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由于邹先生作证,刘镛很快就被释放出狱,刘家大摆宴席,答谢张府、邢府相关等人还有邹先生。

刘镛出狱当天,毓惠抱着吟冬一起坐船去归安接他,两人微笑相看,都忍着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当天晚上,刘镛沐浴过后走进卧室,走到坐在床边的毓惠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毓惠唬得连忙去拉刘镛:“快起来,让别人看到可不得了!”

刘镛甩开毓惠的手,正色道:“这一跪,是我欠你的!我刘镛无能,让刚出月子不久的妻子冒险千里救夫,我这辈子都愧对于你!”

毓惠佯装生气道:“你再不起来,便是想折我的寿,要不我也跪下吧!”

毓惠佯装要跪,刘镛起身拉住毓惠,把她搂在怀里:“毓惠,我此生必不负你!”

这一年清明一过,镇上各丝行都派人下乡察看蚕桑情况,他们在桑地转了一天,回来后都向东家汇报:桑树已经削口,今年必定蚕事大旺。

由于吃过那年的亏,如今镇上各家丝行都提前一年向茧农下定,水涨船高,茧子价格也节节升高,但京庄和广庄收购的价格依旧,所以今年虽然蚕事看好,但丝行利润却会比往年薄出很多。

也有几家丝行私下里问过顾六公公和张颂贤,是否可以代收生丝,可是张颂贤吃过上回的亏以后,再不敢跟京庄和广庄作对,便是自己丝行的生丝,也是半夜悄悄运往上海。

新正茂丝行也遇到同样的问题,邢墭提出也学顾丰盛那样在上海开个贸易行,但邢正茂作为一个新开不久的小丝行,无论财力人脉和经营水平都不足以去上海拓展,因此也暗暗发愁。

立夏前的闲暇时光,刘镛心里发闷,便约邢墭一块儿去乡下踏青。

他们俩刚走到镇南,只见轧蚕花的游行队伍热热闹闹地迎面走来,在江南蚕桑地区,在清明前后都会举行祈祷蚕事兴旺的盛会,俗称轧蚕花。农妇们怀揣蚕种,头插蚕花,十八名蚕花姑娘们拥着蚕花娘子的花车,蚕花娘子一般由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扮演,她站在花车上面,手挽彩篮,彩篮里装着糖果,花车边走,蚕花娘子边向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抛洒糖果,争抢到到糖果的人都很兴奋,寓意生活吉祥。

花车经过刘镛和邢墭身边,邢墭捅了一下刘镛,夸赞道:“今年的蚕花娘子可真漂亮!我在镇上还从未见过这么齐整的小姑娘!”

刘镛抬眼望去,见那蚕花娘子约莫十三、四岁样子,模样俊俏可人,特别是一双墨黑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芒。

邢墭来了兴致,挤上前去抢糖果,蚕花娘子对着邢墭调皮一笑,故意把糖果往外面一扔,反倒落在了刘镛的身上。

刘镛捡起糖果,邢墭赶紧来讨要,刘镛便把糖果给了邢墭。

刘镛奇道:“一块糖果而已,你怎么也像个孩子似的。”

邢墭藏了糖果,道:“这是彩头,是咱们新正茂丝行的大彩头!”

他们说说笑笑一路到了辑里村,来到相熟的宋茂生家里,宋家如今已是另一番光景,儿子娶了媳妇,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都有了,宋茂生喜得红光满面,这几年丝行抢着下订单,家中日子越过越好。

宋茂生见到他们高兴极了,忙着让妻子兰贞杀鸡宰鱼招待刘镛。

兰贞问他们:“你们来的路上遇到轧蚕花的队伍没有?”

刘镛点头道:“碰到了!”

邢墭忙说道:“我们还抢到彩头了呢!”

兰贞笑道:“你们道抛洒彩头的蚕花娘子是谁?是我家姑娘墨莲!”

刘镛多次来宋家,可从来没有遇见过墨莲,因此不认识。

邢墭夸赞道:“兰贞婶,您家墨莲长得可真齐整!”

宋茂生听到后插话道:“这丫头,长得倒是有模有样,只是在她外祖家念了几天书,有些不安份。”

兰贞白了丈夫一眼,嗔道:“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她才多大,就不兴她无拘无束地过上几天?”

见兰贞不悦,宋茂生便闭嘴不说话了。

吃饭时,宋茂生叹道:“刘老板,我们竟不知道那年是您自己掏钱付了定银,您可真是好人哪,好人有好报,所以您年纪轻轻就做了丝行老板!我姆妈在的时候就说过,她说呀,小先生日后大有出息,可不,让她老人家说着了!”

说起宋大娘,刘镛也十分怀念,他特意走进宋大娘生前住过的那间屋子看看,如今这间屋子堆放着杂物,角落里有个袋子,露出一些土丝。

刘镛上前拿起一堆土丝放在手上摩挲,仿佛看到宋大娘生前做土丝的样子。

宋茂生说道:“我娘生前做了很多土丝,这几年土丝也没人来收,也就搁置了。”

刘镛问道:“村里现在还有人做土丝吗?”

宋茂生说:“会,像兰贞这个年纪的女人都会做!”

刘镛把邢墭拉倒屋外,道:“我须做主替咱们丝行办一件事,等回去再跟你详说,可否?”

邢墭道:“刘镛哥哥,您想好了什么,作主便是。”

刘镛进屋,走到宋茂生跟前,说道:“宋大哥,等今年春茧收上来以后,各家都有剩余的等外级茧子,我想委托你把它们都收上来给我,等夏蚕还未开始的时候,雇上村里所有会摇土丝的大嫂,把它们都加工整理好。咱们一起做这个事,所有开销我来,您和兰贞嫂负责收茧和监工,所获利润我们三七分,你看如何?”

宋茂生一听高兴坏了,这无本钱的生意,他哪有不乐意的!

宋茂生笑道:“跟着刘老板发财的事,傻子才不乐意呢!只是我家里小,收来的茧子往哪里放?还有摇土丝的场所,放在哪里好呢?”

刘镛胸有成竹道:“这个您放心,就在您家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搭个仓库,再搭几间木屋子,供大嫂们摇丝用,我明日便把银子准备好,您来操办便是。”

宋茂生把儿子叫出来,推荐给刘镛:“刘老板,我老了,我这儿子祖和还算妥当,就让他替您操办此事吧!”

刘镛明白宋茂生的心意,他希望儿子跟着刘镛做事,日后也好有些出息。

祖和比刘镛小一岁,和刘镛也是老相识了,是一个机灵又朴实的农村孩子,结婚生子后倒多了一份稳重。

刘镛点头道:“祖和已然成家,也该历练历练了!祖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明天你来镇上找我们!”

祖和欣喜地点头:“刘镛哥,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妥当了!”

宋茂生训斥道:“你以后该叫东家!没有规矩!”

刘镛笑道:“不碍的,叫什么不要紧,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谁说祖和将来不能当个老板呢?”

宋茂生笑道:“哎呦,瞧您说的,但愿依您金口托您福,咱祖和能从泥地里拔出来,我就知足喽!”

刘镛回到镇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邢墭,邢墭惊讶道:“竟还有此等事情?照你这么说,这些土丝竟然是宝贝了?”

刘镛说:“我仔细看过,一斤土丝十六两,真能理出八两好丝!以前是没人识货罢了!”

邢墭问道:“既然土丝出自乡间妇人之手,我们只管收购便是,何必又置仓库又修木屋,还要雇人集中摇丝,这般大费周章?”

刘镛道:“倘若我们春蚕收购土丝获利,夏蚕便有别人效仿,而且土丝价格也马上会水涨船高,只有和这些会做土丝的妇人签下十年劳作文书,才无后顾之忧。”

邢墭一听,伸出大拇指夸道:“高!”

第二天清早,程虎刚卸了排门板,就看见祖和站在丝行外面,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一双明亮干净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

邢墭刚好进丝行,看到祖和,忙迎了上去,再看祖和身边的小姑娘,不就是昨日遇到的蚕花娘子吗?

墨莲也认出了邢墭,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邢墭不由笑道:“你是墨莲吧?”

还没等墨莲回到,宋祖和点头,作揖道:“这正是我妹子墨莲,我今日来找你们,她非要跟我来镇上不可!刘老板呢?”

邢墭打趣道:“刘老板还未来丝行,你们若是为了土丝的事,我这个邢老板也能做得起主。”

“那我们就找你好了!”还未等祖和开口,墨莲便脆生生道,“邢老板,我们可以进去吗?”

祖和连忙给墨莲使眼色道:“墨莲,不可无理!”

祖和对邢墭笑道:“您别见怪,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的。”

墨莲笑吟吟地望着哥哥,也不生气。

邢墭侧过身子,伸手道:“里边请!”

祖和和墨莲进了丝行,祖和规规矩矩跟在邢墭后边,墨莲却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祖和扯扯墨莲,提醒她规矩一点。墨莲悄声道:“您刚才还说我没见过世面,我这不是见世面来了吗?怎么这会子反倒不让我看了?”

祖和大小便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妹子,只好叹口气,自由她去。

邢墭把他们兄妹俩带到账房,取出五十两银子,交给祖和:“昨日我和刘老板商议过,丝行先出五十两银子,把摇丝的厂房和存丝的仓库搭了,事情要悄悄地办,等这项工程做完,再来取银子签女工的工契。”

祖和点头道:“我明白,请您和刘老板放心!”

邢墭问道:“这个点刘老板还未来,想必家中有事拖住了,你们还等不等他?”

祖和看了看妹子,有些为难地开口:“我倒也没别的事了,只是我妹子……”

邢墭道:“不妨,有事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祖和道:“邢老板,我这妹子墨莲,她想来镇上帮佣,您看能不能帮她介绍一户妥善人家?”

邢墭奇道:“墨莲想当丫鬟?”

墨莲道:“只要能出来见见世面,做啥都行!”

邢墭笑道:“这可难住我了!镇上仆佣介绍、丫鬟买卖都是几个专门婆子在做,我一个男人也不了解这些事呀!我瞧着墨莲姑娘聪明伶俐的,去受这个委屈做啥?”

祖和无奈道:“可不是嘛,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她出来,有不是养不起她,可她偏不依,拧得很!”

墨莲不服道:“我若再不出来见见世面,这辈子就白活了。”

祖和明白墨莲的心情,墨莲年方十四,但自两年前开始,乡间媒婆已经频频上门说亲,墨莲心气高,又在外祖家上过私塾念过书,便不甘心做一辈子的村妇,总想趁着年轻见见世面。这次祖和来镇上,她便执意跟了来。

祖和叹道:“可你这个脾气,怎么伺候得了人?”

墨莲伶牙俐齿地反驳:“我是爽利些,但又不是不懂规矩,只要肯用心学,即便是把我送进宫去伺候皇后娘娘,我也是不怯的!”

邢墭被墨莲的话逗笑了,他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有趣,又想到二妹琅英出阁以后,小妹珏英无人陪伴,独自在闺中也怪冷清的,于是对墨莲说:“墨莲姑娘,我家小妹与你年龄相仿,你且先跟我去我们邢家看看,若如你俩性格投缘,你便留下陪陪我妹妹如何?”

墨莲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现在就跟您去!”

祖和一听,心里也非常高兴,但他又愁以墨莲的性格,到了高门大宅会不受待见。祖和犹豫道:“她去普通人家即可,邢府……”

邢墭见祖和犹豫,便说:“你就放心吧!我三妹妹性子极柔和,最好相处不过了!”

祖和千叮咛万嘱咐,才让墨莲跟着邢墭进了邢府。祖和送墨莲到邢府门口,便返回辑里村。

珏英正在闺房绣花,丫鬟小眉跑过来喊道:“三小姐,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长得可齐整了!”

“什么姑娘?”珏英颇为奇怪地问道,“我哥他从来规规矩矩,哪里会招惹什么姑娘?”

小眉笑道:“在太太院子里呢,您自儿个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哥哥带了姑娘回来,还在太太房里汇报,这就太奇怪了,珏英虽然性子娴静,这会子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扔下绣花绷子就匆匆跑向邢夫人的院子。

进了邢夫人院子,珏英就看见邢夫人坐在廊下,一个村女打扮的姑娘站在邢夫人面前,面带微笑,毫不拘谨。

邢夫人看到珏英,便向她招手:“珏英,你快过来!”

珏英上前,这才看清楚墨莲的脸,她心中暗暗惊叹,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竟然长得如此标致,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到腰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邢夫人看到珏英的反应,心里也颇为犹豫,原本多雇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大事,但府中放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子,难免节外生枝,府中除了老爷和少爷,还有一众家丁,无论谁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都是烦人的事。邢夫人有心打发墨莲回家,却又碍于儿子的面子,邢墭已经成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在家连一个丫鬟的主都做不得,也不能在下人面前损了儿子的尊严。

邢夫人拉着珏英的手,微笑着说道:“你哥哥怕你孤单,特意挑了个人来陪你玩,你瞧瞧可中意?”

邢夫人巴望着珏英不中意,这样她便可以顺手推舟拒绝了墨莲。

墨莲机灵,赶紧上前行礼:“墨莲见过三小姐!三小姐,我除了会伺候人,还会好多新奇玩意呢,有我陪着您,保证您不会闷!”

珏英一听这话立马就动心了,自从二姐出阁以后,身边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身边的小眉和小菊也都是没趣的,如今来了个可以解闷的丫头,可不正合自己的意吗!

珏英抿嘴笑道:“还是哥哥疼我,既是哥哥选的,想必是好的,多谢母亲!”

邢夫人无奈地点头道:“你中意,就带回你院里去吧,记住,多让吴妈教教规矩。”

珏英顺从道:“是,母亲。”

珏英示意墨莲道:“咱们走吧!”

墨莲开开心心地跟着珏英进了栖梧院,栖梧院是邢府靠东边的小院,八间屋子自带一个小花园,琅英未出阁前也住这里,如今珏英带着小眉、小菊二个丫鬟住着,显得有些冷清。白天院门一开,府中的婆子会来收拾院子,另干些浆洗洒扫的活,珏英每日三餐都去母亲院里吃,所以未曾单设小厨房。这样一来,栖梧院的丫鬟们每日也没多少事可干,除了端茶倒水,便是跟着珏英学刺绣,无聊得很。小眉和小菊正盼着院里有人来玩,恰好墨莲就来了,她们比珏英更开心。

墨莲性格爽朗,做事利落,最重要的是会玩,她把乡间女孩玩的什么皮筋毽子捉七等玩意教给大家,小院里便欢声笑语不断,好几次引得邢夫人派人来问,唬得珏英赶紧把那些玩意儿收起来,等人一走,关紧院门继续玩。不过三五日,珏英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开朗爱笑。邢夫人看在眼里,也暗暗称奇,不知道墨莲施了什么魔法。

转眼到了端午边,茧船们聚集在丝行埭码头,各家丝行开称收丝,忙得不亦乐乎。

今年蚕事特别好,各家码头上的茧子都堆积如山,唯独新正茂丝行的码头上冷冷清清,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张颂贤路过新正茂丝行,看到这番异象,便存了疑心。

张颂贤回府后,便派人去京庄和广庄打探,得知今年收购计划如常,价格也没有什么变化,虽稍微放了些心,但疑惑更大了。别人倒了罢了,这刘镛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新正茂不抢收春茧,太不合常理。

张颂贤思来想去,心中不安,便连夜去了百桌厅找顾福昌,顾福昌听说此事,也颇为意外。

顾福昌沉吟道:“莫不是新正茂的资金出了问题?”

张颂贤摇头道:“新正茂背后是邢家这棵大树,邢家也是有钱庄的,为什么不去拆借?我倒不是管他家的闲事,顾老板,刘镛的本事我们都是见识过的,我是担心……”

“我晓得,你担心今春南浔丝业暗藏危机对吧?既如此,我便舍出这张老脸,去新正茂问个究竟,刘镛也是个厚道人,总不会对我们故意隐瞒吧?”顾福昌断然道。

张颂贤道:“还是我去问吧!”

顾福昌赞同道:“也好,你年初助他免去牢狱之灾,你去更妥当些!”

因祖和办事牢靠,端午节前,辑里村的大工棚和仓库都已经建好,同时,与摇丝女工的工契也都签好,等蚕事结束,宋茂生把辑里村的等外茧子都集中收来,土丝作坊便开动起来。刘镛不放心,天天往乡下跑,看着出来的土丝质量比以往在宋大娘屋子里看到的更好,心中暗暗欣喜。

张颂贤去新正茂丝行找刘镛扑了个空,而且连邢墭也不在,张颂贤心中更打鼓了,他从程虎口中得知刘镛去了辑里村宋家,顾不得面子,立即带着张同下乡欲看个究竟。

到了宋茂生家,这番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把张颂贤看呆了,刘镛看到张颂贤来了,连忙出来招呼。

刘镛亲自给张颂贤倒了杯茶,说道:“张老板,您怎么来了?”

张颂贤问道:“贯经,你这是?”

自从刘镛开了丝行以后,同辈中人便不再直呼其名,而叫他的字“贯经”。

刘镛笑道:“我见那些等外茧子浪费了可惜,便着人摇出土丝来,也算废物利用吧。”

张颂贤惊讶道:“土丝能有何用?”

刘镛道:“张老板,我也不能瞒您,土丝虽没什么大用,但是从中能理出上等丝来!”

“什么?”张颂贤更惊讶了,“土丝中理出上等丝来?这得费多大的劲呀?”

刘镛解释道:“如若从成品土丝中理自然不行,但是让摇土丝的人便摇边理,却是可行的!不信,您进去瞧瞧!”

张颂贤将信将疑,进工棚细察,见一排摇丝机前,女工有条不紊地边摇边把劣丝剔除,再把好丝相接,虽然功夫细些,但成丝的品相却不错。

张颂贤暗自赞叹,刘镛居然能从无人问津的土丝上打主意,不用想,这季春蚕最终发财的必然是新正茂丝行了。

(十三)
浔商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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