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看得出他被我彻底激怒了,腾出一只手从后腰摘下21寸甩棍,一抖手腕甩开,冲着我当头就是一棍子。

我连连后退,一刻不顿地闪躲着,片刻之后终于瞥见旁边站了个人,右腿外侧别着一把狗腿弯刀。

连退几步,从他身边经过时,我伸手拔出了皮制刀鞘中的狗腿,轻轻松松甩腕抖出两个刀花,架住紧咬而来的甩棍。“即兴发挥、即刻适应、即时克服”,是我打架时的信条,遇见趁手的家伙从来不放过,跟各街道的地板砖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前几年看一部香港动作片,两个人在酒店厨房里捉对厮打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拿刀叉爪篱或者平底锅,真有体育精神。

要是换了我,早就拿澳州大龙虾拍死对方了。

被抢了刀的那个人发出轻微一声“en”,身形一动似乎想抢回,但被人制止了。

我没有机会扭头去看制止他的人是谁,因为保安大哥还在不依不饶地跟我纠缠。其实我已经把小规模杀伤性武器拿在手里了,识相的话,他就应该道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赶紧滚到一边。要知道,甩棍的归类不过是“非致命防身武器”,认为它可以与砍刀抗衡的,不排除患有脑膜炎的可能。

何况,如今市面上的甩棍大多是地摊货,以前有兄弟买过一根五十块钱的甩棍,被我用膝盖顶弯了,安个钩子就能当衣架用,还不如掏十块钱到建材市场买根钢管。

小八曾感叹说:“垃圾甩棍也有优点,能杀敌于十里之外——前面那截能当暗器用。”

我再次架住保安的棍子,心里无奈极了,即使愤怒中的我也不敢真把他砍死,黑市拳老板的可怕我在好莱坞电影中早有见识,何况我还带着个孩子呢,犯不上跟他拼命。想到这儿,我只好主动出言罢战:“哥们,停手吧,你从物种上能算个男人,性别上也算个爷们,跟我一个弱女子打赢了也不光彩是不是?”

保安气喘吁吁地停下,随即向我竖起了中指。

出来踢裆,迟早要被鄙视的。我原谅他了。估计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彪悍的弱女子,一把狗腿大砍刀耍得虎虎生风,看起来我的握力和腕力可能比他还强些。

狗腿抡砍时有斧子的杀伤力,适合肉搏砍杀。但如果没技术,远不如小直刀易操作。

其实,板砖只不过是我的新宠,管制刀具才是我的原配。初一那年为了防身,我把学生钢尺的宽边磨开刃,用胶带缠出刀柄,自制了一把单刃小直刀,居然还设计出了锯齿。当年我才12岁啊,如果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是祖国制刀界的一朵奇葩。可惜后来在食堂吃饭时拿出来炫耀,被坏人告发,班主任将其从我书包里搜出来,大惊失色,直接扔到泔水桶里了,我没种去捡回来……

长大后我也做过刀,不过使用的机器比从前贵很多——把钢尺放到铁轨上,火车轧过以后就像块铁皮似的,用砖头修一修就能裁纸。

第六章 陈丽丝梦游仙境
御姐驾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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